9、第九话 多云转阴 忌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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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园的老爷，沈文乃当今翰林院大学士，官拜正二品，素来喜欢招揽来京求取功名的书生借宿府上，一来广开言路探讨政事，二来博得爱才惜才之美名。
荷园外院多为外男走动，除去老爷会见访客的正堂，偏西边的藏书阁毗邻书舍，外男尤多。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此处老爷下令女眷不得入内。
一向知书达礼的沈大小姐此次可谓以身犯险，纵使为了掩人耳目，沈明兰换了一身朴素青衣，但举手投足间依然受人瞩目。
唐棠跟在后面不禁捏了一把汗，毕竟要是事情暴露，沈大小姐要是受罚她肯定是垫背的那位。
其实唐棠大概也猜到是个什么情况，毕竟话本子里能使女子痴狂的不外乎情爱二字，很显然这位沈大小姐看上某位小郎君了。
许是时间尚早，藏书阁处人影并不多，只有一个小厮拿着扫帚，清扫这院内的落叶。
待到小厮清扫完毕，提着工具离开，躲在转角的沈明兰当即拖着唐棠溜进了藏书阁。
沈明兰靠在满是灰尘的书架后面，平复着呼吸，一向行事规矩的她，很少这般…大胆，这让她有点后怕，也有点……兴奋。
在现世的荷园里，藏书阁的并没有开放参观，由于早年失火遗址毁于一旦，西城旅游规划局在藏书阁的遗址上建了一家纪念品专卖店。
藏书阁是三层阁楼，其中书目玲琅，上至诗词歌赋下至地方野志，唐棠跟在后面看着沈明兰颇有兴致地翻看，复又原封不动的归回原位。
剧烈运动后的余热让沈明兰小脸红扑扑的，沈明兰放下手中的书本，笑靥如花地悄声询问着唐棠，“桂香，你可识字否？”
唐棠紧紧恪守自己的丫鬟人设，摇了摇头。
沈明兰并没有被唐棠的回答打击积极性，积极地给唐棠介绍手中那本书的内容。
“这是本讲湘南的游记，衡山苍苍入紫冥，下看南极老人星，我还未见过衡山之景，真是令人心往神怡。”
唐棠很喜欢沈明兰念诗句，如明珠落叶般好听。
哒哒哒——
书阁另一角穿来脚步声，有人来阁中看书了。
沈明兰和唐棠立马消了声，趴在书架后，从书缝偷窥来人，唐棠挨着沈大小姐蹲着，听见身旁人清晰的心跳声。
“公子，寻书也不用那么早来吧。您昨日还挑灯至深夜，放眼整个书舍也没有几人比您刻苦了。”
“墨生，你可知业精于勤，荒于嬉。”
身穿粗布短衣的书童满脸抱怨地抱着几本古籍，跟在清秀的书生身后。书生由于长期营养不良，一身衣袍显得身形消瘦，但遮掩不住眼神清亮。
半个时辰过去，大多数时间书生席地而坐捧着书默读，偶尔对着书童抒发自己的看法。
沈明兰和唐棠就躲在距离书生几个书架之后屏息默默偷看，如果不是沈大小姐偶尔眨眨眼，唐棠都以为她被施法定住了。
“墨生，书中云君为仁君，方能治世…”
“啪！”沈明兰听书生的话，听得投入，俯身疏忽间将胸前的书册推倒。
“谁？”书生被突如其来的声响下了一跳，起身将书册归回原位，带着书童朝这边走来。
书生走至距离书架几步之遥便也知趣停下，俯身作揖。
“书生乃庐陵楚淮生，得沈大人垂怜，客居于此，不知阁下可否现身，与书生畅聊一二。”
楚淮生显然把沈大小姐和唐棠当成了同样暂居沈府，想要考取功名的同窗。
“小姐…”唐棠扯了扯沈明兰的衣袖，试问要不要现在离开。
沈明兰神情羞涩地端直身子，绕开遮挡的书架，还了一礼。
“我乃沈氏旁支之女，父母失孤，不久前借宿于叔父府上。适才迷路误入藏书阁内，惊扰公子，还望海涵。”
楚淮生没料到来者竟是沈府女眷，脸上满是诧异，身后的书童更是痴傻在原地。
“方才，我听公子说的君臣论…”沈明兰紧张地攥着手帕，鼓足勇气引入话题。
这楚淮生也是个书呆子，听得有人意趣相投，一聊起古文，当即夸夸而谈。
沈明兰听到自己快速的心跳声，楚淮生翻书时衣袖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小臂，她感觉那块肌肤热的发烫，但渐渐地沈明兰听得有些入迷，楚淮生说的一切都是她未曾接触过的——新的世界。
主子交谈甚欢，做奴婢的也识相地退到一边。唐棠向来语文很差，楚淮生说的那些什么古人云云的，听得她脑瓜子疼。
唐棠无聊地撑着脑袋，蹲在地上，转头看看那个叫墨生的书童在背后捣鼓些什么。
唐棠像个螃蟹似地蹲走到墨生前面，恰好，书童完成了最后一笔，兴奋的抬起头来，和唐棠眼神对个正着。
“他脸上有好多雀斑哦。”唐棠面无表情地想到。
“喂，你在干什么？”唐棠清了清嗓子，问出声。
墨生一脸高深莫测，掐着想象的胡须，“眼下那么无聊，我教你下，诶一种西洋传来的棋怎么样？”
“……”
唐棠低头看着熟悉的“井”字线条，心里有种熟悉的预感。
墨生正打算学着他家主子夸夸其谈，忽然一只巧手掐住了他的嘴巴，一时间像一只蹲在地上的鸭嘴兽。
唐棠盯着他的脸，试探地出声。
“张佳婷？”
“……？”
“许青青？”
“…！”
意识到书童被掐着嘴，不能说话，唐棠缓缓把手松开。
“靠！”
书童脱口而出。懂了，是许青青。
“青青，我是唐棠。”
这回轮到许青青傻眼了。
唐棠揽着好久不见，或者说同病相怜的好姐妹肩膀，突然体会到昨天胡可恶趣味的快乐。
许青青有点郁闷，有种本身想着凭借一手高超棋艺，勾搭漂亮小姐姐，却没想到是兄弟的无力感。
“青青，你怎么是男儿身啊？”唐棠问出了她没立刻认出对方的原因。
许青青席地而坐，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她从一心镜穿越过来，就发现自己穿到了楚淮生的书童身上，好在这个书童前些天高烧不断，刚大病初愈，她的一些异常言行也没被旁人太过在意。
就是在书舍中，楚淮生好似被同窗们排挤，分到的宿舍也是最差的，书生还自恃清高，也不加理会，连带着她这两天遭了不少罪。
“唉！”想到两人以后的悲惨命运，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自这以后，沈明兰带着唐棠经常跑去藏书阁里私会楚淮生，楚淮生对于这个知书达理却早年失孤的外戚小姐多为欣赏，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
可惜，这样美好的光景并不长久，很快便被胡可带来的消息打破了。
自从唐棠告诉了许青青晚上和胡可约定碰面的消息，三人每晚都会聚在一起分享每日收集的见闻。毕竟她们不是真想当什么旧时代奴隶，而是想找出荷园的秘密。唯一遗憾的是，至今都没有张佳婷的消息。
“什么？订亲？”
唐棠和许青青异口同声地喊到。
许青青抓紧时间掰开手里的粽叶，大啃一口。这是唐棠从小厨房顺出来带给她的，自从跟着楚淮生一起被排挤，她都瘦了一圈。
胡可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无人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祖宗，你们小点声！”
“你快说清楚，沈大小姐要订亲了？”唐棠有点着急，有种自己养的大白菜要被猪拱的感觉。
“傍晚时分，沈老爷特意到老夫人那里商量，说是当今丞相家的嫡长孙相中了沈明兰，陈氏听闻满心欢喜，他过目也没问题，来询问老夫人意见。五日后及笄礼说不定丞相家的女眷也会受邀到场。”
“这决定下得好快啊！”许青青虽然知道自己名义上的废物主子一开始就没戏，但还是有点同情楚淮生。
“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吗？”唐棠一想到沈大小姐满眼都是楚淮生的样子就有点头疼。
“唐棠，这可是封建社会。”胡可叼着根草，说话说得老气横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唐棠告别了两人，累了一天打算回去睡个好觉，刚走到镜月阁就意识到不妙。本该熄灯歇息的院子，现下灯火通明。
唐棠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主屋门口，对着面色肃穆的管事丫鬟行了一礼。
唐棠认得她，她是陈氏的贴身婢女。
“身为沈家大小姐的贴身婢女，主子见客，你却不知躲到何处偷懒？”
好险管事丫鬟并未多疑，只当她偷懒去了。
唐棠只好告罪认罚，称自己吃错东西，跑茅房去了。
“眼下小姐即将订亲，我们这些身为奴婢的，要恪守规矩，服侍跟前 ，不可出了岔子。”
唐棠连忙称是，心下暗道这陈氏真是行动派，今晚就订下来了。这管事丫鬟对自己的敲打，想必也有当着院里所有人的面杀鸡儆猴的意思。
“你好生歇息，莫要想太多。”陈氏从里屋出来叮嘱道。
“是。”沈明兰面色如水平静地搀扶着陈氏，将其送到门口。
陈氏走后，沈大小姐挥退所有人，在里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唐棠在放门口听着瓷器摔碎的声音与啜泣声，叮嘱守夜丫鬟，“你在这好生看着，莫要把动静闹到老爷夫人耳朵里。”
唐棠提着纸灯，回到卧房，不管什么劳资父母之命，眼下睡觉要紧。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话 多云转阴 忌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