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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话 多云 宜出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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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唐棠就跟着沈明兰去了藏书阁,虽然沈大小姐举止一切如常,但眼底的青乌掩盖不了昨晚沈明兰彻夜难眠的事实。
“沈小姐,我们今日不如再议昨日未辩完的《故国论》。”
楚淮生瞧见沈明兰如约而至,高兴地提议。昨日沈明兰用苛税的角度把他辩得哑口无言,昨晚他翻览古书,找出了绝佳的论点。
再见到楚淮生,沈明兰有些眼角泛酸,昨日的酸涩苦楚涌上心头,千言万语只汇做一句告白。
“淮生,我…我心悦于你,你可曾也欢喜我。”
沈明兰说完羞透了脸,迅速地低下头,这种放浪之词放在以前她是怎么都不会对男子说的。
“我认为《故国论》……”
纵是木头脑袋的书生,也回过味来。楚淮生霎时间从耳朵红到了脖子,还要表面强装镇定。
诚然,沈明兰是他见过最欣赏的女子,形貌秀丽,谈吐得体,最重要是他所想的,沈明兰都懂得,这等解语花世间何寻?
只是他如今功不成,名不就,还是一介穷苦书生,不曾想过求娶姑娘。
沈明兰许久未曾等到回音,有些慌神地抬起头来,眼眶蓄满了泪水。那楚楚可怜的形象好叫人一阵心疼。
“也罢,左右他功课精进,深得沈大人青睐几年后想必也能中举。沈明兰自幼失孤,在沈府孤立无援,他先成家再立业也未尝不可。”
楚淮生自我挣扎一番,内心动摇了。
楚淮生颤抖着手将沈明兰揽在怀里,低头轻嗅着女子发间的清香,回答道,“好,我亦是欢喜的。”
“登徒子!”躲在书架之后,目睹了这一幕的许青青和唐棠异口同声脱口而出,气得两人想冲去把楚淮生扯开。
——
得到了心上人的答复,沈大小姐眼角眉梢都透露着喜悦,当晚便早早就歇下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廊下的许青青和唐棠撑着腮,愁眉苦脸,良久一同叹了一口气。
“唉~~”
“我说你们怎么跟失了魂似的。”
姗姗来迟的胡可,用脚踢了踢坐在石阶上的许青青。
“今天沈大小姐向楚淮生表明心意了。”
唐棠皱着眉头,心事重重,虽然她确实不愿意看到沈大小姐被逼婚,但是这个楚淮生显然也不大靠谱啊。
“我那废物主子还猪油蒙心地答应了。”许青青毫不留情地补刀道。
“噗!”
胡可一口甜水吐出去,她没想到这对小情侣动作那么快,认真地提醒道,“就我所知,今日丞相府和沈家已经交换庚帖了。”
“唉~~”
三人靠坐在台阶上重重地又叹一口气。
许久,唐棠担忧地望向远方的荷塘,哀愁地祈祷。
“希望沈大小姐能撑得住吧。”
“好了,说点高兴的事。”胡可换了个坐姿,这具身体当真不好使,动一下,骨头都咯吱咯吱的。
许青青和唐棠两人面带疑惑地等待胡可的下文。不怪她们,在这个大宅子里,封建牛马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喜事。
“我好像有佳婷的消息了。”胡可激动地向两人分享。
“!!”
“消息怎么说?”
“前几日我底下的婢子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打闹,我训斥了几句,把他们手上的碎嘴吃食没收了…”
“你是自己先吃吧…”唐棠插了一嘴。
“咳咳闭嘴!”胡可摇了摇手中的水壶,继续说道,“然后这里面有瓶冰糖水,就是我手中这个。呃,最近不天热吗。我就尝了一口,很像我们世界里的可乐的味道。我就当即把带头闹事的丫鬟喊来,她说最近沈府门口经常有个卖货郎来呦喝,这个卖货郎手里有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你是说,我们一直找不到佳婷,是因为佳婷不在沈府,而是跑到外面去了。”唐棠托腮思索着,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我觉得肥宅可乐水已经实锤了…”许青青一脸兴奋,从胡可手里接过水壶喝了一口小甜水。
“不排除这种可能。”胡可起身捶了捶腰,“我打算明日响午,等到老夫人午睡的时候去瞧瞧这个卖货郎。”
酷暑炎炎,榕树上的蝉都热的声音不似从前响亮,找短工的老叟们聚在树下乘凉,分享揽工情报。
一个身材矮小的卖货郎,脑袋的小帽插着一朵桃色绒花和两撮羽毛,推着一辆琳琅满目的两轮卖货车慢悠悠来到沈府门口。
还未把车停稳,就有小孩聚在车前,叽叽喳喳地眼馋看着货架上玩具,期望着卖货郎心软施舍一个,或是跑回家中向大人讨要银钱。
卖货郎不急不缓地从车侧取出一柄大伞,撑开安稳,扇盖下亦是被挂满精致的布偶,宫灯摆件。
卖货郎不耐地用手挥退车前孩童,准备开业。
“去去去!不买别碰啊!”
“咳咳。父老乡亲们诶,瞧一瞧一看啊。品目齐全,童叟无欺嘞!”
沈府的丫鬟小厮听到了哟喝声,兴高采烈地从角门溜出来,购置货物。
“卖货郎,你可算是来了,给我来壶冰糖水,这朵绒花也要。”最前头的丫鬟,挥舞着手中的铜币,毫不客气地命令着。
“好嘞!收您10文。”
卖货郎弯腰打开柜门,拿着水壶舀了一瓶糖水,起身殷勤地递给客人。
“喂,你买完就赶紧走,卖货的,给我也来一壶。”
“你干嘛?这簪子我我先看上的!”
“是我先!”
“我先!”
“稍等稍等,贵人们别急,我一个个来。”卖货郎用手拿起脖子上泛黄的破汗巾擦了擦额头,继续卖力地干活。
“都干什么呢?吵吵嚷嚷的!主子们都刚歇下呢!成何体统!”粗犷的呵斥声从队尾传来。
围着卖货车的丫鬟小厮听见呵斥,连忙如鱼群鸟兽三三两两散开,低头让出道来。
卖货郎停下手头的动作,抬眼欲看这个坏了他财运的瘟神是何等人物。
老妪板着一张脸走来,穿着也比旁人讲究些,想是在沈府里是个能和主子说上话的。
胡可强装着严肃,挥退所有人,“你们都回去吧。”
“是。”众人虽心有不甘,也得老实回到府中干事。
一时之间,车前门可罗雀。
卖货郎心在滴血,嘴上用力快咬碎牙,面上还是笑呵呵地问道:
“贵人,您要些什么呢?”
胡可看着面前这个阿谀奉承的生意人,心里的猜测忽然有些动摇,眼前这个人实在太市侩了。
但是来都来了,胡可清了清嗓试探地发问。
“听底下的人说,你这有一种冰糖水,清甜无比?”
卖货郎一听,眼睛笑地弯成月牙,搓搓手,做了个请,“有的,有的贵人。您要来碗尝尝?”
“来一碗吧。”
深褐色的糖水,倒到陶碗里,恭敬地递到了胡可的面前。
卖货郎举着手都有些发酸,眼前这个老妪却迟迟不接,只听得一句:
“你这糖水包甜吗?”
卖货郎被一个老妪断了钱财,还这般挑衅,心里气得不行,怒而抬头质问。
“你是来找茬的是吧?”
“叮咚!暗号正确。”胡可心里好似暗自响起了系统提示音。为了以防万一是巧合,胡可决定再试试。
接过了陶碗,喝了一口,糖水流过舌尖,熟悉的甜味,独缺一些冰凉,胡可若无其事继续表演,做出一副思乡悲苦的模样。
“伙计,你这糖水味道和我家乡的味道似曾相识啊 !让老身不禁有些感慨怀念,只不过那个时候,俺们村里叫它蔻可蔻勒。”
提示到这个份上,张佳婷要是再听不出来,就是傻子了。
张佳婷激动地用手撑着台面,探出身子凑近问了句,“胡可?”
只见老妪用满是褶子的脸,比了个少女的wink。
张佳婷捂着嘴欲要作呕,撇开视线,“呕,你别拿这张脸坐这个表情。”
胡可作罢,端正回原来的样子。
实话说,放在别人眼里,两人半斤八两。张佳婷的这副卖货郎模样,也委实磕碜,又矮又瘦,脖子上还有颗大痣,恍若田里未发育好的带泥黄瓜。
胡可往伞里挪了挪,躲开炙热的太阳光线,激动地和小姐妹寒暄。
“我们可终于找到你了,谁能想到你在外边啊。我现在是沈府的嬷嬷,唐棠在沈大小姐面前当侍女,许青青是书童。”张佳婷快速地接收信息,等胡可讲完后,言简意赅地介绍自己的情况。
“如你所见,我是个卖货郎,家就在拐角的巷子里,是个单身汉。我一直打听你们消息无果,料想到应该在沈府里无法通传消息,所以就每天在沈府门口借着卖货的名义,打探你们消息。”
胡可紧接着又一股脑地把目前她们三人知道的剧情线索,和晚上见面时间地点通通告诉张佳婷。
——
“丞相府的嫡长孙?”张佳婷抓取信息的角度一如既往独特。
“怎么了?”胡可接过白嫖的第二杯糖水。
“唔,你们在府里可能不知道,这位丞相府的嫡长孙在坊间传闻可不大好,听闻养了外室。”
“这么看,楚淮生还算是个男人。”胡可听完咋舌感慨。
“不管怎么说,”张佳婷看着胡可叮嘱,“你们留意着沈大小姐,我觉得此事不简单。”
“行。”胡可爽快地答应下来。
眼看着沈府老夫人就要醒了,胡可用袖子擦了擦嘴准备和张佳婷道别。
“你等等!”
“还有什么要交代?”胡可走出几步,听闻呼喊又原路返回。
“就是,你把刚刚赶走的那些丫鬟小厮喊回来呗,我还要继续做生意呢。”
“……”
“张佳婷,你真是掉钱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