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的宠夫日常》病哄楠竹

2、第二章

　　洛邑的暮色总来得缠绵，夕阳把最后一缕金辉洒在苏府的琉璃瓦上，渐渐融成朦胧的橘红。

　　苏清沅从凤仪宫回来，刚踏入自己的“汀兰院”，便见挽月正踮着脚，往窗台上摆一盆新摘的晚香玉。

　　“小姐回来啦？”挽月转过身，手里还捏着块沾了露水的帕子，“这花是后厨刚送来的，说是皇后娘娘特意让人从御花园移栽的，夜里闻着安神。”

　　苏清沅走上前，指尖轻轻拂过晚香玉的花瓣，细腻的触感带着微凉的水汽。她望着窗棂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还想着方才皇后提起的婚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挽月，”她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日轻了些，“你说……若是一个人，心里藏着旁人不能知道的事，还能安心嫁人吗？”

　　挽月愣了愣，放下手里的花盆，走到她身边：“小姐这是怎么了？莫非是皇后娘娘说的婚事，让您烦心了？”

　　她跟着苏清沅多年，知道自家小姐看着温婉，心里却有自己的主意，“沈家公子的名声，奴婢也听过几句，都说他人品端正，性子也好，若是真能成，也是桩好姻缘。”

　　苏清沅没说话，只是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铜镜里映出她略带愁绪的眉眼，发间的缠枝莲簪还亮着银辉，可她总觉得，这温婉的表象下，藏着的狐尾随时会露出来。若是真嫁给沈砚之，夜里去妖市的事，又能瞒多久？

　　“我累了，”她轻声道，“你先下去吧，晚些时候再进来伺候。”

　　挽月见她神色倦怠，便不再多问，屈膝行礼后悄悄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苏清沅一人，她坐在镜前，手指反复摩挲着镜沿，直到窗外彻底黑透，才起身走到书架前，转动最上层那本《诗经》——书架后缓缓露出一道暗门，里面放着一套玄色的狐裘劲装，还有一个用来遮蔽气息的玉符。

　　她换上劲装，将玉符系在腰间，指尖划过符面的纹路，那是妖市的护身符，能暂时掩盖她的妖力。做好一切准备，她推开后窗，夜风吹起她的衣摆，带着晚香玉的淡香，纵身一跃，身影很快融入夜色。

　　洛邑的夜晚不比白日热闹，只有零星的灯笼挂在街边，昏黄的光线下，偶尔有巡夜的士兵走过，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格外清晰。苏清沅贴着墙根，脚步轻得像片羽毛，很快便到了洛邑城西北角的一处枯井旁——这里是通往妖市的入口之一。

　　她蹲下身，指尖在井口的砖块上轻轻敲击三下，枯井底部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随即亮起一道淡蓝色的光。

　　她纵身跳入井中，下落不过数丈，便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眼前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侧墙壁上嵌着发光的夜明珠，将甬道照得通明。

　　刚走出甬道，便见苍烈正守在妖市的入口，见到她，立刻单膝跪地：“狐王。”

　　“西边巷子的陌生妖，可有异动？”苏清沅脚步未停，声音清冷，与白日里判若两人。

　　“回狐王，”苍烈起身跟上她的脚步，“那几个妖一直待在客栈里，没出来过，只是……他们身上的妖力，带着点血腥味，不像是善类。”

　　苏清沅脚步顿了顿，眉头微蹙：“再盯着，若是他们敢在妖市生事，立刻拿下。”她知道，最近洛邑的捉妖师活动频繁，若是妖市内部再出乱子，只会给捉妖师可乘之机。

　　两人并肩走在妖市的街道上，两侧的摊位上摆着各种奇珍异宝——有能发出微光的妖珠，有能治愈小伤的草药，还有些用妖力编织的饰品。

　　妖市的妖们见到苏清沅，都纷纷停下脚步行礼，她只是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街道，留意着每一处动静。

　　走到妖市中心的“听风楼”前，便见青妩正靠在楼门口的柱子上，手里把玩着一串红色的珊瑚珠，见她过来，立刻笑着迎上去：“姐姐，你可算来了！我跟你说，今日我又见到那个人类男子了。”

　　苏清沅停下脚步，看着她：“你没跟他走太近吧？”

　　“哎呀，姐姐放心，”青妩晃了晃手里的珊瑚珠，“我就是在街角的茶摊遇见他的，他还问我，洛邑哪里的夜景好看呢。我看他不像是捉妖师，倒像是个来游玩的公子。”

　　苏清沅没说话，只是走进听风楼。楼里是妖市的议事厅，中间摆着一张巨大的白玉桌，四周放着几张石椅。她走到主位坐下，苍烈和青妩也分别在两侧坐下。

　　“最近捉妖师的动静，你们都清楚，”苏清沅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尤其是夜里，尽量别去人类的地盘，免得惹麻烦。”

　　青妩撇了撇嘴：“知道啦，姐姐。不过，那些捉妖师也太过分了，上次我只是在城外采了朵花，就被一个捉妖师追着打，要不是我跑得快，恐怕早就被他收了。”

　　苍烈也点头：“确实，前几日我去东边巡查，见到几个小妖的尸体，都是被捉妖师伤的，死状很惨。”

　　苏清沅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白玉桌，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知道，人妖两界的矛盾由来已久，可最近捉妖师的行动，似乎比以往更频繁，也更狠厉，像是在寻找什么。

　　“苍烈，”她忽然开口，“你去查一下，最近洛邑的捉妖师，是不是在找什么特别的东西。”

　　“是，狐王。”苍烈起身行礼，转身离开。

　　青妩见苍烈走了，凑到苏清沅身边，小声道：“姐姐，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个沈家公子啊？”

　　苏清沅抬眼瞪了她一眼：“别胡说。”

　　“我可没胡说，”青妩笑着凑近她，“上次你跟我说遇到他，脸上都红了，我还从没见过你对哪个人类男子这样呢。”

　　苏清沅的脸颊微微发烫，别过脸，目光落在窗外：“只是偶然遇见，聊了几句而已。”可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沈砚之的模样——他穿着月白色的锦袍，站在樱花树下，笑容温和，眼神清亮，像极了春日里的阳光。

　　她甩了甩头，把这些念头压下去：“你也别总想着那个人类男子，小心被骗。”

　　青妩吐了吐舌头，不再打趣她，转而说起了妖市的琐事。两人聊了一会儿，苏清沅看了看天色，起身道：“我该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别在外面乱跑。”

　　青妩点头：“知道啦，姐姐慢走。”

　　苏清沅离开听风楼，沿着原路返回。刚走出妖市的入口，便见月色下，一道黑色的身影从街角闪过，速度极快，带着淡淡的剑气。她心里一动，悄悄跟了上去。

　　那道身影穿过几条小巷，停在一处废弃的宅院前——正是沈砚之白日里遇到兔妖的地方。苏清沅躲在墙角，看着那道身影推门走进宅院，认出那是捉妖师的装束，心里不由得警惕起来。

　　她悄悄绕到宅院的后窗，透过窗缝往里看。只见院内的空地上，那个黑衣捉妖师正拿着一把长剑，剑尖指着地上的兔妖——正是白日里被沈砚之救下的那只。

　　“说！你是不是洛邑妖市的妖？”捉妖师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妖市最近有什么动静？”

　　兔妖蜷缩在地上，身体微微发抖，声音带着哭腔：“我……我不是妖市的妖，我只是路过洛邑，不小心被你打伤的……”

　　“还敢撒谎！”捉妖师的剑往前递了递，剑尖抵住兔妖的脖子，“我已经查过了，你身上的妖力，和妖市的妖力同源，你若是不说，我现在就收了你！”

　　兔妖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却还是摇着头：“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只普通的兔妖，从来没去过妖市……”

　　苏清沅躲在窗外，眉头微蹙。她知道，这捉妖师是在逼问妖市的消息，若是兔妖真的被他伤害，不仅会暴露妖市的位置，还会引发更多的冲突。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起一丝妖力，准备出手。可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从院墙外跳进来，手里拿着一把乌黑的长剑，挡在兔妖身前。

　　“住手！”

　　苏清沅愣了愣，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是沈砚之！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砚之穿着一身白色的劲装，与白日里的富家公子模样截然不同，眼神锐利，握着剑的手稳如磐石，看着捉妖师：“她只是只无害的兔妖，你何必赶尽杀绝？”

　　捉妖师见到沈砚之，显然有些意外：“你是谁？竟敢管我的事？”

　　“我是谁不重要，”沈砚之的目光落在捉妖师的剑上，“重要的是，你不能伤害她。捉妖师的职责是斩妖除魔，可她并未害人，你若是伤了她，便是违背了捉妖师的初心。”

　　捉妖师冷笑一声：“哼，你懂什么？妖就是妖，本性难移，今日不除了她，他日她若是害了人，你能担得起责任吗？”

　　“我能担得起，”沈砚之的语气坚定，“若是她日后真的害人，我定不会饶她。但今日，你不能伤她。”

　　捉妖师盯着沈砚之看了一会儿，见他神色坚定，不像是在开玩笑，又看了看地上的兔妖，最终冷哼一声，收起长剑：“好，今日我就给你个面子。

　　但你记住，若是她日后犯了错，你可别后悔！”说完，转身离开了宅院。

　　沈砚之看着捉妖师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松了口气，转身看向地上的兔妖：“你没事吧？”

　　兔妖摇了摇头，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还是没力气。沈砚之蹲下身，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递给她：“这是疗伤丹，你服下吧，明日应该就能好很多了。”

　　兔妖接过丹药，感激地看着他：“多谢公子……公子两次救我，我该如何报答您？”

　　“不必报答，”沈砚之笑了笑，“你只要日后不再害人，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兔妖点了点头，服下丹药，靠在墙上休息。沈砚之站起身，准备离开，却忽然察觉到身后有动静，猛地转身，长剑指向身后：“谁？”

　　苏清沅躲在窗外，见他发现了自己，便不再躲藏，从墙角走出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沈公子，别来无恙？”

　　沈砚之见到她，显然有些意外，握着剑的手微微一顿：“苏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看了看苏清沅的穿着——玄色的劲装，与白日里的淡粉色襦裙截然不同，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

　　苏清沅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剑上：“沈公子深夜在此，莫非也是来捉妖的？”

　　沈砚之心中一动，收起长剑，笑道：“苏小姐说笑了，我只是路过这里，听到里面有动静，便进来看看。

　　没想到会遇到苏小姐，倒是巧了。”他自然不会告诉苏清沅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能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苏清沅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了然，却没有点破：“原来如此。只是这废弃宅院，夜里常有妖物出没，沈公子还是早些离开的好，免得遇到危险。”

　　“多谢苏小姐关心，”沈砚之点头，“我这就离开。不知苏小姐为何会在这里？”

　　“我……”苏清沅顿了顿，找了个借口，“我家就在这附近，夜里出来散步，不小心走到这里了。”

　　沈砚之点了点头，没有多问：“既然如此，那我送苏小姐回去吧，夜里不安全。”

　　苏清沅心中一动，没有拒绝：“那就多谢沈公子了。”

　　两人并肩走出宅院，夜色中的小巷格外安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回响。

　　月光洒在地上，映出两道修长的身影，偶尔有晚风吹过，带着淡淡的花香。

　　“苏小姐，”沈砚之忽然开口，声音比白日里低沉了些，“今日在定国公府别院，我说的话，或许有些唐突，还望苏小姐不要介意。”

　　苏清沅知道他说的是邀请自己去玉泉山的事，脸颊微微泛红，轻声道：“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我知道公子是好意。”

　　“那就好，”沈砚之笑了笑，“其实，玉泉山的樱花真的很美，若是苏小姐日后有机会，不妨去看看。”

　　苏清沅点头：“若是有机会，我会去的。”

　　两人又聊了些洛邑的风土人情，苏清沅话不多，却总能在恰当的时候回应，沈砚之越聊越觉得投缘，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便到了苏府的后门。

　　“沈公子，就送到这里吧，”苏清沅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今日多谢公子送我回来。”

　　“举手之劳，苏小姐不必客气，”沈砚之看着她，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舍，“若是苏小姐不介意，改日我可否请苏小姐去街对面的‘玲珑阁’喝茶？那里的茶很不错。”

　　苏清沅心中一动，想起皇后提起的婚事，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好，改日再说。”

　　沈砚之笑了笑，拱手道：“那苏小姐早些休息，我先告辞了。”

　　苏清沅点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身走进苏府的后门。回到汀兰院，挽月已经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换下劲装，重新换上女装，坐在梳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她略带笑意的眉眼，指尖轻轻拂过脸颊，还带着方才与沈砚之并肩而行时的温度。

　　她知道，自己对这个男子，已经动了心。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还有夜里的妖市，心里又不由得泛起愁绪。

　　与此同时，沈府。

　　沈砚之回到府中，径直走向书房。他换下白色的劲装，重新穿上月白色的锦袍，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支笔，却没有写字，只是望着窗外的月色，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苏清沅的模样——她穿着玄色劲装时的清冷，穿着淡粉色襦裙时的温婉，还有她笑起来时，眼角那淡淡的梨涡。

　　“公子，”小厮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盏热茶，“您今日回来得比往日晚，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沈砚之回过神，接过热茶，浅啜了一口：“没什么，只是遇到个朋友，聊了几句。”他没有告诉小厮自己遇到苏清沅的事，也没有说自己救下兔妖的事。

　　小厮点头，没有多问：“公子，夜深了，您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去绸缎庄呢。”

　　“知道了，你下去吧。”沈砚之挥了挥手，小厮行礼后转身离开。

　　书房里只剩下沈砚之一人，他看着手中的热茶，心里却想着苏清沅。他知道，自己对这个女子，已经动了心。可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份特殊，若是真的与苏清沅在一起，夜里捉妖的事，又能瞒多久？

　　他放下茶杯，走到书架前，取出一本《捉妖录》，翻到其中一页——上面记载着狐妖的习性，还有捉妖师对付狐妖的方法。

　　他看着书页上的文字，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苏清沅，若是她真的是妖，自己会动手吗？

　　他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压下去。苏清沅那么温婉，怎么可能是妖？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夜色渐深，洛邑城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传来的打更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苏清沅和沈砚之，一个在汀兰院的窗前望着月色，一个在书房里翻着《捉妖录》，两人都想着对方，却不知道，彼此的身份，早已注定了这段感情的波折。

　　第二日清晨，洛邑城被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唤醒。苏清沅刚起床，便见挽月拿着一张帖子走进来：“小姐，这是沈家送来的帖子，说是请您今日去‘玲珑阁’喝茶。”

　　苏清沅接过帖子，打开一看，上面的字迹清秀，正是沈砚之的笔迹。她看着帖子，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甜意，却又有些犹豫——若是去了，两人的关系会不会更近一步？可自己的身份，又该如何隐瞒？

　　“小姐，您去吗？”挽月看着她，眼神中带着几分期待。

　　苏清沅深吸一口气，把帖子放在桌上：“去，备好马，我们稍后就去。”

　　挽月笑着点头：“好嘞，奴婢这就去准备！”

　　苏清沅看着挽月的背影，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初升的太阳。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控制对沈砚之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