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似乎很多鬼》浪里小龙

11、第 11 章

　　楼道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每吸一口都带着陈年灰尘和某种无法言明的甜腥味。行风旻屈膝半蹲，手中灰白色的粉末从玻璃瓶细孔中洒出，并非垂直落下，而是违背物理规律地悬浮于空中，勾勒出无形障碍的轮廓，如同在强光中显形的蛛网。
　　“比想象中严重很多啊，”她低声重复，眉头紧锁。
　　“明明先前是稳定的。”粉末触及的区域开始发出细微的嘶嘶声，仿佛在与什么东西发生反应。

　　唐珺跟在她身后，双臂交叉紧紧抱住自己。低沉的嗡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她头颅内部响起，与心跳节奏诡异同步，回荡在脑内。她盯着行风旻单薄的背影——那抹炽烈的红色在此刻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醒目。

　　粉末突然在某级台阶前剧烈沸腾，形成一个模糊的孩童轮廓！

　　“找到了！” 行风旻厉声道，迅速从腰包抽出一段缠绕着铜线的骨节细杆。那小鬼显形的瞬间，楼道灯光彻底熄灭，唯有行风旻仪器屏幕的幽光映出它的真容——一个由扭曲肢体和组成的畸形存在，眼睛像是两颗浑浊的玻璃珠，正不断渗出污泥般的粘稠液体。

　　唐珺预期中的恐惧没有降临。相反，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抓住了她。那孩子的扭曲形态在她眼中并非完全无序，仿佛一种破碎的、痛苦的画面。
　　她胃部剧烈翻腾，生理上恶心的想吐，但精神深处却泛起一丝隐秘的舒适感，如同辨认出了童年的玩伴。
　　这种分裂感让她一阵眩晕。

　　行风旻无暇顾及她的异常。她手中的长杆精准点在小鬼眉心，口中念着音调古怪的音节。铜线骤然发亮，小鬼发出尖锐至极嚎叫——那声音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唐珺捂住耳朵踉跄后退，感到鼻腔一热，温热的血液滴落在衣角。

　　扭曲的形体开始崩溃、蒸发，最后只剩下一小滩漆黑的污渍。

　　“解决了…暂时。”行风旻喘了口气，擦掉额角的汗，警惕地环顾四周。她的目光在唐珺鼻血上停留了一瞬，眼神复杂，但没多问。

　　她们继续向上。楼层的结构似乎更加错乱，墙皮剥落处露出的不是砖墙，而是某种潮湿、搏动的暗色物质。行风旻的仪器发出越来越急促的警报。

　　在三楼通往四楼的转角平台，她们发现了那个老头
　　。
　　他瘫坐在墙角，那身半山装被撕裂多处，布条般挂在他的身上，露出底下深可见骨的伤口——并非刀斧造成，更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啃噬过。

　　他手中仍死死攥着那几枚铜钱，但铜钱已变得灰黑，表面布满裂纹。他身前的地面上，用血画着一个残缺的符阵，似乎是在极度仓促和痛苦中完成的。

　　听到脚步声，他艰难地抬起头。脸色的蜡黄被死灰取代，眼神涣散，但看到唐珺时，他浑浊的眼中猛地迸发出一丝混合着绝望和讥嘲的光。

　　“嘿…嘿嘿……”他声音嘶哑，带着血沫。
　　“晚了小丫头……你带来了……更凶的……”

　　他的目光艰难地转向行风旻和她专业的装备，讽刺的笑意更加明显。

　　“行家的人？怪不得……怪不得能找到这……但也晚了……平衡已经……”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痉挛都让伤口渗出更多黑血。

　　“那东西…根本不是小鬼……是诱饵……是……放出来吸引……”他死死盯着唐珺。
　　“你……你才是她想要的，只是……碰到了晚餐……”

　　行风旻脸色凝重，迅速蹲下身检查他的伤势，但很快摇了摇头，老头的伤势很古怪，他的生命力正在被某种力量抽离。

　　老头猛地抓住行风旻的手腕，力量大得惊人。
　　“这楼……是活的！是它的巢穴！告诉……告诉那些老古董…”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彻底松弛下去。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依旧瞪着天花板，仿佛看到了令人绝望的真相。
　　而他手中那几枚碎裂的漆黑铜钱，悄然化作细细的灰烬，从指缝间流泻而下。

　　楼道里陷入死寂，只有行风旻仪器单调的蜂鸣和唐珺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冰冷的恐惧再次攥紧了唐珺，但这一次，其中掺杂了更多无法理解的、源自诡异的舒适感的毛骨悚然。

　　行风旻缓缓站起身，面沉如水。她看了一眼老头的尸体，又看了一眼上方更深沉的黑暗，最终将目光投向唐珺，眼神无比复杂。

　　“唐珺”她的声音干涩。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唐珺无法回答。她只觉得颈间那块黑曜石，此刻冰冷刺骨，沉重得像一个枷锁，正压着她走上断头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