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书中的意外变量怎么办》跺脚小羊

3、第 3 章 决定

　　出现了。

　　既定轨道上，列车依旧按时驶过。先前因为忘记了方向与地址导致对不上号，如今总算一一对应清楚了。

　　谢玖年插班来这个班绝非偶然，书中虽然没有提及说明班级名与方位，但向泱反常规的座位安排，早已暗示他身份不一般。

　　现在，谢玖年所在的班级，正是故事的舞台中心。

　　可是为什么这家伙和自己杠上了？开学第一天就来一个下马威。

　　故事的发展本是男女主正常的学术交流下，一方的不甘落后换来双方的较量，彼此拉近距离。

　　现在向泱的行为简直充满疑点。

　　“听到没有，下次数学考试分数比我低你就跪下来道歉！”向泱嚷嚷着。

　　……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她刚刚少参与了什么环节？

　　“我可没有答应……”谢玖年有些莫名其妙，声如细蚊。

　　“你有些吵，这位同学。”

　　位于左前方女生开口了，声音裹着一层寒意，像碎冰碴儿似的落下来，没绕半分弯，径直钻进耳朵里，又往心口扎去。那股冷意顺着脊椎往上爬，让人忍不住打了个颤，连呼吸都似被冻得滞了半拍。

　　她侧过头，视线却落在谢玖年身上。

　　怎么了，好像有种眼见着自家孩子不争气面对恶势力不反抗还纵容的恨铁不成钢。

　　“多管闲事……”向泱可能是害怕她，自知理亏，咂咂嘴，悻悻而去。

　　“谢谢你啊，清然。这种人文理分班就该分到垃圾箱去。”关晓也学着咂嘴。

　　清然，少见的姓氏，凛冽的单字。

　　女主角也出现了，但似乎和预想的不大一样。谢玖年扣着桌角的凹陷，若有所思地坐了下来。

　　夕阳漫下来时，谢玖年垂着头踩着路面碎金似的光斑往前走。几辆载着学生的摆渡车从旁掠过，班里几个脸熟的同学探出头喊她，她笑着挥了挥手应着。

　　这个世界存在着一种微妙的违和感，虚实结合的存在，难以精准描摹，却像一层薄纱，始终笼罩在感知边缘。

　　它在某个维度上呈现出近乎苛刻的真实：事物运行的逻辑、人际互动的分寸、与原有世界。

　　同时浮现一些不实际的梦幻：超乎寻常的富裕、意料之外的相遇、人物关联的聚合、环境里难以名状的和谐氛围，还有今天在寝室里见到的……

　　谢玖年至今不明自己存在的缘由，她只能笃定自身定位不过是主角的同班同窗，是这世界里无足轻重的甲乙丙丁，是以她始终秉持本心不对周遭纷扰过度介入。

　　可当向泱递下挑战的邀约，这份只想安稳度日的心思终究被打乱。

　　谢玖年快走到校门口时，目光突然顿住，前方立着个熟悉的背影，明明今早才刚认识，那抹轮廓却格外好认，偏瘦却不单薄，肩线柔和，走动时像临风的青竹。

　　是清然。

　　要上前打招呼吗？她不时抬眼望向来路，显然是在等车。从教学楼走到这儿过了许久，她要等的人还没出现。不远处，自家父母的车正闪着双闪，谢玖年脚步慢下来，心里犯了嘀咕。

　　姑且问一下吧？

　　问一下应该不会影响世界线吧？

　　“清、清然……”声带有些卡涩，谢玖年扯了扯嗓子，“你在等车吗？”

　　清然闻声看去，回眸时，睫毛颤了颤，那双眼盛着细碎的光，清透得能映出人影，她迟疑着抬头，话语却坚定。

　　“是的，在等。”

　　哇，好简略的回应，根本是不想多说一句话。

　　谢玖年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又等了好一会，她硬着头皮指了指不远处的黑色轿车。

　　“要坐我家的顺风车吗？”

　　其实开学前几日在城里晃荡，城市脉络早印在脑中，谢玖年摸清了她家位置——按着原文中描述的那样，向、清两家就隔着一条街，而谢家与向家互为邻里住在清河园，顺路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话刚出口，她有些暗悔，对刚认识的新同学这么说会不会太唐突？这份目的不明的热情在她看来或许有点莫名其妙？

　　“不用……”

　　意料之中的拒绝还没划上一个句号，谢爸招着手，仓促地小步跑过来，说:“这不是老清家的女儿嘛，还记得吗，我是谢叔叔，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什么，谢、清两家从前就有联系，这书上可对这么遥远的事只字未提啊？还有，这开场白也太老派了吧！像极了过年亲戚来拜访时刻意的提及然后等待你喊他的样子。

　　“老清还在开会，脱不开身，你看……”

　　谢爸把手机翻转展示聊天记录，是拜托人与被拜托者的对话，往上看还有被遮挡住一半的寒暄，对方似乎是有一阵子没有联系的人。

　　不知道是怎么顺理成章的变成了这样，清然现在正坐在自己家的车里，正在开往清河园的路上。

　　谢玖年和清然相隔了快能躺下一个人的距离，各自一边，相顾无言。

　　谢玖年觉得头疼，如果她有罪她可以接受惩罚，而不是什么开学座位被男女主前后夹击、决定了角色定位突然被下挑战书、被告知小说没有提及的人物关系、以及现在的沉默寡言。

　　车窗半降，风卷着碎光扑进来，将清然的长发掀得猎猎作响，发梢扫过肩头却没让她动半分。浅灰的校服背心规矩服帖，衬衫领口被风掀得晃动得厉害，乌黑发尾沾着点夕阳的流光，她感受到了谢玖年偶尔投放过来的视线，看了一眼又回过头去，不予理会。

　　谢玖年：“……”

　　谢爸在副驾一会对着司机侃侃而谈白手起家的故事，一会对着后边两小只的校园生活嘘寒问暖。

　　按小说的故事背景看向家和清家有着商业上的往来，既然谢家参与其中，大概率也是父母之间互相认识才会将这些孩子都凑在一起，这么一来，也可以用逻辑解释为什么谢爸会把她安排在这个学校。

　　我们是不是以前认识？

　　这句话没敢问出口，清然选择相信许久未见的谢叔叔，却拒绝了同班同龄的她，这点让谢玖年很是在意。

　　怎么看都像是童年的玩伴因为长时间不联系变得陌生而又别扭。

　　回到家中，谢玖年草草地和父母分享了今天的所见所闻——当然是省略了一些近似于霸凌的事件，为了能够通过对话问出点别的什么。

　　事实上和谢玖年猜测的差不多，大抵是由于父母的生意导致她曾在不同的地方就读过一段时间，两个世界的谢玖年年少时期性格似乎高度重合，很快和小朋友打成一片。后来少了谢玖年这层“粘合剂”，几个小伙伴渐渐断了联系。那时大家年纪尚小，父母也没把离别后的生疏放在心上，故地重游后还是觉得这个地方好，就又搬了回来。

　　也许只有清然，将这段过往悄悄记了许多年。当然，也只是猜测。

　　回到房间中，谢玖年摊开笔记本，写下两个问题：

　　一、原主与他人的过往与高度重合的性格？

　　二、重新梳理原书内容做一个思维导图。

　　真的是很糟糕，来到这个世界并没有继承原主之前的记忆，只能靠对话中的一些关键字引来推理当时的事情。

　　姑且先回忆一下书中大概的剧情。第一阶段是在校园生活的细碎日常里在成绩攀比的暗流中锚定了自己的方向，春季校运会和数学竞赛是两个情感的增进点，分别是……是什么时间来着？

　　谢玖年对数字特别敏感，几乎可以过目不忘，但，对只看过一遍的小说完全记不清楚具体的时间，是合理的吗？不过，毕竟她连小说里描摹的外貌特征和真实的模样都没有办法匹配起来，也就没有深究。

　　思绪一旦启程便覆水难收，这是谢玖年难以自持的行为。

　　她重新忆起车里清然的模样。

　　脊背挺得笔直，手肘搭在车窗沿，指尖漫不经心地抵着下颌，连坐姿都透着股不容靠近的利落。侧脸线条冷柔，眼睫垂着，遮住眼底情绪，只留一截线条清晰的下颌线绷着，连掠过的风都似在她周身绕了个弯，不敢轻易惊扰。

　　她的眼尾微微上挑，像被春风拂过的柳叶，却没半分软媚。瞳仁是极深的黑，亮得像浸在寒潭里的星子，看人时不闪不避，分明带着点疏离，可那眼波流转间，又像有细碎的光在里头晃，让人忍不住想多望一眼，却又怕惊扰了这份清冽的亮。

　　似是矛盾重合的人物画像，她真的很好看，有些挪不开眼。

　　谢玖年抿了一口热牛奶，将脑袋贴着椅子的柔软枕套上，微眯着眼睛看着一尘不染的天花板发愣。

　　她不得不承认，挪不开眼的理由里，有一部分是清然像极了那人的眼眸。

　　月光一段一段洒进落地窗，谢玖年的房间是一个很大的独居室，柔和的浅色调让空间显得清爽，书架上书籍按颜色排得整齐，床头挂着星星灯，偶尔风吹过，纱帘轻轻晃，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惬意。

　　思绪放空的时候，谢玖年会有对一直高频率思考这个世界的一切的松懈感，或许，多享受一下这里的生活也挺好。

　　如果没有既定的任务，那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