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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尴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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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变得奇怪起来,向泱开始没茬硬找。
在枯燥无味的数学课上阅读教材,这样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时,会被向泱指着鼻子说:复习进度太快脑子要跟不上了。
在课间不想待在自己的位置上选择出去眺望风景回来时,会被向泱以高傲的姿态炫耀刚发下来的小测成绩。
这个家伙的情商和性格一定已经到达了人类的底线,才会被安排在最后一张桌。
“你已经自信到不需要磨练高考的紧张感了吗?”谢玖年叹了口气。
“我好歹是这个名次!”谢玖年翻出上学期的期末排名。
“那,你的分数和你的话一样多吗?”
谢玖年已经习惯了他的大嗓门,也默认他的力量造成不了什么大规模的伤害。
作为战地记者的关晓看着他脸上风云变幻又哑口无言的样子很是好笑,每天准时在寝室进行午间播报。
沉默通常是最好的应对手段,对向泱来说不是,屡屡乘胜追击让他溃败而逃,于是吃过语言上的瘪后向泱乖巧了许多,从质问变成了有目的性地骚扰。
“打不打球?篮球?羽毛球?乒乓球?劳逸结合没问题吧,选一个?”
不想因为自己不愿学习而落后所以要揪着她一起下水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下节课有课前小测,老师说要缴与课堂无关的没用东西时我第一个把你交上去。”谢玖年没有抬头,平静地回应。
向泱眼看情况不对,转头将火力集中在笑得灿烂的关晓身上,场面有些刺耳,战场转移后谢玖年带着椅子往前挪了挪。
春风钻过窗台的缝隙吹入她的脖颈,被凉得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左前方纤细的肩膀也在微微颤抖,但似乎不是因为凉意。
视线越过层叠的发丝,看清楚了那人上扬的嘴角。
清然在笑,这是她第一次表现出了冰川融化的情绪,可喜可贺。
在这个世界度过了半月,谢玖年发现偶尔有几个熟悉的面孔与原来的世界交错,却想不起来他们是哪家的亲戚谁的小孩,她尝试过按原有的记忆去寻找与自己可能产生联系的事物,却一无所获。
有一种只要主动去找了,就会刻意被隐藏起来的挫败感。
班级里的同学经过一个学期基本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圈子,向泱偶尔会来找麻烦像极了得不到关注的小孩子,谢玖年有时不忍心会闭上嘴老实得被拖去进行体育运动;关晓因为有了同桌相比起上个学期似乎更受老师的关注,频频在课堂上被叫起来回答问题,这个时候谢玖年就会在草稿纸上写下答案,逐渐将其感化为战友情,一同对抗向泱;清然的同桌是个沉默寡言的看起来很宅的女孩子,迄今为止对话不超过三句;和清然偶尔的接触在于向泱话太密的时候会帮衬几句,但也只是帮理不帮亲。
……倒是也不亲就是了。
姑且是加了周围人的联系方式,谢玖年望着空荡荡的聊天记录陷入沉思。
好疏离的交流,她和清然也好,清然和谁也好,像是点头之交那般的客气,向泱的轰炸模式应该对是清然起作用的,偏偏相隔两岸、战火转移、效果拉胯,整个过程观察下来两个人的情感交流别说不瘟不火,根本就是两条平行线。
“为什么会这样?”
“什么为什么?”
雪白的羽毛球飞跃球网在高处落下,触碰到网状物后调转方向又飞向另一侧,谢玖年挥拍接住,把问题也甩了回去。
“向泱,你以前也常找关晓的茬吗?”
“好没礼貌的问题——确实是,但那家伙攻击太频繁了,对耳朵不友好,后遗症特别多。”
“尤其打扰我睡眠。”他补充。
谢玖年暗暗点头表示同意,继续追问:“那清然呢?”
“我跟她不太熟,还不如找我隔壁组的小强下五子棋。”
“秦依呢?”
“……谁?”
“清然的同桌……啊,算了。”
“我一学期没听她说过一句话,原来她叫秦依吗!?”
“……你上学期的课间怎么过的?”
向泱后退一步,望着被挑高的球,小小地怒了一下:“什么意思!我在别的班级有朋友的好不好!”
“哦。”
“哦是什么意思!”
“那你怎么只和我打羽毛球?”
谢玖年高举球拍,向上挑起球的路线,向泱的动态视力很好,这一球却有些看不太清。
‘向泱,我们这么熟了,跟我说说你知道那个项目多少?’
别有用心的友好。
‘阿泱,我有新消息,这个生意你看我们两家一起做?’
又不是我在接管。
‘你是未来的继承人,我也是,咱们以后合作称霸A区怎么样?’
目的性极强的交流。
球划出一道弧线,向泱慢了一拍,落空了。
“因为你看起来适合做拉练。”向泱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又比了个手势,看起来像是做鬼脸。
“……”
感到被挑衅的谢玖年额头上暴起青筋,想从这人口中得到一些信息简直是天方夜谭。
自由活动结束,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返回教室,即便是贵族学校,教学楼的楼梯也有一定的宽度,因此依旧一时间人头攒动。
清然抱着本书在前面缓缓移动,为了能够让所有学生都得到锻炼,体育老师会在最后一个学生出去后锁上教室的门,如果不是这样,她可能会更愿意待在教室里。
上楼梯时人群挤得肩背几乎相贴,有些同学急着冲回教室吹空调,队伍速度渐渐乱了。
清然抬眼看向楼道间的窗,长时间的阅读致使眼睛在接触到强光的时候容易一时恍惚,脚下突然一绊,手里的书瞬间脱手飞向半空,身体不受控地往后倾斜。
糟糕,快掉下去了。
清然还在讶异中,后知后觉地寻求抓得住的东西。
视线中的一切似乎被放了慢镜头,有一种与走马观花截然不同的场面,她的耳朵依旧清晰的分辨出惊呼声与骚动来自于哪个方向,却没有一个变动能让她停止往后倾斜。
突然,温热的手从身后扣住她的肩膀,托住了下坠的趋势,颈后忽然拂过带着温度的气息,落在脖颈上有些细微的痒意。
“你没事吧?”
谢玖年攥住清然时,清晰触到她身体绷得发僵,她顺着手臂的力道勉强稳住对方,距离近得能闻见清然发间淡淡的皂角香。从这个角度侧头望去,她纤长的睫毛像振翅欲飞的蝶翼,正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每一次扇动,似有若无地交缠。
队伍暂时性地散开了一些,更多的人仍然在向上走的路上,似乎没有人在意这个插曲。
谢玖年气力有限,指节微微泛白,这时向泱的胳膊抵上清然的后背,默契地同时发力将她托起。
“谢谢……”
清然唇色有些发白,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谢玖年逆着光看不清她的表情。
向泱反应极快,把手插进裤兜说小事一桩,颇有深藏功与名的姿态,他被谢玖年瞪了一眼又把还要说出的话吞了回去。
“你没受伤就好。”谢玖年笑了一下,蹲下捡起那本书。
关晓从人群中逆流而下,来确认大家有没有事,被向泱追着赞颂自己的英雄事迹又捂着耳朵折返回去。
清然乱跳心脏还有余韵,不知道是因为事发突然,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校方计划在四月份举行春季校运会,是草长莺飞的季节,高二的义卖会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谢玖年在窗边探头探脑,问:“为什么高中学校会有这样的活动啊?”
关晓打了个哈欠说:“可能培养未来的接班人吧,与金钱打交道从娃娃抓起。”
这算哪门子的培养?
清然身体微微向后倾,偏头解释:“一是传递公益价值,是传统也是名声;二是锻炼综合能力,判断继承人培养方向,这是默认的好处。”
谢玖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不理解一个小小的活动能表现出什么能力。
她更在意清然,自从上次楼梯事件后过了一周,明显清然对后排三个人的态度柔软了许多,却还是很有距离感。
“那家长怎么知道他们的表现呢?”谢玖年又问。
“学校注重为有潜力的学生搭建多元实践平台,监控设备是科学管理的其中一个手段。”清然指了指教室内全方位监控摄像头,暗指这里有的学校定然遍布都是。
“这就有点……”谢玖年打了个寒颤。
那些闪烁的监控镜头像密密麻麻的哨探,把公共空间变成了没有围墙的“格子间”。
“也好啦,毕竟我丢了三次首饰都找回来了呢?”向泱作为获利方插入话题中。
“你这根本是自己的问题吧!”关晓白了一眼,“也有可能是四处树敌。”
向泱一跃而起,努力回想让人信服的例子,说:“喂!我那是……那上学期隔壁班男生告白不成,在背后使小动作也是监控抓的哦。”
“还有这样的人啊。”
“是啊,把人叫出去后扭扭捏捏塞了封情书然后要回复又找不到人以为被无视了恼羞成怒把书包划破,这种事也是会发生的哦?”
向泱摊着手越说越起劲,还想继续,被使了半天眼色的关晓一个课本扔在身上,“干什么”的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意识到了的他乖乖闭上了嘴。
“对不起……”视线越过两个课桌的距离,心有余悸地挂在清然身上。
林然的肩膀动了动,似乎是轻叹了一口气。
无措与尴尬像潮水般漫上来,谢玖年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直到被上课铃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