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你的夏天》Muly_fu23

3、Unapprehensive

　　“池鹮。”轻柔的声音念出了那个名字，随后那张纸又被传递回甄医生的手里，“周六，要不要我带你出去转转，我那天值班。”
　　安静的声音被取代，交换的是细微的动作，随后是一些清脆，或者说简洁的声音。
　　“甄医生，一轮到你值班就逃跑。”
　　护士放下餐食之后就离开，甄医生也就当李菲鹄默许，索性跟着离开了。

　　“池鹮。”轻柔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不过是不同于其他的声音。

　　“对，您看看简历。”池鹮穿着不太常穿的西服，带着些许羞怯看着对面的人。
　　“不好意思啊，我们只要研究生。”
　　“不好意思啊，我们只要有实习经验的。”
　　“不好意思啊，我们这边可能不太适合您。”
　　池鹮想不明白自己被拒绝的理由，却又找不到选择自己的理由，还有自己选择的理由。
　　非要说一个理由，只能说出自己心情的理由。
　　明明是礼貌的声音，池鹮想要生气却也无可奈何，毕业生的窘况也就是如此吧？连着被拒绝了好多次，自己又不想在家待业，却也没有自己的归属，明明是周六还要出来面试。乐观一点，这么想来自己也算是竭尽全力，索性还是买些好吃的去抚慰自己吧。
　　明明是夏天，却还是想要吃些暖和的食物，关东煮果然是最佳的选择，汤水的温度从手心传递。
　　实际上算作是温暖的程度也有些差劲。
　　坐在公园的木椅上，耳机里正随机播放音乐，身边放着几份被退回的简历，也可以叫做垫着关东煮的纸。打开手机首先看到的，却都是令人厌烦的消息，虽然是自己找的麻烦。池鹮把界面划出招聘软件，回复着几个想要见面的老同学。
　　还不能算作夏天的热度，是初夏槐序的证明，黑色西装的里面只一件白色的T恤，但可能是因为关东煮这样热气的食物，所以脱掉了那件体面的衣服，搭在椅子背上。
　　一面是食物的声音，一面是公园的声音。
　　什么是公园的声音？鸟儿细碎的叫声，不知道是谁家的猫猫狗狗的玩乐，因为是周六而存在的一家出游，还有些许缓慢器械的声音，年老的锈迹被钢铁挪动的气味，常人是闻不见的，或许是因为树叶和草丛垒起来的清香把深红色的衰老隐藏了起来。
　　池鹮才发现或许与两年前的公园一模一样，不过是或许，记忆里的东西早就随着铁锈一样锈住了家乡。
　　深呼吸一口放松下来，池鹮感受着周围的气味和声音，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人与人交谈的声音，脚步的缓慢声。
　　以及，
　　“你是不是……”
　　池鹮看到眼前的两人，带着问句有些意外地出现。
　　好像是，“甄医生？”池鹮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回答道。
　　穿着白衬衫的短发女人推着轮椅，昨天见过的女孩出现在这里，比起昨天有些活力的样子，白色的面庞微微红润的气色，但似乎还是有些疲劳的样态。
　　下身穿着病号服，腿上还盖着个灰色的毯子，上身则穿着一件半袖，外面披了一件黑色但有些发白的开衫，头发稀疏的披散，顺着身体垂下来。
　　虽说不是极热的夏日，但这身怎么说也像是春装，不过常见的病人应该就是如此吧？
　　“那天来看鹄鸟的，果然是呢。”最后四个字的语调有些令人意外，像是再确认，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池鹮的注意力又放在女孩身上，放在鹄鸟身上，那只鹄鸟像是注意到了目光，突然带来了话语，却觉得是带来了海风，细微的声音也随着海风送过来。
　　“池鹮？”
　　带着些许上扬的疑问，池鹮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愣在了原地，轻微的点点头，即使自己已经听了无数人呼唤自己的名字，但海风吹拂的声音却格外轻柔。
　　“你怎么在这里？”甄医生的话语插了进来，池鹮也就把视线收集回来，把手里的关东煮放在自己的简历上。
　　“出来转转，最近才回来。”
　　“嗯，那你……”甄医生还没说完下半句告别的话，前面的人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语。
　　“一起吧？”李菲鹄的声音有些弱小，但也就是这样平直的传入了耳朵，池鹮看着眼前的画面，不知道如何拒绝，但也没能对上李菲鹄的眼神，看不出情绪的眼神。
　　“也行。”池鹮和甄医生几乎同时开了口，默许了这样的要求。
　　池鹮把旁边的纸张撞入了包里，背在身左，就跟着她们两人走在左边。气氛明显有些尴尬，但也许这就是海风的想法，被传入了三个人的耳朵。
　　“你是在南方上的大学吗？”
　　“嗯，是的，临海城市。”家常话的开始，却也是两个人最不擅长的方向。
　　“那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啊，学的应用化学。”重复过几次的话语，甄医生却也是和其他人一样的点了点头。
　　“那你……你妈妈还好吗？”甄医生像是问出了心里最想问的话语，没能给予池鹮回答的机会，先解释起来自己询问的理由：
　　“之前，雾忧姐偶尔会来看看鹄鸟，貌似也小两个月没来了。”甄医生的这句话说完的时刻，顺便也把目光投到了池鹮的脸上。
　　池鹮稍有点儿意外的表情表现出来，“原来妈妈之前会过来吗，没有和我提起过呢。”
　　“她最近挺好的。”补充了一句。
　　“嗯。那就好。”
　　尴尬的气氛依然，引起这样尴尬的人却不曾言语，只是呆呆地目视前方，好像在听，却没有在听。
　　“欸，你之前高中是在镇子里上的吗？”甄医生的声音稍微清晰了一些。
　　“是的。”池鹮点了点头，“鹄鸟也是，在镇子里的高中上学吗？”
　　甄医生没有立马回答，向着前方瞄了一眼，然后点头嗯了一声。
　　“挺巧的。”池鹮说完这三个字之后又尴尬的笑了笑。
　　海浪拍袭，浪花把语言推了上来，显得有些氛围奇怪。
　　温柔的海风只吹来了一瞬间，把那些飘飘柔柔的情绪抚摸得平稳。
　　也是因为这样，两人开始安静下来，只是享受着公园的气氛，夏天开始时涌上来的却是凉爽的感受。
　　抿着嘴唇，却也觉得有些尴尬，终于在走到公园门口的时候，想法变得放松，陌生的关系没有给予帮助时候的自然，不过也许算作是互帮互助。
　　甄医生就开口给了池鹮台阶，因为是长辈的话，就算作是和蔼，“时候也不早了，那你就先回去，我再带鹄鸟转一圈就回去了。”
　　温柔的眼神却也带一些期盼，池鹮也是有种从家常话中解放出来的轻松，回应着不会再有第二次的场面话：“嗯，那先走了，再见甄医生，您，再见……”
　　池鹮还没能将这句让自己轻松的话语说完，却随着气味一道传上来的疑问，纠结在脑神经和铁锈气味一样被停留，是海风带来的气味，接上了没有说完的话语。

　　是山林中的疑问，
　　是发自内心的疑问，
　　是鸟啼叫却无声的疑问，
　　是安静初夏雨水开始的疑问，
　　是海风带来的疑问，带着轻柔的一句话：

　　“你看过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