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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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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话音刚落，周围人不禁都倒吸一口凉气，江延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感激，到被“陌生人”直接叫出名字的茫然，再到听对方让江成明还钱的震惊。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这位“陌生人”，对方也正持着无辜又平静的眼神，冷漠的和他对视。要不是眼前还有江成明这个麻烦，江延简直都想把他拉过来，郑重的提醒一句“兄弟你认错人了吧？”
想不了那么多了！管他是熟人还是陌生人，只要能帮上忙，那就是好人！
江延咬咬牙，举起胳膊一把搂过这人肩膀，却用力过猛，更是忽略了身高这个现实因素。江延以为他在和这位拔刀相助的兄弟“哥俩好”，却不知在其他人看来，这个姿势就像是强行把这人的头捞到自己脸边似的。虽是过于亲密，但落在心虚的江成明眼里，更是证明了两人关系匪浅。他左看右看打量了半天，才敢开口说话，还是嘴硬着不承认：
“欠，欠你钱？你是谁啊？我他妈认识你吗？”
他眼珠一转，看这人虽表情冷淡，但脸颊已染上薄红，肯定是因为要配合江延这小子说瞎话，才紧张的脸都憋红了！想到这，江成明放下心来，又恢复了那副刚才无赖的嘴脸。
“别拿这些吓唬我，老子不怕！”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恐吓似的向前挥了下拳头。江延几乎是立刻松开搂着“兄弟”肩膀的胳膊，把人带到身后护着，警惕又愤怒，低吼道：
“你要干吗？”
江成明被唬的向后退了一步，再定睛一看，江延身后护着的那人，正不屑的冲自己冷笑，还没压下去的火瞬间燃起来。
他再次上前要伸手推搡江延，逼得江延刚要动作，却忽然身子一轻，随即腾空，天旋地转之间，他只感受到了腰间那灼热的温度。等他完全落地，懵懵的盯着自己脚下被转移的地面，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好兄弟掐着腰拎到一边了？！
江延一急，刚要开口，对方却像是知道他要说话一样，抢在他之前说：
“先别动，在这儿待会。”
嗓音低沉，冷淡却温柔，江延一时之间有些怔愣，竟真依言呆呆站在原地，看这人从容的抓住江成明伸过来的手腕。
从容的一个绊脚让江成明喜提三连帅。
再从容的掏出一张名片塞他骂骂咧咧的嘴里。
“别吵，”他弯下腰，正视着江成明怨恨的眼神，语气平缓：“江成明，你在XX茶厂工作过对吧？你装可怜向老板借钱，转头就跑路，原来是逃到这找别人要钱了啊？”
“呜呜——关，关你什么事！”
“呵，”他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睥睨这个狼狈的连话都说不清的混蛋，慢慢说：“怎么不关我事？我就是那被你骗的老板的儿子。”
此言一出，许多围观群众纷纷明白过来。
xx茶厂在本地谁不知道啊？本地生产茶叶，也有大大小小几个茶厂，但这些年来随着经济没落，许多都因经营不善倒闭了，只有零星两三个还开着。而这个XX茶厂，就是这其中经营时间最长，口碑最好的一个。
江延许多年不曾回来，已经没有多少茶厂的印象了，但还是狠狠震惊了一下，同时更加疑惑了。这兄弟别是真认错人了吧？他不记得他认识家里开茶厂的人啊？
江成明瞪大了眼睛，突然想起自己嘴里还塞着名片，连忙掏出来看，勉强从一片水迹模糊中，看清楚这几个字：
【沈珩 XX茶厂&￥#@】
“沈，沈……”江成明想起来，XX茶厂的老板就姓“沈”，顿时一盆冷水浇到头上，从头皮凉到脚后跟，一扫刚才的嚣张和无赖，慌乱又惊恐的为自己行为遮掩着：
“不……不是，没有，我没骗他！”
“江延。”沈珩转过头，迎着江延同样震惊的目光，“帮我报警。”
“……啊，好的好的！”
江延激灵一下，连忙把脑里那些乱遭的想法先撇到一边，拿起屏幕碎掉的手机，不料刚打开，那边就一声嚎叫。抬头一看，是江成明强忍着疼痛，跳起来一溜烟跑走了。他的身影穿过人群，在第一个拐角处消失。其他人也伸长了脖子看，明明也没出手拦着，却在咋嘛着嘴，念叨着“可惜可惜”
“……”江延见沈珩一脸淡然的看向江成明消失的方向，只能弱弱的问：“你……你不追吗？”
“没用。”沈珩回过头来，走向江延，“老爷子没写欠条。”
他双手抱胸，见江延还呆呆的，双手捧着手机一副神游的模样，皱着眉凑过来，伸手去够江延的手机，被江延下意识闪开，手停在半空中，有些尴尬。
“……你手机还好吗？”沈珩收回手，眼神向四周瞟了瞟。
“啊，没事。”江延清了清嗓子，终于是问出了心底里琢磨了很久的问题“那个，你怎么知道我叫江延？”
沈珩的表情立马变得微妙起来，抿了抿嘴，问：“你不认识我？”
江延从看见对方开始就头脑风暴半天了，“不好意思啊，我记性不太好……”他属实是不记得自己有老家的朋友，是茶厂老板的儿子。
但对方像是听不懂他委婉的话，在“认不认识我”这个简单的问题上纠结起来：“你再想想呢？”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开始为江延不认识自己找起借口来:“我确实跟以前比变化很大。”
“……”一时之间，江延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能让眼前这位执着的少年深刻意识到，其实目前为止自己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沈珩眉头皱的更深，尽管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Q市一中，我们是好朋友。”
看江延还在尴尬的微笑，他咬咬牙，又挤出两个字：“同桌！”
“……”江延还只是微笑，心里想着，初中和他坐过同桌的多了，后期班主任干脆直接拿他当后进生的学习对子，几乎每过月考就都要窜一次。
沈珩沉默了一会，又说：“我们关系很好，你帮我很多。”
关系很好吗？江延想，初中和他关系好的多了，到现在不也就只有阮靖川一人还在保持联系吗？
但眼见沈珩越来越黑脸，江延还是配合着，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沈，沈哥！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想起来了，哎呀真是好久不见啊，今天真是感谢你了，没想到江成明他……”忽而想到自己爹欠人家爹钱，于是闭嘴了，他可不打算替江成明还什么债，只能重重的拍打着沈珩的肩，尬笑着糊弄过去：“啊哈哈哈哈真是，今天多亏你了！”
沈珩的目光霎时柔和起来：“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我这几天才回来，以为你还在S城……对了，你……”
江延听到对方知道自己在S城，眼皮狠狠一跳，果然，沈珩紧接着说：“你怎么回来了？视频也不更新了？”
“……”江延觉得没有什么比熟人在自己面前提及看过自己做的视频，更让人尴尬的了，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那个，加个微信吧，有时间我请你吃饭，今天真是多亏你了啊沈哥！”江延连忙打断他的话，拿出手机调出二维码准备糊弄过去。
结果对方显然很高兴，揪着这个话题不放，顶着张高冷的脸，做着狂热粉丝的事：“我经常看你的视频，想法和创意都很好，我最喜欢你那个在……”
“别说了别说了。”江延举着二维码，使劲怼他胳膊，如果不是不熟，他都想塞对方嘴里，“你喜欢吃什么，能吃辣吗呵呵呵呵呵……”
沈珩扫上了江延的微信，抬起头还想继续之前的那个问题，但被突然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江延赶紧接起，那头响起阮靖川的声音：“喂？”
这简直就是救星！阮靖川这小子总算是想起来给他打电话了！江延连忙打开扬声器，希望阮靖川能说出诸如“怎么还没过来等你好久了”之类的话，江延再一脸不舍的和眼前这位自己连全名都不知道的老同学告别，结束眼前这个使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尴尬局面。
江延胸有成竹，刚想说点什么引导一下对面，就听外放话筒传来阮靖川吊儿郎当的声音：
“江延！我这边实在是过不去了啊！”
江：“……”
沈：“！”
江延手忙脚乱的想关闭扬声器，刚被摔的手机屏幕却不太好使，那边阮靖川还径自说着：“你自己去我家门口毯子下面找，那儿藏了个备用钥匙，你进屋随便煮个挂面垫吧一口吧，欸再帮我扫个地……这边儿有点事，就先挂了啊！”
江延没来得及开口骂他不要脸，阮靖川就已经先人一步挂了电话。
江延觉得自己几乎要原地石化。他和欲言又止的沈珩面面相觑，仿佛无数只乌鸦惨叫着从空中飞过。沈珩犹豫了一下，主动上前说：
“正好，一起去吃个饭吧。”
“……行。”江延还能说什么，本来今天就全多亏了对方，请他吃顿饭是应该的。但是……和自己的粉丝，同时还是江成明债主的儿子吃饭，多少有点诡异了，而且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全名……
“我知道一个地方，开了很多年，店面虽然小，但味道很好，怎么样？”
“啊，我都行，看你喜欢吃什么了。”江延边说，边打开手机给阮靖川发微信。
【江延：快！江湖救急！！！咱们初中同学有姓沈的吗？家里还是开茶厂的？】
沈珩伸手打了辆车，先打开后座车门让江延进去。江延觉得有点别扭，但他此刻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了，也没注意到沈珩落座后，故意向他的方向凑了凑。
【阮靖川：沈珩吗？咱同学就他一个家里和茶厂相关的。】
“沈……珩？”江延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嗯？”对方转过头，微笑的看着他：“怎么了？”
“……没事，咱们这是去哪？”
“xx区附近。”
“哦，好的好的。”江延低头，继续打字问：
【江延：我和他坐过同桌？！！】
【阮靖川：……拿我当日记？就天天记你跟谁同桌啊？】
【阮靖川：怎么突然想起来问他了？咋了？他联系你了？】
【江延：……说来话长。】
江延刚要继续打字，车却停了。他还没反应过来，沈珩就抢先付了钱，江延只能作罢。
两人下车，沈珩领着江延左拐右拐，最后停在一个半地下前面。
“这家是十年老店了，虽然环境可能不是很好，但味道很棒。”沈珩犹豫了一会儿，又加上一句：“我觉得……对你来说肯定也会是很好的素材。”
“……”江延没说话，其实从走进这条小巷，他就开始若有所思。
他站在台阶上，看向店铺招牌——杨记茶香鸭，不是现在经常见到的塑料布和喷漆，而是直接在一块大木板上刻出来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的五个字，偏偏还和这里的环境相得益彰，看着老旧又新奇。
江延下意识拿起手机，对着店面拍了张照片。再从屏幕上仔细打量一番，然后十分赞成沈珩刚刚说的话。这里对自己来说，确实会是很好的素材。
也是，他拍了这么多美食，怎么从来都没想过回头看看，也拍一拍自己老家的传统特色美食呢？
两人走进店铺，迎面是两排木头桌和长条凳。墙上挂着两台摇头风扇，旁边贴着几张旧报纸，大概是遮墙面瑕疵的。尽头是张柜台，一张水晶帘，隔开了后厨和前厅。店老板听见前面的动静，掀起帘子笑着迎出来。
江延的笑容一凝——老板一只胳膊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菜单，短裤下面一条裤管空荡荡，随着老板的动作一晃一晃。
江延和沈珩交换一个眼神，两人默契的没说什么，坐到了靠墙的位置上。
屋里还有一个客人，坐在门口处，染着草黄色的锅盖头，灰色的背心露出半个手臂的纹身，正对着手机屏幕念叨。江延以为对方是在视频聊天，就没多看。
倒是沈珩皱着眉，朝那个方向看了好几眼，直到江延把菜单推到他面前。
“你点吧，我第一次来也不知道什么好吃。”
“那……老板，两只茶香鸭，一份拍黄瓜，两碗米饭。”
“好嘞。”这老板看起来50出头，接过菜单，一个利落的转身，健步如飞的走进后厨。江延瞪大了眼睛，要不是亲眼见到，他都要以为这老板其实安了一个隐形义肢。
“厉害吧？”沈珩小声对江延说。
“确实。”江延说，“他自己开这个店吗？”
“对，这里后面是拆迁新盖的房，特别多残疾人或者老年人住在这儿附近，客流量也不是很大，他自己一个人完全忙得过来。”
“好坚强。”江延忍不住说，“要是我的话，可能烂在床上也说不定。”
沈珩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也不是坚强吧，他自己觉得，他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这句话给了江延很大的感触，自嘲的笑笑：“也是，他们不需要我们的同情。”
江延打开手机，迅速打了几行字，然后对沈珩说：“一会儿上菜了。你帮我拍个视频吧。”
这会儿江延沉浸在发现新素材的喜悦中，根本不在乎那点在认识的人面前拍视频的尴尬心情了。
“拍视频？你刚才不还说，你以后不拍视频了吗？”沈珩想起来江延之前说瞎话糊弄自己，故意这么说。
“所以啊，多亏了你，沈哥，带我来这种地方，再次让我找回拍视频的灵感。”江延歪着头，双手合十，使劲眨巴着眼睛：“好不好？好不好嘛？”
“……行，你不觉得尴尬就行。”沈珩扭过头，试图掩盖自己掰不下去的嘴角。
“那太感谢了，你今天帮了我两个大忙，以后一定好好报答你……”江延嘴里说着没影儿的话，一边在手机上又打上几行字。
“不用相机吗？”
“竖屏拍手机就够用了，而且就主打的是这种真实感。”江延打了一个响指，“有些博主为了好写台本，都会提前尝一遍测评的美食，但我不喜欢那样，像是在表演……”
沈珩看着江延此刻眉飞色舞，仿佛是全世界的中心，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的心得和观点。这让他久违的感受到，独属于江延身上的，充满生命力的闪耀。
不像是刚才在路边，自己刚见到他的时候，他灰头土脸，害怕却佯装强硬的样子。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坐在门口的黄毛男生晃晃悠悠站起来，还畏缩着脑袋向柜台内瞥了一眼，然后扭身就走，留下一桌狼藉。
“？”江延看这人举止可疑，像是逃单的，刚起身想要去问，沈珩已经先他一步，大声喊了老板出来，再起身拦在那男生面前。那男生见势不妙，半心虚半逞强的叫嚷：“你干吗？找麻烦的？”
“客人，您吃好了要走?”老板此时也从后厨走了出来，看见这幅场面，心里也清楚了大概，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您这桌是55，我给您结账？”
这黄毛见老板拄着拐杖出来，像是终于找到了理直气壮的理由一样，说话也硬气起来：“结账？你说什么结账？你不知道我是谁？”
他抬头看向高他一头的沈珩，用力推了他一把，语气更加不客气：“还有你，你算老几？这儿关你什么事？你市长啊？”
“要说话好好说，别在这儿给我推推搡搡的！”江延一见对方上手，瞬间坐不住了，起身也走过去想给形单影只的沈珩撑腰，尽管沈珩人高马大，刚才那一推根本没撼动他分毫。
那黄毛见状估摸一下，对面两个人明显不好惹，只能是把矛头对向一旁的老板：“你刚才说什么？让我结账？知道我是谁吗你老瘸子？我可是网红！信不信我现在讲究打开手机录像，拍个视频给你曝光到网上？！”
“……”江延挑起眉，疑惑的看向沈珩，沈珩此时正好靠向他耳边，轻声说：
“本土十年混子，几个月前开始干直播，粉丝刚4000出头，也经常拍一些视频给饭店打广告。”
江延深吸一口气，不禁发出疑问：
“……这么点儿粉丝，也叫网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