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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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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江延话音刚落，沈珩就接道：“他不算，”
他深深的凝视着对方，“他连你一根头发丝都赶不上。”
“……”江延强忍淡定，实际尾巴已经快翘到天上去了，“是吗？那你觉得——”
“看看！看看！我免费拍视频给你们店做宣传，看在你是瘸子的份上才没管你要广告费，你倒反过来让我结账了！”江延的话被黄毛的大呼小叫打断。他正翻着手机，给老板看他有几千个粉丝的短视频账号，又给他看刚才录的视频片段，嘴里嚷嚷着：“老子去了这么多家饭店，就没有一家让老子吃饭还付钱的！”
老板看着有些无语，本就不平坦的脸色又多了几分命苦：“我也没说需要你在网上发视频啊？”
“呵，老子好心帮你发视频宣传，我还错了是吗？”
“你这……”
“诶！那边的！”黄毛转个头的功夫，看见江延竟举起了手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易筋经录像了，“你录什么呢？我让你录了吗？我告诉你你这可是侵犯肖像权！，你——”
“嘿，大网红，你躲什么啊？”江延灵活躲过黄毛试图拍摄像头的手：“你不是很红吗？今天你碰上我了真是撞了大运，你等我这个视频发上去，分分钟让你红透半边天！”
“你敢发？”
“怎么不敢？”江延笑嘻嘻的说，“你这是上门来给我送素材啊，正愁视频没节目效果呢，这不，吃霸王餐的就来了……”
“小延，”沈珩这时扯了扯江延的衣角，弄的江延一愣，一般都是粉丝这么叫他，如今被一个高自己一头的熟人叫，感受还挺……复杂的。
沈珩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你不用跟他生气，老板自己有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江延突然福至心灵，对啊，这么个小店，如果老板真是软柿子好欺负的，是怎么在这偏僻的地方开到十年的？
那黄毛本来还气的脸通红，甚至也掏出手机，准备和江延来个中门对狙，反正自己粉丝多，发到网上去，自己肯定是不吃亏的。
可他突然听到那高个男生叫对方“小延”
小延，小……延……
他瞪大了眼睛，盯着对方那张从一开始就有些熟悉的面孔和声音，再联想到自己一个月前刚吃上探店博主这碗饭时，熬夜照抄复制的大网红探店的台词和文案。
他不禁后退几步，脑里浮现一个极为荒谬的答案：
小延，小延探店！
他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脱口而出了。江延笑的更大声，边笑边说这大网红竟然还知道自己，他可真是太有面了。沈珩站在江延身后，却是脸黑的可怕，仿佛“小延探店”这四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是一件多么恶心的事。
“嘿，您也是网红，现在就是在录视频吗？”许久没出声的老板这时开口。
“啊？不能拍吗？”江延一手遮住摄像头问。
“素材费一只茶香鸭。”那老板向后捋了把头发，把挂在脖子间的毛巾拿下来。
江延又被沈珩向后扯了扯，他疑惑的回头，见沈珩冷着脸，眉眼却藏不住笑意，向他微微颔首示意。
江延挑眉，再回头看，就见那老板直接抡起一直夹在胳膊下的拐杖，单脚撑着保持平衡，向那黄毛的方向狠狠砸去。
“我靠！”江延刚下意识要放下手机，想起刚才沈珩云淡风轻的眼神，才反应过来他嘴里的“老板自己有打算”到底是什么意思，立刻又凑了上去，端着手机猛拍，恨不得此刻能变出来个正经摄像机，给这双手难敌一脚的打斗场面，拍成360度无死角的动作电影
——
“献丑了啊。”老板解决掉黄毛，冲着江延的镜头一拱手。
“啊，没事没事。”江延反而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老板，我可能还要拍摄一些测评的片段。”
“哦，随便拍。”那老板一扬手，又重新拄着拐杖进后厨了，几分钟后端出两盘茶香鸭。
“那……”江延趁热打铁，“可以之后问您一些问题吗？就生活方面的，还有一些茶香鸭工艺方面的问题。”
“……你还真是网红啊？”那老板皱皱眉，“现在网红这么多吗？”
“……啊哈哈哈”江延摸摸后脑勺，沈珩开口替他说话：“他以前的号有几百万粉丝，被公司收回了。”
“啊，那是大网红了，厉害厉害。”这老板憨厚一笑，竟一点也看不出来刚才拿拐杖论人的残暴样子。
“拍吧，但是有一点要求啊，”他的语气严肃下来，“必须绝对真实，不能仗着自己在网络上粉丝多，就想说什么说什么。”
“至于工艺，我很乐意分享，现在像我这样的，做咱当地小吃的可不多了啊……”他沮丧了一瞬，但随即又重新提起气来，“也不是说，特意宣传我的店铺，只是说，能让更多人看到这种美食，尤其是本地人。现在当地经济不景气，如果能做些什么，也是为社会做贡献了啊……”
那老板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自言自语，然后扭身回了柜台里面，前厅一时间，又只剩江延和沈珩两人了。
“开始吗？”沈珩先开口问。
江延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备忘录，又闭上眼调整了一下状态。说实话，他已经有半个月没拍过视频了，进状态多少有些恍惚，再加上这次对面是自己刚认识还在尴尬期的老同学……江延晃晃头把这些想法都清空，努力让自己全身心的进入工作状态。
他先让沈珩对着自己录了一小段，确认灯光收音没有问题，然后对完轨。沈珩在手机后面，向他比出“OK”的手势。江延深呼吸一口气，再开口，已经是屏幕上那个，笑靥如花，活力四射的探店小延了。
沈珩觉得，像这样透过摄像头看江延，很新奇，也很享受。和他平时透过手机屏幕看到的不一样，面前这个生动，真实。往常只能从扬声器听到的说话声，现在可以亲耳感受。不光如此，视频中呈现出来的江延纵然完美，魅力四射，但只有面前这个，会因为嘴糊而尴尬一笑，或是没准备好措辞暂时僵住的小表情……这些都让沈珩觉得，做江延的摄影师，或者拍摄助理，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喂，小助理。”在镜头前不太方便叫沈珩的名字，江延干脆就暂时这么叫了。他对着手机后面的沈珩眨眨眼，说：“刚刚没听见嘛？我说，你也来试吃一下吧，然后发表些感想。”
“……好。”沈珩答应了，却不知该怎么处理手上正在拍摄的手机。
“给我吧，没事，只拍你下半张脸。”江延接过手机，把面前盘子自己费心挑选的最嫩的一块鸭肉，推给沈珩。
沈珩拿起筷子，才开始犹豫：“……我没有什么经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事，想说什么说什么，就主打一个真实。”江延从手机后面露出半张脸，尽量露出最鼓励人心的笑容，试图让这位“新手”放松下来，“不用紧张，就把手机当成我，自然一点儿。”
有没有用不知道，反正沈珩是面无表情的吃下了那块肉，然后在江延充满期待的眼神中，努力挤出脑里有用的词汇。
“很嫩，甜咸口的。”
“……”江延觉得自己像是幼师，在引导小孩说话，“然后？”
“……肥而不腻，瘦而不柴？”
“……没事了，很好很好，哈哈哈很精确的形容词！”江延把摄像头翻转，调成前置，“那么，今天我们的视频就到这里啦！后面会有彩蛋，我们将采访神秘的茶香鸭店老板，偷窃他的独家秘方，家人们多多点赞啊……”
江延又说了一堆，才真正完成这一趴的拍摄。然后他们叫来了店老板，参观拍摄了后厨，最后花了很长的时间，听店老板讲他自己的经历。
他是在人生最意气风发的25岁截肢的——他年轻时到处旅游，一次和对象坐大巴，结果遇车祸失事，女朋友去世，自己也失去了一条腿。最后抱着爱人的骨灰，拄着拐杖回到这个他曾深恶痛绝，做梦都想逃离的老家县城。
江延听得很沉重，他完全想不到什么有用的话来安慰眼前这位老板。说人生就是充满挫折，咬咬牙挺过去就能看到光明？可是自己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又怎么有资格在断了一只腿的老板面前说，人生终有坦途？
最后还是老板笑了笑，对他说：“小伙子别那么沉重嘛，就是给你讲个故事，你也就当是听个故事。世界这么大，这种故事不是多了去了？”
最后，江延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心境和沈珩走出店门，又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剪出这个长达20分钟的“短视频”。直到最后完成发布，他坐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现在已经是凌晨2点，他环视一圈自己有些狭小但好在干净还不要钱的临时住所，隔壁主卧房间里，阮靖川打游戏的喊叫声几乎冲破屋顶。
江延猛的把自己摔到床上，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闷着一股劲儿。打开手机，胡乱的翻看列表，有之前结交的自媒体好友，提醒他前公司盯着他最近动向，估计要买水军黑他；也有几个来阴阳怪气的红眼病，问他如今在哪高就……江延一个一个挑出来拉黑，直到一个都还没来得及备注的微信名映入眼帘。江延想了想，点进去，在对话框里打上：
【新视频发在我小号啦，还有你的半张脸出镜呢，感兴趣可以搜来看看啊，小号是“三个水”】
按了发送，江延感觉胸口松泛不少，翻个身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估计是一直在心里惦记着新视频这件事，他还做了噩梦——梦里，一大堆水军黑粉发评论黑他，他整天捧着个手机在后台删评论，可黑评多到他删都删不完……
江延猛然惊醒，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打开电脑，查看新视频的数据，首先没看到一堆的三无新号评论，松了一口气。拧开放在桌前的水瓶，边喝边翻看评论。鼠标停留在热评第一条：
【弱弱问一下，主播和助理是情侣吗？互动好甜好甜！】
江延瞪大了眼睛，差点没一口水喷屏幕上。
情侣？互动？
还好甜好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