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
-
是深林中风的味道。
湿漉漉的清香，混杂着草叶流出的腥味汁水，不难闻，让你明明已经停滞跳动的心脏又有了复苏的错觉。
你困惑地摸了摸左侧的胸膛，记忆中，人类的心脏被身体储存在这里。
你有点想剖开看一眼是不是真的开始重新跳动，但在意识到这点是你又想先打开自己的脑壳确认一下。
你怎么开始思考了？
生锈的意识开始重新转动，这感觉并不舒服，反而带来了大脑炸裂般的疼痛。
很新奇，在重新获得嗅觉后，你又得到了遗失依旧的痛觉。
你一边磕磕绊绊地体验这久违的思索，一边条件反射般将自己的身体通过双腿运输到阳光之下。
你现在位于一座建筑物的传送法阵之中，脚边躺着一个小小的紫色妖异①，身上长了一个并不协调的巨嘴。它奄奄一息，似乎是把你召唤过来便用光了它的全部以太。
阿托莫斯，你知道它，虚无界中普遍存在的一种妖异，唯一的本事就是可以通过自身召唤大批妖异。
“末日的象征”，人们在见到这种妖异时往往会这么称呼。
但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很显然，这只的实力比你还弱，不然怎么会只喊出来你这种下级妖异。
你踢了一脚，身后飞扬的衣带也顺着你的心意把它向内拨了拨。只见阿托莫斯咕噜咕噜地滚到了阴暗处，然后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你知道的，并不是所有妖异都如同你一样喜欢阳光，你是妖异中的“怪胎”。
这次喊你过来又是干什么？你久违地有了一种兴奋感，明明已经这样回应召唤了很多次？可能是因为这是第一次在不是只有本能的情况下响应召唤吧？
往常的流程都是：来自异世的召唤者提供祭品召唤妖异，你响应召唤前往异世，完成任务获得祭品，返程。
几点一线的枯燥生活充斥着你的整个妖异生涯，不过之前并没有思维能力所以也就感受不到痛苦。但这一次不一样了，你可以在完成任务的途中好好欣赏风景，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见到可以一蹦一跳的小动物。
你雀跃地想着。
活着的生命啊……你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虽然召唤你的是阿托莫斯，但没关系，你很擅长给自己找到一个雇主。没有人会不喜欢只要便宜酬劳就可以完成很多任务的劳工。
你想了很多，但其实外界也只是过去了几分钟。
快点，要给他们一个好印象，你雀跃地提起了嘴角，向建筑物外飘去。
——
红色的血，濒死的尸体，挣扎的生命。
哭喊声，怒吼声，陌生的兵械划过空气的声音。
你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木质的建筑外侧躺着那么多不知生死的生命，依旧具有行动能力的生命在使用武艺或者魔法拼死抵抗。
但这是一边倒的无用功，对面的人用着陌生的武器发射尖尖的金属制品，每次发射总会那么精准地打进你这边的生命体内，然后这个生命往往就会躺在地上呻吟，再也爬不起来。
你感到无数的以太正在从这些倒下的“人”中溢出消散。
你知道，这是他们要回归星海的前兆。
丢失在时间长河中的记忆逐渐与眼前这一幕重合。
“好痛啊……”/（“我想回家……”）
好难受。
“都去死啊！！！”/（“不要！离开那里！！”）
不要想起来。
“保护好若木，不要让他们靠近！”/（“先夺走他们的忆晶！”）
悲剧总会再次重演。
“有没有谁可以……救救我？”/“有没有谁可以……救救我？”
眼前变得一片鲜红。
磅礴又巨大的暗属性以太从你的体内快速逸散炸开，本就没有多少以太的你感觉更加虚弱。你正在逐渐失去五感，意识缓慢落入深海。
耳边最后一句听到的话语，是“若木已经到手了，快跑！这是又出了个什么怪物！”
啊……安全了？
你的思维再次停滞。
再次拥有神志时，你的右手正从包里不断掏出精致的玻璃小瓶子②向后递去。身后飘扬的渐变色衣带就是你的第二双手，它们接过瓶子，拔开瓶盖将里面的蓝色液体猛地粗暴灌入濒死的生命口中。
看起来效果不错。
这些“人”虽然身受重伤，但已然平稳了生命体征。
不过真的是人吗？外面的世界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似乎演变出了好多你也没有见过的物种啊。你暗暗感慨着。
空瓶子的数量不断增多，恢复了神志的你很是心痛地看着自己一点点攒下来的报酬不断缩水。
好吧，好吧。
你认命地想着，恢复意识的代价或许就是破财消灾。
妖异所遵守的准则一向是等价交换，可从来没有预支的说法。但是你依旧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向前飘着。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你又变回了曾经的那个人类。
——
这是最后一个。
你心情愉悦地看着地上躺着的这个断臂人类，衣带已经蓄势待发，时刻准备着你向它们发出灌恢复药的指示。
唉？他怎么睁眼了？爬起来了？
好吧，看来是不需要了。你略显失望地收回衣带。
不过付出的东西，是时候要回相应的补偿了。
“报酬。”
你缓缓飘近，前胸压低，全黑的双眼紧贴这人的脸庞，仔细确认他有没有赖账的想法。
*
大松观察这个突然出现的“妖精”很久了。
从传送门处有陌生传送波动到来时，他就开始暗暗警惕。
流石会馆的传送门早在遭遇雇佣兵袭击的时候被他们率先摧毁了，这个时候传来的传送波动必然不是友方的支援。
他是谁？
不过很快大松便放弃了对他的观察，无他，敌人进攻的节奏太快，他必须全力以赴应对。
与来袭者的对抗令他无暇顾及新出现的威胁，只能暗自祈祷自己的弟子们足以应对这陌生来客。
只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对手的实力。流石甲已被击至濒临破碎，弟子们也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最后轮到了他。
突然，一阵狂暴的能量突然席卷而来。摧枯拉朽般席卷了整个场地。
大松从没有见过如此混杂的灵力：土混合了风属性，二者混在一起不分彼此，同时伴随着大量成分不明的狂乱属性。它们蛮横地冲刷着流石会馆，本就因袭击而严重受损的会馆显得更加岌岌可危。
“先撤退！”似乎有了新的不受控因子加入了战局，领头人确认了目标已经得手后，便毫不留情地选择及时抽手。
然而此刻，大松已经完全没有勉力支撑自己夺回应木的想法了——新的威胁出现在……了眼前…？
他突然开始怀疑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死白的皮肤，尖锐的手爪，以及全黑看不到眼白的双眸，身后的条带随着主人的漂浮盈空舞动。
一切都昭示着来者不善。
可是它干了什么……？掏出了一个瓶子，怼进那些濒死的弟子口中——力度之大令他都不禁怀疑弟子们的牙口是否安好。
瓶中的内容物虽然依旧不明，但至少应该不是什么坏东西，服下液体的弟子目前并没有出现什么事，反而气息平稳了下来，那些濒临死亡的妖精也阻止了散灵的进程。
终于，它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疑似妖精的生物本想给他也灌入相同的液体，但似乎见他意识清醒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它突然垂下自己的上半身，犹如折断树枝那样突兀，头颅倒悬，像塞入了两颗黑曜石的眼眶犹如瞄准器一样锁定了身前的目标，灰白色的长发垂下，伴随着风轻轻扫过大松的脸颊。
“……”
它毫无血色的苍白嘴唇缓缓张开，露出没有刻意呲出也能看见的锋利牙齿。
要说什么？大松紧张地想着，汗水不由得晕湿仅剩的那只手掌。
“报酬。”
……
唉？？？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