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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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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
“职业?”
“……”
“事发当天,你为什么出现在流石会馆?”
“……”
漆黑的双眸空洞地与隔离窗外闪烁着怒火的金眸对视。
“这家伙怎么什么都问不出来!”
池年不耐地一甩头,后仰靠到椅背上换了个姿势,看向身侧说是来旁听但实际什么也没干的西木子。
“你既然过来就也问几句啊,干看着算什么。”他不满地嘟囔着。
可惜后者只是笑着摇摇头,倒是手里的扇子摇得起劲,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
池年本就不擅长这种审问的场合,此时此刻没有暴起已经是他极力压制脾气的结果了。
他也不是不知道知道于此刻发怒并没有任何好处。可是!如今这个坐在审讯室的家伙,也太令妖烦躁了!
红白色的老虎咬牙切齿。
嘴硬得很,问什么都不说,仿佛之前对大松说的那句“报酬”是他听错了一样。
但若只是嘴关紧也好,至少能够交流。然而眼前这人完全诠释着什么叫做互动障碍:
看到有人出现便会像自带瞄准的准星一样迅速锁定,让人如芒在背,但接下来便没有了任何后续动作,只是这样盯着来人,直到ta消失在视觉盲区。
无论提问什么也不会得到回应,给人的感觉并不是与一个活生生的动物作出问答,而是对着一个陈设许久已感觉不到生命气息的死物自言自语。
是的,死物。池年对心中突然蹦出的这个词汇惊出了一点冷汗。
虽然你身上无处不在的异样几乎明晃晃昭示着“你不是人”——这也是他没有反驳突然划分给他的这个审问活计的原因。但如果这个非人变成了会动的尸体一类,就突然变得惊悚起来。
哈哈,死物怎么会做出动作甚至说话呢?
池年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后的你,你目光的焦点始终没变,两双眼睛再次相对。
感受到这点的他悄悄舒了一口气。
*
你看着眼前的询问人,但思绪已经跑到九霄云外。
脾气……有点熟悉。你慢吞吞地想着。
万年的时光足以磨灭一切,你的记忆如同被蠕虫啃过的草叶,坑坑洼洼,只留下了些许能让你管中窥豹的残渣。
你已经想不起来自己的姓名,自己的职业,自己的来历。剩下的些许留影只有断断续续的闪回。旧日故影中,你只见陌生的你在和旁边的人肆无忌惮开着玩笑打闹。
你竟然还有这么活泼的一面吗?在你身边的他们是谁?
你也不清楚。
你没有说话,池年也没有继续抛出话题。两个大眼瞪小眼的人仿佛静止了时间。
终于,池年有点坐不住了,双手撑腿准备起身,打算换个人来继续询问。
“哎呀,多点耐心啦。”一直听着独角戏的西木子倒是没有不耐烦,一边说话,一边把将已经起身的池年猛地按回座位。
他笑眯眯地又挥了挥折扇,打开又合上,红色的扇面犹如翩飞蝴蝶般于狐狸的指尖穿梭。
西木子看着你的目光从池年挪到他的身上,最后聚焦于他挥舞的折扇。他故意又晃了晃扇子,看着你的视线跟着合上的扇骨乱转,满意地扯出一个标志性的眯眯眼微笑。
你是被他和池年一起带来的。
事后的流石会馆一片狼藉,断壁残垣处无不附加高浓度的暗元素物质。据唯一全程清醒的大松所言,在遭遇雇佣兵袭击后会馆也顶多是变成半危楼,而不是现在这样甚至找不到一堵好墙。
那么是谁把会馆弄成这样的?池年问道。
大松不语,而是用眼神撇了撇在一旁飘浮放空的你。
当时的你并没有察觉到周围人正谈论与你相关的话题,你的鼻子有点痒,低头查询四周发现是一株长着毛茸茸种子的植物惹的祸。
你左看右看,自认为无人发现,于是悄悄伸长了衣带,把毛茸茸植物剩余的种子打得七零八落。
殊不知这一切都瞒不过感知极强的妖精,在场的每个人都发现了你的这点小动作。
*
那么造成如此大破坏的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呢。回想着你悄悄用衣带乱甩蒲公英大嘴巴子的模样,笑眯眯的狐狸眼下划过一缕深思。
目前已知的六大类能力中,御灵系可以操控物质灵,但还没有听过能操纵这种具有侵蚀属性又带有异常活性的物质灵。他们观察现场时甚至被弄得有点无从下手,决定先将这种未知灵力归类为暗属性。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拥有如此本领的你,在他们带走你的时候并没有反抗。如同褪色般苍白的你只是盯着严阵以待的他们,愣了一会儿,就乖乖跟着池年一步一停走了。
像有印随效应的小鸡找到了他的鸡妈妈。西木子事后评价,并收获来自鸡妈妈恼羞成怒的瞪视。
现在的你被会馆判定为具有一定的威胁性,后续需要一段时间的管控。
但凭借你救了流石会馆的所有妖精和没有伤害到任何一个人,再加上你如今的呆滞表现,无论是从律法还是人道主义都没办法对你作出什么额外举动。
可当初你所说的“报酬”实在是意义不明,如同一柄悬在头上时刻可能掉下来的长刀一样。没人知道你想要的报酬是什么,也没人知道这所谓的报酬他们是否承担得起。
唉,可真是个烂摊子。
流石会馆的事情尚未查明幕后真凶,若木的追查同样需要人手,如今又冒出来个不知来历的危险人物。
西木子暗暗叹了一口气,也没了心思继续把玩扇子,合上后揣入自己的袖中。
“……”
一直盯着的的扇子被人收起,没有了视线落点的你眼睛逐渐变得空芒无神。
真得很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等比玩偶。窗外的两人没有交流,但脑中一同蹦出了这个想法。
*
你从回忆中挣扎出来,想起来之前似乎还没有回答眼前人的提问。你尝试重组语言,26个字母在咽喉跳动,逐渐组成了一言半句含混的答复。
这时,有一个词突然从脑海中弹到你的舌尖,你没有反应及时,于是这个词就从嘴巴里滚到了空气中。
“C……Cyell……”
“什么?”池年精神一振。
“Cyella”
“你要找ta?还是你叫这个名字?”
“……”
你又不说话了。
你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会脱口而出。它属于谁?脑袋里好像突然出现了个格格不入的七彩泡泡,戳破后,就跳出来了塞埃拉这个亲切无比的词汇。
这个跳出来的单词属实是意料之外,甚至打乱了你在这新世界停留的快一天中所完善的所有计划。
得到报酬,完成等价交换的交易。然后寻找新的空间裂缝,回到熟悉的世界。
本来你是这么打算的。
但停留在这里,你好像再一点点的找回属于人类的感觉?
你莫名感到不安,万年的生活一成不变,枯燥但稳定,有一种一望到头的安心感。
来到这里后每一刻都充斥着未知与变动,安于水潭的小鱼突然被扔进广袤未知的水域,这里的一切都让你感到新鲜,也令你手足无措。
可是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很欣喜的,这意味着被虫子吃掉的草叶在这个新世界一点点地长回来。
我会知道我是谁吗?我的友人会来找我吗?眼前这个带着一丝熟悉的人,会成为新的朋友吗?
一个个问号充斥着你本就不怎么运行过的崭新大脑,让单线程的你成功宕机。你本想组织语言回答,但准备好的回复挂在嘴边就会变成不成文的胡乱呓语,悄悄溜出去没有任何人察觉。
这让等着你回答的池年看来,就是你在扔出一个外国名字后就又不说话了,像一个沉闷乌龟,短暂地从水里冒头后又咕噜噜沉了下去。
池年痛苦地一拍脑袋。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充电八小时通话一分钟也不过如此!
完了,会馆领回来个祖宗,还是进口洋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