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笙潇处》叶邮

11、运动会

　　南河中学的春季运动会在四月中旬的艳阳里拉开帷幕，操场上彩旗翻飞，加油声此起彼伏。
　　叶笙站在1500米起跑线前，双手攥了攥运动短裤的边角。
　　四月初父亲送她的新跑鞋踩在塑胶跑道上，鞋底柔软的触感给了她些许底气。
　　观众席上，许妍举着画满星星的加油牌蹦蹦跳跳，段嘉言则在一旁帮学生会维持秩序，偶尔朝起跑线这边投来鼓励的目光。
　　而在不远处的栏杆旁，沈翊鸣正拧开运动饮料的瓶盖，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他抬头望向叶笙的瞬间，两人目光短暂交汇，叶笙慌乱地别开脸，心跳莫名加快。
　　发令枪响，叶笙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第一圈，她保持在中游位置，感受着清风拂过脸颊，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加油声。
　　第二圈，她开始加速，一个又一个超越前方的选手。
　　呼吸渐渐急促，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仍死死盯着前方的终点线。
　　当转入最后一个弯道时，叶笙的脚步突然踉跄了一下。
　　原来前方的选手在变道时脚步不稳，手肘无意向后挥出，正好撞到她的肩膀。
　　叶笙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跑道上。
　　膝盖擦过塑胶地面，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蔓延全身，她倒抽一口冷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叶笙！”观众席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许妍的加油牌“啪嗒”掉在地上，她拨开人群就要往跑道冲。
　　段嘉言反应迅速，一把拉住她：“别急，我去叫校医！”
　　而沈翊鸣几乎是在叶笙摔倒的同时，翻过栏杆，朝着她狂奔而来。
　　沈翊鸣单膝跪在叶笙身旁，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泛红的额头上。
　　他的运动服领口扯开两颗纽扣，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颈，剧烈的喘息声显示着他刚才奔跑的速度。
　　“别动。”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温热的手指轻轻拨开她黏在伤口边的发丝，“伤得重不重？”
　　叶笙咬着下唇，强忍着泪水摇头：“我没事……”话未说完，她试图撑着地面站起来，却因脚踝的剧痛再次跌坐回去。
　　沈翊鸣眉头紧皱，不由分说地转过身蹲了下去，手臂向后环住她的膝盖：“上来，别废话。”
　　叶笙的脸颊瞬间烧得通红，犹豫片刻后，她才将颤抖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当沈翊鸣起身时，叶笙的鼻尖擦过他后颈，那里沾着咸涩的汗水，却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周围的同学爆发出一阵起哄声，许妍的尖叫穿透人群：“叶笙你没事吧！”
　　段嘉言则在后面一边跟着跑，一边举着手机联系校医。
　　沈翊鸣背着叶笙大步往医务室走，一路上沉默不语。
　　叶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背部紧实的肌肉随着步伐微微起伏，混着青草香的汗水味萦绕在鼻尖。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往旁边挪了挪，却听见沈翊鸣闷声说：“再乱动，摔下去我可不接。”

　　医务室里，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校医戴着老花镜，仔细检查着叶笙的伤口：“小姑娘，膝盖擦伤比较严重，脚踝也肿了，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当碘伏棉签触碰到伤口的瞬间，叶笙疼得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死死揪住沈翊鸣的衣领。
　　沈翊鸣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疼就掐我。”
　　见叶笙还是紧咬着嘴唇，他故意板着脸说，“要是把我衣服扯坏了，你得赔。”说着，又开始讲起冷笑话，“知道为什么数学老师总说‘这个题我讲过’吗？因为他穿越过平行时空，每个时空都讲了一遍。”
　　叶笙被他逗得破涕为笑，轻轻捶了捶他的肩膀：“沈翊鸣，你好无聊。”但疼痛似乎真的减轻了不少。
　　处理完伤口，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沈翊鸣坚持要送叶笙回教室。
　　月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叶笙趴在他背上，望着地面上交错的影子，突然轻声说：“今天……谢谢你。”
　　沈翊鸣的脚步顿了顿，声音低低地传来：“下次别这么逞强了。”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要是还想跑步，等你伤好了，我陪你。”
　　叶笙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脸颊再次泛起红晕。
　　她把脸埋进他的后背，小声“嗯”了一声。
　　走廊尽头的灯光昏黄而温暖，像极了此刻她心里泛起的阵阵涟漪。

　　此后的日子里，沈翊鸣真的兑现了他的承诺。
　　叶笙养伤期间，他每天都会帮她带作业，还会分享一些校园里的趣事逗她开心。
　　有次物理课的一道难题让叶笙犯了难，沈翊鸣知道后，特意画了详细的受力分析图，还把自己的笔记上相似题型的解法都标注出来。
　　等她终于能下地走路，沈翊鸣便陪着她在操场上慢慢散步，耐心地教她调整跑步的呼吸节奏。
　　起初叶笙总掌握不好频率，累得气喘吁吁，沈翊鸣就放慢自己的步伐，一遍又一遍地示范。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晚风拂过，带起叶笙的发丝，沈翊鸣会不自觉地抬手帮她别到耳后。

　　有一次夕阳西下，两人并肩走在跑道上。
　　叶笙看着沈翊鸣被余晖染成金色的侧脸，突然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翊鸣脚步一顿，耳尖微微泛红。
　　他别过脸，假装不在意地说：“就当是还你上次借我笔记的人情。”但嘴角不经意扬起的弧度，却泄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其实从更早之前，在图书馆偶然看见叶笙认真做笔记的样子，他就不自觉地开始关注这个努力又倔强的女孩。
　　叶笙看着他别扭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风轻轻吹过，带着操场上青草的香气，也带着少年少女之间那层若有若无的情愫，在南河中学的校园里悄然蔓延。

　　从那以后，南河中学的跑道上，总能看到两个并肩奔跑的身影。
　　他们的故事，也像跑道边的梧桐树一样，在岁月里慢慢生长，绽放出最美的青春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