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昔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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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是千丈桥，河本无名河。叹这千丈桥前长河起，谁道桥头亦有人。有人独立霜风里，一袭华袍望旧人。
他望的不是流水，而是流水带不走的年岁。
许多年前，他这样站在桥头等，等一远游人，那时月色如新磨的镜，照得见年少眉宇间的意气。而今长河依旧，只是当年同看山水的人，早已落到别处做天涯客。
夜泊的船家支着灯问他：“客官，可要渡河？”
他摇头，袖中落出一封未曾拆开的信。河风一掠，纸页如白鸟散入苍茫水里。
“每每来你都问我，每每得到的都是我的否定，可值得？”
船家叹了气，着眼看着信纸晕染开一条条黑鱼，他看清了四个字“见字如晤”。
“不值得，碍的是有人，总要来总要问。”
雾渐浓，河与天共一色浑浊，眉宇间的冰凉，分不清是露还是雪霜。
“露重了，公子还是回吧。”
回应船家的是沉默，船家不再多说，只是将手中的灯留了下来，走时心中感叹：到底是何许人能让一个人如此挂念，可惜……深情多败柳。
他回头望了一眼，浑浊的眼珠记起四年前的往事，那时千丈桥边柳絮如雪，卖酒二娘生意红火，还有一人守在桥旁。如今柳树早砍作官船龙骨，卖酒娘子坟头青草已三枯三荣，那人犹在。
霜降几回，船家便见他几回。第一回他独自一人雪中望孤舟袖中揣着个锦囊，第二回仍揣着锦囊独自一人，第三回腰间悬了柄断剑……这回手里捏着封未拆的信，抛入了河里。
待到秋来八月处暑，船家早早瞧见千丈桥上又有一人矗立，不如以往的是还未立冬，那人扶着石栏的指尖因激动用力而苍白。
“今日，可要渡船？”船家问道。
那人欢喜一笑，望着东水复来：“归期已至，他要归。”
远处似乎淡淡有一叶船而来。
之后船家打听才知道千丈桥前等候的少年郎是君府曾经的小公子，现如今叶大人新提拔上的副尉。他等的那人就是江逐风了，枢城曾名声远扬的纨绔皇子。
似乎是几年前的事，江逐风年少轻狂，当街殴打中大夫之子张文宿。
也不知为何过了数日便离了都城，有人说是烦了宫廷礼教，也有人说是与美人私定……
闭上眼，耳边又响起五年前那个雨夜的喧嚣。江逐风一袭红衣如火，在张大夫府门前将张文宿踹倒在地，拳脚如雨点般落下。他记得自己拼命拉扯江逐风的衣袖，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阿夜，这种欺男霸女的畜生，打死都算便宜了他！“江逐风的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额角的血混着雨水流进眼睛里，却遮不住那双眸子里的怒火。
后来君无夜才知道，张文宿在诗会上当众羞辱他“君家小公子不过是个绣花枕头“，悄悄在暗中派人毁了他准备的科举文章。这些事他从未对江逐风说过，可那人却全都知道。
睁开眼，千丈桥前守望的无力再次涌上心头，望一人离去，角落野草落霜花，满眼情绪地下霜，看不见，溶于水。
江逐风于西风下被照耀满身霞光：“阿夜，我要走了。”
手在背后紧握，君无夜盯着脚边日久生苔的地砖心中的千万句整合为一体：“本该辰时启航，耽搁这么久也是时候了。”
江逐风转过身来，少年的青丝拂过脸，还不待他有什么动作，只觉耳角一痒，入眼是对方手中芍药。
看他迟迟不接便一笑晃了晃手中的花：“今日花节，送花不可不接。”
经他提醒，君无夜才想起今天是花节。
他接过芍药，满眼只看花：“你送我的腊梅盆景未开，我便以为春未来。”
今朝寒冬去得晚，错报梅信当旧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昔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