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男鬼缠上后》薛定谔的熊猫

16、第十六章

　　很多学校喜欢建在墓地旁边，按照他们的说法，学生的正气可以压制阴气。
　　苏萦怀不置可否，可不可以压制阴气不清楚，学校里各种灵异事件传闻倒是每年都有。他的学校分小学部、初中部和高中部，升学考试成绩达标的学生会优先被本部录取，苏萦怀的成绩优异，因此，学生时代的十二年全交待在同一所学校里。
　　光苏萦怀上学的十二年，听说过不少于二十个不同版本的故事。有往届学生流传下来的，有在读学生现身说法的，到现在他仍然记得几个。

　　在他初三那年，听说高中部有几个学生下晚自习后一起回宿舍，半路看到有一个白色人影在学校里游荡，刚开始他们以为是老师，但走近才发现那是一个半透明的身影，看不清面容。
　　白色人影的腿不动，却实实在在地在缓慢移动。学生们吓傻了，一个个尖叫着全速跑回宿舍，第二天，这件事传遍整个中学部。

　　还有一个故事，是小学同学的亲身经历，事发地点就在苏萦怀的教室。据他所说，那天早上，他起了个大早，企图第一个到教室，悄悄学习卷死所有人。他从一班溜达到九班，果然没有任何班上有人，当在他美滋滋打算回到自己教室学习时，他在十班的教室看到了一个人。
　　然而奇怪的是，教室没有开灯，什么样的人会大早上独自坐在教室里不开灯？他好奇地放轻脚步来到后门，他知道十班的后门锁是坏的。那人像没有发现他，直到他啪的一下打开灯。
　　没有人。
　　他猛地瞪大双眼，以为自己刚才眼花，又把灯关上。这时，人影重新出现了，但它却不再坐在座位上，而是站在过道中间，正对着他，一动不动。他当场疯了，拔腿就往楼下跑，一溜烟跑回宿舍，用厚厚的被子捂住自己。
　　事后他请了一周的假，并且在朋友圈将此事广而告之。
　　苏萦怀上学时没遇到过，只是半信半疑，如今也碰到了，仔细想来，可能他的学校确实不正常。

　　吴院长还在说着关于福利院的事情，苏萦怀撇开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他垂眸，敛去眼中的情绪。
　　两人相见甚欢，院长甚至要了苏萦怀的微信，说晚点访谈出了告诉她，她去买一本看看，听得苏萦怀满头大汗。
　　“很感谢院长配合我的采访。”苏萦怀缓缓起身，面露微笑，朝吴院长伸出右手。
　　院长也慈祥地笑了，她回握住苏萦怀的手，温和道：“不客气。”

　　孙先生赶紧抓拍一张照片记录下这幕，他作为中间人的任务完成，便不作多留，辞别吴院长。
　　苏萦怀关掉录音笔，收回文件包，跟上孙先生准备一起走。
　　三人边聊边走到市福利院门口，孙先生自己开车，他客气地邀请苏萦怀坐他的车，苏萦怀当然不会接受这么明显的客套。

　　苏萦怀打的车还没到，院长便尽地主之谊，留在门口陪他一起等。
　　“苏先生，其实从你进门起我就想问一个问题。”吴院长语速不疾不徐。
　　“您问。”

　　院长转头盯着苏萦怀的脸，认真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我总觉得你面熟。”
　　苏萦怀心里咯噔快了一拍，他马上就想起晕过去前见到的小时候的自己，可他自己也不能确定是什么情况。苏萦怀不好直接说，只婉转地提醒道：“我不记得了，或许小的时候见过您？”

　　吴院长瞅半天，拧着眉毛回忆着，最后仍想不起来到底有没有见过，放弃了：“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苏萦怀：……要不院长您再努力想想？

　　一辆黑色的车缓缓停在门口，苏萦怀对着车牌号，确定是自己打的车，于是他向院长挥手告辞：“我的车到了，先走一步，院长再见。”
　　院长慈爱地微笑，目送他上车。

　　苏萦怀没有回家，而是选择直接去静思园，或许那里还有其他线索。他坐在车后座，望向外面，雨打在车窗上，密集且有力，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接着往后滑出一条蜿蜒的的小溪。车外的世界模糊扭曲，像游戏中未加载完成的地图。
　　刚才吴院长的问题让苏萦怀可以完全确定，他早年确实去过福利院，而且极有可能去的次数不少，否则不会让一名行政人员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有印象。

　　所以他是那时认识林悦溪和李望月的吗？

　　李望月。
　　苏萦怀反复默读这个名字，他已经记不得李望月的详细信息，毕竟那些资料他只看过一遍。

　　早知道多看几遍背下来，不知道江朔记不记得。
　　想到这里，无意识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的拇指顿住了。

　　要问他吗？

　　苏萦怀垂眸，看向倒映着他上半身轮廓的手机屏幕。
　　良久，苏萦怀还是给江朔发去了一条微信。

　　【苏萦怀：江朔，你还记得在福利院里看到的资料内容吗？】

　　江朔秒回。
　　【江朔：部分，怎么了？】
　　【苏萦怀：那你记得李望月的资料吗？】

　　苏萦怀的手指长按最后一句话，心中纠结要不要撤回。他的指尖几次移到撤回的选项上，最终没有按下。两分钟过去，消息已经无法撤回，江朔也没有回应他。
　　一般情况下，江朔跟苏萦怀聊天都是秒回的，除非真的很忙，但这种苏萦怀明显需要他的情况，江朔不会一声不吭消失。

　　苏萦怀拧紧眉头，仅仅是细枝末节，他却从中嗅到些许不正常的气息，总觉得事态逐渐开始朝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未知的恐惧时刻鞭笞着苏萦怀的内心，种种证据证明他失去了一段记忆，并且所有谜团的答案很有可能都藏在其中。

　　半晌，手机自动息屏，苏萦怀倏地涌上一股无力感。
　　真的是他在寻找答案吗？还是有什么人在背后策划整件事，此时正在暗中观察着，等待他走入早已布好的陷阱？
　　……
　　“帅哥，到了。”
　　司机的提醒把苏萦怀拉回现实，他愣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好的。”

　　静思园占地面积很大，苏萦怀不可能一个个去找，于是他找到管理处。
　　今天是工作日，前往祭拜的人不多，苏萦怀踏入管理处门的时候，工作人员正在吃午饭。

　　工作人员是一名年约四十的女性，身穿黑色职业西装，头发全部扎起绾在脑后。办公桌上饭盒打开，筷子还夹着一根青菜，刚准备塞进嘴里，听到门口有声音，立刻抬头望去：“什么事？”
　　苏萦怀见状，不好意思地问道：“你好，请问现在方便帮我查两个人的墓位吗？”
　　工作人员放下筷子，把饭盒推到一边，快速地嚼了几口后咽下去：“可以，叫什么名字？”
　　“李望月和林悦溪。”

　　工作人员抽张纸擦干净手，慢悠悠地打开电脑屏幕，在键盘上按了几个键：“哪个望，哎呀，帅哥你自己过来看看。”
　　苏萦怀走到工作人员的身侧，处在一个可以看请屏幕但不越过对方的位置。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信息查询页面，应该是静思园的内部系统。
　　“第三个，然后是，第一个，对，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李望月三个字出现在查询框内，工作人员敲下回车键。

　　页面加载的圈圈转了几秒，弹出一列信息。
　　李望月，男，20xx—20xx……
　　原来他比自己早一年出生。

　　“是他。”苏萦怀主动跟工作人员确认。
　　工作人员看着李望月的资料，一个去世时只有15岁的男生，而且个人信息显示孤儿，联系人是部门单位。她有些奇怪，便问苏萦怀：“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我们这边要登记祭拜人的信息的。”

　　苏萦怀被问到了，他和李望月是什么关系？根据他现有的记忆，他们可能顶多算有一面之缘。苏萦怀不自觉地回想起李望月歪着头流血泪望向他的模样。

　　应该……是朋友吧？

　　然而他必不可能如实相告，于是苏萦怀把刚单方面盖章认定的关系道出：“旧友，我们以前认识。”
　　工作人员向苏萦怀瞟一眼，没再纠结这个问题：“你的名字和身份证号告诉我。”

　　苏萦怀没再看对方的屏幕，而是拿出手机，一边打开微信一边流利地报上自己的信息。
　　都快半小时了，江朔还没回他。

　　工作人员疑惑地嗯一声，苏萦怀抬头，好奇道：“怎么了？”
　　“你以前来过？早说嘛。”工作人员点开李望月的拜访记录，上面的记录数量不多，不用翻页就能看完所有人，在最底下，赫然有一条记录清楚地写着——
　　拜访人：苏萦怀。时间：20xx年9月23日。

　　八年前他来过！

　　苏萦怀瞪大双眼紧紧盯着那行记录，好像要将屏幕盯出一个洞来。
　　工作人员见身边的人半天没有回应，又重复了一遍。
　　苏萦怀脑子懵了，好在类似的事情他这段时间已然经历过许多次，他迅速反应过来，眨眨眼，轻声附和道：“对，很久以前……我来过。”
　　“那行，登记好了，在D区064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