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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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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见过猪跑的陆师兄草图都没画,尺寸也没量,就开始准备木头。
第一步——砍树。
陆鸣宜斧头甩得老高,一次在树上落下一道痕迹,每一次的痕迹位置隔得老远,一棵树砍了几天也没砍断,树上还被砍得千仓百孔,就算砍下来了也不好用了。
谢独有点看不下去了,“要不,我来吧。”
“不,我怎能让你一个小孩子来做这些体力活?”
最后陆师兄累得直喘气,还是谢独接过了斧头,对准一个地方持续砍了几下,树倒了。
谢独静静地看着瘫在地上跟条毛毛虫一样的人。
陆鸣宜朝着他缓缓竖起大拇指,眉眼带笑。
有些人天生不会伺候人,有些人天生就是干活的料。
锯木头能把自己的手指甲给锯掉,磨毛边能扎一手的毛刺,钉钉子能给自己订个血窟窿……
谢独在陆鸣宜一次次的尝试中确定了这一点。
他很认真的给娇贵的陆师兄处理伤口,“你就不能用仙术吗?”
念个诀就解决的事情。
陆鸣宜一只手敲了敲他的脑袋,“我又不是神仙,哪里会仙术,顶多就是些术法,而且就算是神仙也不能乱用仙术的,我们修仙之人也不能随意用术法。”
谢独微微躲了一下,那蜷着的手指只是轻轻地落在他额头上。
挑掉陆鸣宜手心最后的毛刺,他才说,“那学这些有什么用,这也不能那也不能。”
“除魔卫道啊!”陆鸣宜笑笑,“总有需要保护的人,那时候就可以用了。”
“那你想保护谁?”谢独握着他的手,抬眼看向面前从未经历过世间忧愁的少年。
“我想保护的多了。”陆鸣宜眉眼弯弯,眼底清澈璀璨,“我想保这天下安宁,不再受妖邪侵害,保善良的人得善报,保……”
他顿了顿,看向谢独,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保我在意的人世世平安岁岁安。”
“你要保护的太多了,到时候会力有不逮。”谢独没忍住说道,“或许一个都护不了。”
他一句话,没想到一语成谶。
最后房子是谢独自己摸索着按照陆鸣宜的喜好盖出来的。
原本闲适的时间就被这么忙碌着耗过去了一年。
时不时还会依据陆鸣宜的想法重新加点东西,胧月峰似乎也没有那么孤冷了,竟然也有好奇的小动物来串门。
谢独本来对这些生物没什么兴趣,这日他在亭子里练字,一只五色鸟从树梢飞了下来,正好落在他的墨盒中,溅起一堆墨汁,好好的一篇字就这么毁了。
那五色鸟还在墨汁里扑腾翅膀,想爬爬不起来,身上漂亮的羽毛也糊的乱七八糟。
谢独直接拿起墨盒,准备连鸟带盒一起给扔水盆里。
五色鸟叽叽喳喳居然吐出了人声,“别扔我别扔我。”
谢独连一刻都没有停留,照丢不误。
“你在做什么?”陆鸣宜恰逢从剑上跳下来,视线正好落在他手上,咦了一声,“这不是妙音鸟吗?”
“是我是我。”五色鸟闻言伸长脖子叫着,她翅膀受了伤,飞不起来。
“拿来烤着吃肯定很好吃。”陆鸣宜说,“妙音可是佛陀身边的鸟,吃了肯定修为精进。”
谢独瞥他一眼。
五色鸟闻言挣扎得更厉害了,这都什么人啊,一个要扔自己一个要吃自己,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还枉称自己为修仙之人。
鸟语加人语混杂着从一只巴掌大的五色鸟嘴里吼出来,声音尖锐刺耳,震落了屋檐垂挂的积雪。
一向冷清的胧月峰一瞬间吵闹了起来。
陆鸣宜也不嫌脏,把五色鸟拎了起来放在眼皮子底下打量,皱着眉一脸嫌弃,“小了点,皮一剥啥都没了,不好吃了。”
他看向一脸冷漠的男孩,“要不,先养着吧!”
谢独敬谢不敏,“谁养?”
“当然我养。”陆鸣宜说,“本来也是我想吃。”
谢独怀疑的看向他。
陆鸣宜摸摸鼻子,嘿嘿笑了笑,“我还没养过小玩意呢。”
五色鸟一听这话,吓得尾巴直颤。
谢独盯着他,脑子里冒出的还是那几个字——又是第一次。
对于陆鸣宜的尝试,他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他视线挪了挪看向那只五色小鸟。
小家伙正好看过来,嘴里叽叽喳喳急切的叫着,像是在向他求救。
“它需要吃东西吗?吃露水还是吃虫子?”陆鸣宜还在纠结,“我可不会捉虫,要不就喝水得了……”
谢独叹了口气,在五色鸟越来越尖利的叫声中将它接了过来,“我养吧!”
五色鸟一到他手上突然就不扑腾了,乖乖的缩着脑袋,还在他袖子上蹭了蹭,撒娇似的。
陆鸣宜看得瞪眼,“这鸟儿刚刚是在向我示威吗?”
谢独难得回答了他,“应该是。”
“那我也要。”陆鸣宜眨眨眼,伏低了身,也装模作样的在谢独的肩膀上蹭了蹭。
谢独:“……”
陆鸣宜比他高很多,俨然已经接近成年人的身高了,他却只到对方胸口。
按照人间的年岁来算,他其实也只比自己大六岁而已,是自己长得太慢了。
陆鸣宜脑袋还在谢独的肩头滚蹭,束好的头发都被蹭得乱糟糟的,一点都不像人人口中赞赏的少年天才。
陆鸣宜给五色鸟起名卜喜,预测喜事的意思。
谢独觉得他就是随便起的名字,然后硬扯了个含义而已,但那人说的认真,他便没打断。
胧月峰于是就多了那么一只鸟儿,整天在山头上飞来飞去,时不时的停在谢独肩头说两句人话。
卜喜不太会说话,就像鹦鹉学舌,会跟着谢独说两句。
涂染偶尔会来胧月峰考考谢独的功课,看看他成长得如何了。
虽然对他并不怎么上心,但也关注着,毕竟也是自己带回来的人。
涂染看到妙音鸟盘旋着在谢独头顶上打着转,而那个男孩一脸沉静地默着书,写的是佛偈。
妙音鸟叫着提醒谢独有人来了。
他转过头,朝着涂染见礼。
涂染看着那一排工工整整的笔迹,问他怪自己不教他术法吗?
谢独摇头。
涂染也很纠结,有时候看着他觉得他根骨奇佳,身上自带仙气,倘若认真修炼不会比陆鸣宜差。
有时候又隐隐感受到他身上有魔气,或许是因为他曾经被用作魔炁的容器过吧,涂染始终对他带着几分戒备。
最终涂染没有冒险。
卜喜贪玩,不受地域的限制,总是挥着翅膀从这个山头飞到那个山头,到处撒欢。
谢独从不管它,鸟儿本来就是翱翔于天空自由自在的,哪怕它哪一天想明白飞走了再不回来,谢独也不会意外。
只是,这天卜喜晚上都没有回来,谢独看了看月上中天,给它留了扇窗。
一晚上谢独都没有睡着,所有的神经都挂在那扇窗户上,风吹着窗页煽动了几次他都数得清清楚楚。
临近天明,窗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谢独几乎是一瞬间就窜了过去。
窗台下,卜喜的翅膀被折断了半只,胸腹上的绒毛都掉了,露出里面细嫩的红肉,上面汩汩的流着血。
听到响动它艰难的抬起头看向谢独,嘴一合一开艰难的说,“我以为我回不来了。”
谢独居然听懂了它的话,血在雪地上晕出刺眼的红花。
谢独弯身小心翼翼地将它捧了起来,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艰难的去从一只鸟嘴里了解情况。
越听到后面,越是寒了脸。
大抵是卜喜飞出去玩,好奇的想了解谢独在云剑派的地位,就去听墙角。
然后就听到有几个弟子在八卦,说胧月峰住着的那孩子是掌教带回来的私生子,是涂染在人间惹下的情债,不然怎么掌教大人从不敢让他见人?
还有人说哪里是私生子,是童养媳,给大师兄破境双修准备的。
那几人也没个正经,就是因为嫉妒陆鸣宜,所以私下拿人来开涮。
小鸟儿可就没那么高的智商,一听不是什么好话,就冲上去对着几人一顿尖骂和敲啄,每一下都见血的那种狠。
那几人被啄了个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后就去抓卜喜。
有人认出是经常飞回胧月峰的鸟,这下气就更有地儿撒了。
卜喜是挥着半残的翅膀一路跌跌撞撞赶回来的,原本还不觉得痛,一见到谢独就委屈的喳喳哭了起来。
谢独给卜喜处理好伤,问了那几人的相貌后,套上外衫就往外走。
拖陆鸣宜的多嘴,他大概也能猜到那几名弟子是哪一堂门下的人。
能如此大胆讨论掌教的人也就只有律严堂了,因为堂主举足轻重,弟子也就恃宠而骄。
无外乎是嫉妒陆鸣宜,因为自己得不到,所以就心生怨怼。
律严堂的了训师伯,以戒律清规为准,掌派中律法,施惩戒。
为人严谨,眼里容不下一粒沙,满门心思只为云剑派。
谈不上好坏,公私分明得紧。
陆鸣宜曾说当初本应该是由了训当掌教的,在接任之前临时被上一任师祖给否了。
木过钢易折,当时的掌教如此解释。
这事儿也被律严堂的弟子们诟病了好久。
谢独从没怕过什么,来到律严堂,看着众人,开门见山,“昨日谁见过一只五色鸟?”
五色鸟?
凌寒正在练气,闻言心中一惊,昨天跟几个师兄弟浅酌了几杯,多说了几句不当之语,自知有些理亏,他拨开众人走了出来,“我倒是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