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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后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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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墨多年行军,想避开几个僧人进内院很简单。
他也不想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无奈寿姑的心思实在难猜。
寿姑已起了和离的心思,那可就不能再让魏廷瑜有翻身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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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玉找不见宋墨人,但紧盯着魏廷瑜总归是没错的。
一听说他要去长生寺,大概也就猜出了前因后果。
他招手唤来自己的侍卫,“去把魏廷瑜腿打折,不能让他去长生寺。”
他要是求和成功了,那宋墨岂不是要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侍卫不可置信的扭头求证道,“把济宁侯的腿打折?”
顾玉用手背拍了拍对方胸口安慰道,“没事,咱不让他知道是我们干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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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廷瑜腿折了?”
陆争点了点头,“说来也是很蹊跷。”
宋墨弯了弯嘴角,“替我去谢谢顾玉,顺便告诉他,我暂时不会回英国公府。”
陆争奇道,“世子也打算礼佛?”
宋墨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你,赶紧回去吧。”
陆争得了吩咐往外走,走到寺院门口遇上了那日买药的嬷嬷,这才反应过来,窦四小姐在这里。
他走上前刚想打个招呼,却换来对方一个白眼。
陆争摸了摸鼻子,尴尬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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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临时决定来的寺庙,东西不如往常备得多,山中又比城里冷太多。
寺庙的木柴烧着不够暖和,妥娘刚想托寺中沙弥去山下买一些,却见宋世子身边跟着的那侍卫不知带了些什么东西正低着头跟沙弥交谈。
她不想与对方有交集于是便躲了回去,打算晚些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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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昭应门,发现是沙弥带来了今年的新炭,以为是妥娘吩咐人买的,于是便收了。
妥娘晾好衣服发现时,心中突突的猛跳好几拍,大喊道,“小姐,这些新炭打哪儿来的啊?”
窦昭疑惑,“沙弥送来的。”
“我还没去找呢?”
妥娘回想起刚出门那幕,“是宋世子那边送来的吧。”
窦昭正在喝茶,闻言猛咳了几声,“世子居然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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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墨不大信神佛,但既然来了这里,总要去拜拜。
他跟着沙弥来到佛堂,沙弥走了,他摆正了蒲团,撩开衣袍端正的跪着。
陆争见他许久也不动,问道,“世子在想什么?”
“我在想世间是否真有神佛,我杀孽甚重,死后是不是真会入无间炼狱。”
都是战场上杀孽深重的人,是比常人心肠要硬许多的。
陆争伸手点了三柱香递给宋墨,转身又朝菩萨拜了拜,“世子无愧于心,若真有神佛,也会体谅世子所遇非人。”
宋墨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将三柱香插进了香炉里。
烟雾缭缭,他透过烟雾似乎看见菩萨神像后面的帘幕在动,他眼神一凝,侧头示意陆争上去查看。
窦昭见自己暴露了只好撩开经幡探出身来,“见过世子,今日一早我来了后堂抄写经书,没想到世子也来此参佛。”
窦昭的言外之意就是我先来的。
陆争缓缓退了回去,倒是宋墨几步上前去,撩开幕布看见后面的一桌一椅以及一排经书,感叹了一句,“是我孤陋寡闻了,竟然不知这佛像身后还别有洞天。”
两人此事凑得有些近了,窦昭侧开身让他,不曾想险些撞到身后的书架,还是宋墨眼疾手快的护了一下。
窦昭的后脑勺撞上宋墨温热的手掌,抬眼又对上宋墨似笑非笑的一双眼。
“夫人,当心些。”宋墨善解人意的走开,去看她刚刚抄写的经书。
寿姑写得一手好字,从前是现在也是。
他从怀里拿出《昭示录》轻轻放到桌面上,“上京路上偶然捡到一个话本,夫人若是不嫌弃,正好送给夫人解闷。”
“不过只见过世子几面,世子已经送了我好些东西,不知道世子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窦昭看向桌面上那本书,她的确有几分好奇能让宋墨贴身带着的书到底是本什么样的话本。
“我还是那句话,夫人想多了。在此地偶遇夫人,都是缘分。想必夫人也听说了英国公府的事,我来礼佛再正常不过。”
“至于我帮夫人只是因为夫人需要,换做旁人我也会出手相助也不一定。”
一时之间,丧父丧母丧弟,换一个人恐怕都难自己一个人安安心心住在英国公府里坐着吧。
窦昭失了话语权,只好静默的伸手拿过那本《昭示录》。
这是一本记载当世许多大人物的走向和结局,如此惊世骇俗之物,宋墨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示于人前?
窦昭不可置信的往后一页一页的翻。
宋墨却靠在一旁神色散漫的看着她。
冬日的暖阳透着窗户洒在窦昭的身上,她的面容好似镀上一层金光,宋墨不自觉的想伸手去触摸那道光,只是临到将将触及那道光避开了她。
窦昭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只是刚好翻看到宋墨的结局于是好奇的抬头问道,“宋世子不怕吗?你的结局?”
宋墨低头看向窦昭指尖所触的那句,“将军浴血,战死黄沙之地,马革裹尸还。”
他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缓缓说道:“怕?这世间之事,本就变数万千,若仅因这不知真假的箴言便畏首畏尾,那人生还有何趣。”
窦昭抿唇不语,只是又将《昭示录》递还给了宋墨。
此书不知出自何人之手,不论书中预言真假,若被旁人瞧见,世子怕是性命难保。”窦昭抬眸,目光直直对上宋墨的视线,斩钉截铁道,“今日我就当从未见过它。”
书中记载,庆王将于三个月后举兵造反。这等内容,一旦泄露,被人知晓,不管是写书之人还是传阅之人都必定会被扣上祸乱朝纲的罪名。
窦昭满心懊悔,只怪自己一时好奇,翻看了这要命的东西。此刻,她只觉得宋墨是存心要害她,可事已至此,他们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宋墨慢悠悠的从窦昭手里抽回书,“我只给你看过,不过有个和尚非说这书是他的让我还给他。他俗家名字应该是叫纪咏,不知道夫人认不认识。”
是自己那个天资聪颖但情窍不开,自小养在佛寺里早早便出了家的表哥。窦昭只是在祖母口中听说过这位表哥的事,她跟纪咏并不熟悉。
窦昭铁了心撇清关系,“不认识。”
“是吗?”宋墨不信,这两世之间的因果虽稍有偏差,但亲缘关系却不会变,寿姑又没说实话。
“此书是祸端,下次若再遇见他,不如我就将之杀了灭口,这样一来就没人知道这书在我手上了。”
窦昭一惊,忙抓住宋墨的手,“不可!”
宋墨的眼睛向下瞥,藏住眼角的笑意低声问,“为何不可,保社稷稳定,这是我这种武将该做的事。”
窦昭话到嘴边又自觉不妥,“这里是佛堂不可喊打喊杀冲撞菩萨。”
“何况你已经被革职了。”
宋墨的眼神逼紧她,“你知道的,皇上不会把我晾太久。”
窦昭像是怕极了,眼睛里微微闪烁着泪花。宋墨自知玩过了火,连忙又说。
“我不会杀他,我虽杀人无数,但我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窦昭退了几步,声音倒是铿锵有力的又道,“我信世子。”
“夫人怎的,又突然信我了。”宋墨笑道。
窦昭指了指帘幕外,“刚刚世子给神明敬了香,说假话是要下无间地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