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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最温暖的 ...

  •   不临时抱佛脚就是好。

      两周后,梁句北胸有成竹踏入考场,志得意满出来。

      北中老师改卷子很快,一天后直接出了成绩排名。梁句北挺进三班前三,年级前八十,有生之年最好的成绩。文敬也不差,三班前二十,年级前一百五,据说三班班主任最近在办工室是横着走路的。

      梁句北雀跃地奔向一班,任千颐已被团团围着,宛如大明星。

      是了。

      和当初的月考一样,转学生任千颐以黑马姿态名列前茅,自此在北中有名有姓起来。

      老师们多了夸赞欣赏的得意门生,学霸们多了可敬可恨的对手,学渣们多了景仰羡慕的偶像,而梁句北多了一个走到哪里都是焦点的朋友。

      过去两周梁句北和文敬与任千颐形影不离,任千颐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排斥她们。任千颐接受了被无端缠上的命运,整个人放开不少,还会主动去三班找她们。

      这天下课,梁句北、任千颐、周月年和傅棠玉在班上拼了两张课桌,一起吃午餐。

      周月年长吁短叹地说,傅棠玉的“神秘早饭供应商”学精了,竟会往周月年的桌上也放一份早餐,搞得“受贿”的周月年不方便查了。谁能拒绝美味的手抓饼、小笼包、抹茶吐司、菠菜鸡蛋卷、蛋花汤、豆浆、牛奶、绿豆沙、花生露呢?给得实在太多了!

      四班的陈青杉找不到文敬,干脆加入拼桌四人,聊起最近上映的玄幻电影。

      陈青杉坚定:“结尾的主角就是出了幻境,喜极而泣!我去找一篇大神的分析出来。”

      周月年不屑:“这有什么?没出幻境的分析也一大堆!”

      “可结尾的水流是向下的,幻境里的才向上,主角应该逃出来了。”傅棠玉属于“逃出幻境派”,但未免引战还是加了句:“个人见解。”

      “哈,班长和我同一阵线!”陈青杉投去“你懂我”的表情。

      周月年搬出“留在幻境派”最津津乐道的证据之一:“最后主角在飞瀑前停下,水是向下的没错,但别忘了她是先抬头才流泪的。你们没注意到根本没拍到影子吗?因为她看到了影子倒映在上面,觉悟到依然在幻境里!”

      “这个分析确实有可能,但我记得谁说过这是拍摄手法的巧合,我搜一下。”陈青杉赶紧搜索影评。

      傅棠玉接上:“「结尾除了飞瀑的远景外,全都是近景和特写。顾导出了名爱拍近景,看不到人物影子很正常。」这是网上的帖子。而且蒋影帝分明演得更像是劫后余生,我还是倾向主角出来了。”

      陈青杉深以为然:“对,就是这样。”

      任千颐冷不防帮腔周月年:“电影里反派登场时,旁白一笔带过她拥有更换幻境「瑕点」的能力。主角抬头的动作就是在印证这点,影子不再在脚下,而是在头顶,反派把「瑕点」从水流变成了影子。顾导爱拍近景不假,但这次不是巧合,是故意留下的线索。”

      “蒋影帝的演技确实没话说,因为我觉得,她最后的眼泪也演出了绝望的、永远困在幻境的悲凉感。”任千颐耸肩,“个人意见。”

      周月年抱住任千颐:“啊啊啊啊啊,学霸,我们英雌所见略同!”

      谈笑间,高三学姐应秋、学哥简洋洋带着几份文件夹经过,两人分别是学生会会长和副会长。

      梁句北推测这时的学生会忙着举办那场即将让任千颐声名鹊起的比赛,明天就要揭晓比赛主题和开放报名,遂放下筷子朝门口喊:“简洋洋!”

      简洋洋一顿,回头见是梁句北,无奈道:“说了多少次,叫我简洋!别叫简洋洋!”

      梁句北和简洋洋住在同一个小区,上同一所幼儿园、小学、初中和高中。两人小学时还当了两年的同桌,那会儿梁句北的成绩比较好,后来简洋洋不知道打通了任督二脉的哪条,成绩突飞猛进,最后还跳了一级,变成梁句北的学哥。

      这学哥特别嫌弃自己的原生名字“简洋洋”,非要其她人叫“简洋”才开心,但悲催的是没什么人理他。

      梁句北从小叫习惯了,硬是没改过来,她跑到门边,“简洋洋,不是,简洋,关于你们要搞的筹款比赛,我有个想法。”

      “诶,来迟了。意见征集活动上周就结束了,梁大小姐下次请早。”

      小时候简洋洋老去梁句北对门家找玩伴,一来二去就混熟了。虽说后来跳级少了联系,但毕竟曾经玩在一起,加上都不是扭扭捏捏的性格,两人交流时都不会把对方当学妹学哥看。

      “听我说,现在的主题影响力不够,别说风浪了,鱼缸的水花你都掀不起。要不还是听听我的?”

      “你……”学生会绞尽脑汁想出的主题,还未揭晓就被贬得一文不值,简洋洋狐疑地看了眼从未参与任何社团活动的梁句北,联想到她近日的风评:“梁句北,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活跃?这么爱社交?这么喜欢给学生会出谋划策?”

      一旁听完对话的应秋忽然插话:“同学你好,学生会还没对外共布比赛,我和简洋也没有透露任何消息,请问你从哪里知道主题?又为何认为不合适?”

      应秋,北鄄中考状元,从小到大获奖无数,是北中学神中的学神。虽然早已获得保送资格,但依然勤勉,每次考试都是毫无意外的第一名。除此之外,应秋做事认真,富有责任感,拥有极强的把控能力,因此高一起就是学生会会长。原本高三应该退下来的,然能者多劳,加上已获保送,在众人的推崇下又当了一届。

      应秋气质落落大方,书卷气重,没有攻击性,但有距离感,这点和任千颐很像。

      但任千颐的距离感是会渐渐消融的冷淡,应秋的则更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凉薄。

      以往梁句北都是在台下看她发言,面对面说话还是第一次,但小老虎并不露怯。“筹款比赛来来去去就几个主题,主要是让观众看个高兴,看高兴了就捐点钱。我猜这次也是什么大比拼吧?”

      在现实世界,这个三月底的筹款比赛叫《我们来BATTLE》。

      北中各班组成挑战队伍,按节目流程对战淘汰,现场录影与网络直播同时进行,吸引民众捐款。

      任千颐被班主任指名加入高二一班战队,在数学、历史和物理比拼中全方位碾压对手,一举成名。

      梁句北和文敬一致认为,任千颐在这个比赛的表现引来了某些人的不满与忌恨。被她打败的那些人当中,其中一个可能就是凶手。

      为了让任千颐的风头出得更大、更招人眼红,她们决定要让任千颐成为北中的国王!

      “应秋学姐、简洋洋,其实除了团体赛,我们也可以增设个人才艺表演环节。主题和赛制很简单,谁在表演期间筹得最多善款,谁就是「最温暖的人」!”

      “你们觉得怎么样?”梁句北既期待又忐忑,如果游说成功,这将是沙盒世界第一个分量适中的改变。

      *

      隔天筹款活动海报释出,活动被命名为《会有一束光》。

      在斗智斗勇的《我们来BATTLE》团体比拼赛之后,将进行《最温暖的人》个人才艺赛,目标筹款金额为三十万元。

      排版舒服、配色温雅的海报前,梁句北和文敬直面着治愈人心的活动宣言:
      【会有一束光照入阴影,你让它进来。】

      盯了海报很久的梁句北回过神,睇了睇尚在游离的文敬。

      屋檐下,不知谁先开口:“走吧。”

      三班在傅棠玉的组织下建立起参赛队伍。梁句北报名做预备队员,负责留意后台;文敬不参与,负责在台下观察有异常反应的观众。

      每个班级忙着组建队伍,反观才艺赛只有七八个人报名。学生会倒是不急,本来团体赛流程只能撑到下午四点,现在新增了项目而人数又恰巧在可控范围内,反倒能在六点前如愿结束。

      放学,距离才艺赛报名截止还有6小时30分钟,梁句北的首要任务是说服任千颐。

      毕竟国王不参加,哪来的登基大典?

      “任同学你一上台,是个人都会砸钱的!这对筹款来说太重要了。”
      “你头脑好、长得正、魅力无穷大,天生属于舞台!必须报名啊!”
      “你就是随便唱首儿歌都能拿第一名!”

      “没兴趣。”任千颐是应老师要求才加入的团体赛,否则她才不会报名,甚至没问筹款活动的主旨是什么。

      梁句北和文敬贼心不死,你方唱罢我登台。任千颐烦不胜烦,加快两步追上周月年。

      周月年和陈青杉又吵了起来。

      周月年纠正:“所以你只有两个姐妹兄弟,不是三个。”

      陈青杉不认可:“是三个!我有两个妹妹,加上我,不就是三个吗?”

      “是两个,不用包括你自己。”

      “要的。你看傅班长是独生子,你问她时,她也说了家里有一个。”

      “算了,跟你说不通!”

      见周月年不服气,陈青杉继续拉人:“千颐你是学神,我来问你,你家中有几个姐妹兄弟?”

      “两个。”

      “包括你在内两个,对不对?”陈青杉双眼冒出精光。

      任千颐顿了顿,似乎担心她的回答会让周月年不高兴,这一顿被陈青杉当作默认。

      “我就说嘛!哈哈哈,学神终于和我们一样想法了!”陈青杉神气地怼周月年的手肘。

      周月年叹气:“苍天啊,昨天的我还能和学霸同仇敌忾,今天就孤立无援了!我明明问的是「家中有几个姐妹兄弟」,又不是「母父总共有几个小孩」,你们怎么都把自己算进去?难道真的是我脑回路清奇?”

      傅棠玉耸肩:“我是独生子,总觉得回答零个怪怪的。”

      任千颐没回话,踢走脚边的石子。

      走在后面的梁句北见缝插针,靠向任千颐。“任同学,你家里还有谁啊?”

      “小妹。”

      “任小妹多大了?”

      “初中。”

      “那你为了任小妹,更得参加才艺赛啊!”

      “为什么?”任千颐皱眉。

      “这次的筹款活动特别有意义,叫《会有一束光》,目的是支持北鄄青少年心灵扶助计划,希望母父、校方、同学和社会上所有人能更积极关注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从而降低自杀率。虽然任小妹还小,但是你作为她最亲的姐姐,倘若以后她有什么心事……”

      “别说了!”任千颐打断,再讲下去太阳都不忍心要从西边出来了。“我参加就是。”

      一行人走到巴士站附近。

      文敬停下,梁句北注意到,也跟着停下。

      “好了,任千颐答应了,我先回家了。”文敬掉头往反方向,离巴士站越来越远,准备骑上自行车。

      “不继续聊吗?现在聊到了家庭背景,我们再盘盘她!”同学们都在巴士站聊天,梁句北也想过去,可又觉得文敬哪里不对劲。

      “不了,困。”文敬随意扯一个借口,不想扫梁句北的兴。“可能昨晚睡不好。你和她们聊,我就偷一天懒,可以吗?”

      他脸色是有些苍白。

      “要不我叫陈青杉陪你?”梁句北怕他半路晕倒没人知。

      文敬看了眼聊得正火热的陈青杉。“我一个人没事。”

      他远远看着巴士站,丝毫不知道在梁句北的眼里,他又开启了以为没人看见的忧郁模式。

      上次在图书馆外的巴士站,他也是这般毫无预兆低落起来。

      梁句北放轻语气问:“泽塔,你不开心吗?”

      风很快淹没她声音。

      文敬从愣怔中回眸,望向梁句北,胸腔一阵闷,喉咙一点涩。

      “哪有。”

      *

      晚上梁耀琦出门后,没一会儿,梁句北接到文敬的语音来电。

      “什么事?”

      “我在你家楼下。”

      “啊?”

      梁句北半信半疑走去阳台,往下一瞧:文敬站在小区花园里,手机抵在耳边,若有所思看向她所在的三楼。

      梁句北高举左手打招呼。

      “可以见面吗?”文敬低沉的声音通过网络和现实交叠传来。

      “等我五分钟。”

      梁句北带了两包分装饼干和两盒牛奶下楼,到花园时,文敬坐在长椅上等她。

      她能看出他有些失魂落魄,应该和下午的事有关。

      “我看梁阿姨上班了才打电话的。”

      文敬晚上9:30就到了,一直等到梁耀琦的车在晚上10:40驶出小区。

      “怎么了?又想聊通宵?”梁句北把一包饼干分给文敬,怎知对方拉过她的手,牵住了。

      他不需要饼干。此时他最需要的是勇气、力量,那些梁句北身上的特质。

      “被你戳穿了。”文敬眼底的沮丧一览无遗。

      他大概无法再忍受了。

      无法再忍受对自己长久的失望,无法再忍受对生活弥久的厌恨,无法再忍受对秘密旷日持久的守候。

      他想要告诉别人。

      只要有人聆听。

      如果不能告诉母父,不能告诉朋友,不能告诉世界,那就告诉一个人。

      告诉她,让她听——

      他错了,后悔了,挽救不了了。

      “梁句北。
      “我不开心。
      “很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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