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纪》陈落微

105、思念无凭苦练兵

　　胡清落在天龙关日夜练兵，高强度、全天候，让士兵们有些吃不消，渐渐生了惰性和抱怨。
　　吴卓最爱和士兵们混在一起，最先听到了这些抱怨，他知道抱怨如同瘟疫，蔓延最为迅速，影响最为广泛。他第一时间汇报给楚随云，楚随云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觉得士兵的教育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得从源头上找原因，他决定去找胡清落谈一谈。
　　胡清落从上阳城回来之后，攻城拔寨的壮志无人支持，消沉了几天，然后就开始疯狂练兵，她知道己方在数量上不占优势，所以只能提升作战能力。她不再满足于常规的训练，而是专练在极端情况下的作战，她命令各将领挑选士兵，让双方对抗，有时候还会分成三方、四方去混合作战。很多时候，她还训练单兵作战能力，一对多，不分时间场合的对抗，极其考验士兵的耐力、反应力和观察力。
　　这些训练方法在短时间内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但是士兵长期处于高度紧张之中，疲惫之感会更加严重，甚至失败者有严重的挫败感。
　　胡清落还把这些方法汇集成册，让南郡和儒雅城的将领也据此训练，三城的士兵都有怨言。
　　胡清落加紧练兵，不光是为了尽快收复失地，解救楚地百姓，还有她无处安放的孤寂和思念。
　　少年时候的想念，是一阵风，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让心变得更加澄澈；后来的思念是一阵雨，无数次打湿她绮丽的梦，可雨过之后，总会有天晴。而如今的思念，就像长风裹着细雨，无处不在，无时不在，扰乱她的心，而这样的思念，又是那样的真切和热烈。
　　胡清落不训练的时候，就不可抑制的陷入思念，她想念吴涯风，想念他好看的眉眼，想念他热烈的话语，想念他的温柔，想念他的唇……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陷于这样无用而又消磨意志的思念中，她极力忍耐，又无可奈何。

　　如今已是九月的天气，夜间有些凉意，营房的小院中有一株梅树，如今是光秃秃的，胡清落站在梅树下，望着天空中的小星星，突然有些想落泪。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一只失去父母庇护的小鸟，孤独的飞在广阔的天空之中，无处落脚，无可期待；有时候觉得自己其实也很幸福，作为一个亡国公主，有楚随云、南宫牧、赵茹男等那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们不离不弃，从未放弃，为光复楚国而努力。她还有吴涯风，身在敌国，却满心是她……
　　胡清落仰头看着、想着，脖子都累了，她低下头，脚边有几片泛黄的叶子，她蹲下身捡起来，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
　　楚随云走进来，侍卫没有汇报，楚随云看着胡清落单薄的背影，有些心疼，可该做的事情，他还是要做。
　　楚随云走到胡清落身边，说：“清落，天凉，回屋吧。”
　　胡清落看他面色凝重，知他有话要说，但又不像是与军务有关，加上此时她还想在院中多呆一会儿，就说：“随云哥哥是不是有话跟我说？就在这里说吧。”
　　楚随云看看不远处的侍卫，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了。
　　“你去上阳城，发生了什么？吴涯风已经发文休了严如玉，严如玉不知所踪。”
　　这些胡清落都知道，吴涯风前些日子来信说已经休妻，他心中的妻子只有胡清落一个。严如玉的事情是游紫陌来信说的，他说昆仑武林不会有人相助渝国，让她放心。她猜测严如玉不是被大师兄关押起来，就是被吴涯风看管起来了。
　　听到楚随云这样问，胡清落一点也不意外，她说：“严如玉失踪，是件好事，也能震慑昆仑武林，昆仑再无人敢涉足中州之事。”
　　楚随云听胡清落这样说，有点陌生，她武功盖世天下第一，他佩服不已，替她高兴；她智谋超群运筹帷幄，他欣喜钦佩，唯她马首是瞻。他开心她所有的进步，唯独不愿她因复国而失了原本的纯真和善良。
　　他再问：“你知道严如玉的下落？”
　　“不知，”胡清落很坦诚，“但大概可以猜得到。”
　　楚随云听这话，大概猜出和吴涯风有关，又问道：“你去上阳城，可是跟吴涯风交换了什么？”
　　在楚随云心中，胡清落永远是那个不谙世事、懵懂纯真的女孩。
　　胡清落不说话。
　　良久，楚随云说：“军中最近怨言四起，训练强度过大，可否做一些调整？”
　　“冬月之前，花千钧很可能会倾巢而出，奋力一搏，营救吴涯雪，你觉得训练怎样调整合适？”
　　这个消息，是吴涯风告诉胡清落的。吴涯风监理朝政，大部分奏章都要先经他手，他看到金楠郡主上书请求出战，渝皇虽未立即回复，但命人分批运送了大量粮食和兵器到寿城。吴涯风综合各路消息，得出这个结论，当即派人把这消息告诉了胡清落。
　　若说从前吴涯风还犹豫这是不是叛国，自从胡清落出现在上阳城的那一晚之后，他就打定主意要帮胡清落复国，而且他的志向，远不止此。
　　楚随云愣了一下，军中密探并没有探听到任何风声，况且这里冬日经常是风沙天气，在这个季节发动攻城，绝不是好时机。他看胡清落很笃定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这个消息可靠吗？”
　　“七成可信。”
　　剩余的三成，不是胡清落不信任吴涯风，而是任何事情在落地之前，总会有许多变数，所以她说七成。
　　“吴涯雪怎么处理？”
　　楚随云问过一次，胡清落说随他，但他知道胡清落并没有至他于死地的意思，所以并未苛待他，只是把吴良哥押到胡明威的墓前亲自处决了。
　　胡清落想了想，说：“暂且留着他的性命罢！”
　　这句话从胡清落的嘴里明确的说出来，需要很大的勇气，那可是与她有血海深仇的人，可是吴涯风说过，留他一命，那就只好留着吧。
　　胡清落又说：“怨言最能传染，我近期就不练兵了，军中之事你来处理。另外，派人告诉南宫牧，让他加强防备。”
　　“是。”
　　胡清落最近总觉得疲惫，勉力训练这些时日，更觉得头昏了，她也想趁此机会休息几天。她知道楚随云极有经验，这些事情一定能处理好，她完全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