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纪》陈落微

106、难民血泪激士气

　　楚随云主要训练小股军队的战斗力，他知道己方兵力数量不足，到时候很可能是小股军队作战，他要训练他们的战力和协作能力。
　　外出采买黄花梨木和精铁的人托商队运回来了一些，何千掌用这些改进了巨型连弩，还制作了几百架小型臂用连弩，这些连弩除了给甲字军配备之外，还有一些给了忠字军。
　　楚随云挑选精干且速度快的士兵，练习连弩，他还挑选一些风大雨大的时候训练，以确保极端情况下也能射击准确。
　　士兵们苦不堪言。楚随云把士兵的情绪抱怨都看在眼里，他并不是毫不理会，而是已经想好了办法。
　　这日，天龙关来了一批逃难的百姓，他们来自楚国各个被异国占领的地方，其实如果不是楚随云一早派人接应，他们很难通过寿城来到这里。到天龙关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绕过寿城、通过儒雅城，另一条是通过南郡到这里。
　　一般难民到了南郡或者儒雅城，就很少再到天龙了，因为那里有专门的难民所，愿意加入军队的还给家人补贴。
　　这十几个难民，有几个是楚随云从寿城接应来的，有一些是派人去南郡和儒雅城请过来的。
　　楚随云亲自接待了难民，了解他们的心愿之后，又告诉他们军中现状，请他们去给士兵讲一讲在被占区的生活，还有一路逃难的经历。
　　难民们都欣然同意，虽然讲述曾经的苦难对他们很残忍，但他们愿意以此激发将士们的进取之心，他们也十分盼望王师能光复楚国，解救同胞！
　　一日清晨，楚随云吹响了集合号，士兵们陆陆续续的来到训练场，个别人衣甲不整。
　　楚随云看他们一眼，只说：“这比最快集合速度整整慢了一刻钟。”
　　楚随云说完退到一旁，和士兵一起站在一旁，台子上空无一人，倒是台子一旁站着十几个难民模样的人。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要干什么，楚随云不说话，也不催促，大家就这样等着。
　　终于，台子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上台子，他沉默一会儿，似乎鼓了很大的劲儿，开口说：
　　“我叫刘根住，是皓京人，以前的皓京，可真是繁华啊，现在你们知道成什么样了吗？到处都是饿死的人，饿死的楚国人！渝国人在那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连官府都护着渝人，就没有我们楚人的活路！”
　　刘根住越说越气愤，他忽然撸起袖子，举起双臂让大家看，那双胳膊上都是利刃划的伤口。
　　“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弄伤的吗？这是被冰刀划的，以前宫中用冰，是我们磨平了摆好送进去，时间完全来得及。现在大大小小的渝官都要用冰，谁都可以命令我们。他们不光要冰块，还要冰球，冰刃，一旦我们没按时准备好，就随便抓起冰刀冰刃打我们。”
　　刘根住又脱掉自己的上衣，转过身去让大家看，背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鞭子的血印。
　　“这是冰窖的管事打的，没按时完成任务、动作慢，冰的形状不好看，冰里面有杂质，都要挨打，不论男女老幼，一个也不放过……”
　　士兵们不自觉得站正了。
　　刘根住说的义愤填膺，他忽然爆发似的喊起来：“我全家十八口人，从皓京逃出来的只有我一个，我不管走多远，都要找到楚军，加入楚军，为我的家人报仇！”
　　下一个难民上来了，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咬着嘴唇，眼角的泪都快落下来了。
　　“我叫林雀儿，是云山城人，两年前，我和爷爷赶着时间去皓京看公主过生日。公主过生日的前一天，有个好心的姐姐给了我们一包银子，让我们赶紧走，说皓京不安全。我和爷爷就赶紧离开，可是刚离开一两天，就听说皓京城被渝人占领了。我们想回去找那位好心的姐姐，在城外的五里亭遇见了和姐姐一起的好心哥哥，他让我们赶紧逃命，说他会找到姐姐。我和爷爷又赶回云山城，可是路上看到了很多从云山城退下来的士兵，他们说云山城被越国莫勒卡部占领了，莫黑山到处抓人试毒，被抓走的人生不如死，有的还会传染，云山城已经成了地狱，让我们千万不要回去。”
　　众人仿佛都看到了那个遍地黑尸、瘟疫肆虐的云山城，都低下了头，有人悄悄的擦泪。
　　“爷爷就带着我往东南走，可是我们的速度赶不上渝国进兵的速度，他们军队还没到，先头抢掠的人已经到了，他们抢粮食，抢钱财，还抢女人。爷爷不敢带我走大路，我们都是走小路，尽量晚上走，有一次晚上遇见了土匪，把我们的银子都搜走了。我们没了银子，一路打猎要饭，后来我们碰见几个渝兵要□□一个姐姐，爷爷看不过，拿箭把他们射跑了。他们就去搬救兵，把爷爷抓起来使劲打，他们拿脚踢爷爷的脸，他们拿刀在爷爷身上乱砍，爷爷是被他们乱刀砍死的。爷爷早料到了这些，他提前让我和姐姐扮成男孩子，跟着难民跑，我们就一路跟着人到了这里。”
　　林雀儿想起爷爷，又哭了起来，拿黑乎乎的袖子擦眼泪，整个脸都擦花了。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人走上来，抱住林雀儿，说：“妹妹不哭，我会替爷爷照顾你的。”
　　林雀儿忍着哭泣，回到台子下面。
　　女人说：“我就是林爷爷救下的那个人，我叫何花，是岷镇人，渝兵到处横行，欺压百姓，强抢女人，楚国各地民不聊生。我的家人因交不起渝军规定的粮食，就被拉走做苦力，连我六岁的弟弟都要每天跟着干活，还吃不饱，弟弟被活活饿死、打死，我父母联合众人反抗，失败后被他们当箭靶射死，我在众人的掩护下逃了出去，不久又碰见到村里搜刮百姓的渝兵，差点被□□。”
　　何花悲愤不已，但是没有眼泪，她的眼泪，大概早已流干了……
　　胡清落一直在不远处听着，她的眼泪不可抑制的一串串流出来。她知道林雀儿说的在五里亭阻止他们回皓京的人是吴涯风，当年他们分别的时候说‘明日五里亭，不见不散’。她知道众人说的苦难是真的，甚而很多人的遭遇比他们更惨，她仿佛也看到云山城那地狱般的惨状……
　　难民们还在依次讲述自己的苦难，不少士兵也听不下去了，他们忍不住抱头痛哭，他们中有不少人的家乡都处在异国的铁蹄之下，他们从两年前楚宫覆灭之后就很少和家乡人联系上，如今家中亲友，是生是死，他们全然不知。
　　周氏兄弟的永字军也在听着，他们压抑着哭泣，不停的扇着自己的脸，曾经一时的懦弱，给自己的同胞带来了多少苦难！
　　难民终于讲完了，士兵们已经哭成了一片。
　　刘根住和何花，还有几个难民看士兵们这样，心下更加难过，然而他们经受的苦难已不可更改，他们要报仇！热血上涌，他们跑上台子，大声喊着：“我们不要眼泪，我们要报仇！报仇！”
　　台下的士兵也抬起头，举起手中的兵器，喊起来：“报仇！报仇！”
　　台上台下喊成一片，声音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