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生时代》数九言三

43、我的大学（18）

　　快离校的时候大家都想留住最美好的回忆，但好像我没有什么好留恋的，甚至都没留下一张穿着学士服的照片，因为我压根就没想过要穿它。因为毕业论文答辩得晚，我离校的时候毕业证还没下来，所以我叫老二到时候帮忙寄给我，可能是为了省钱，也可能是我没说清楚，结果他就寄了毕业证和学位证的两张纸给我，封面直接就被他扔了，虽然有点遗憾，但马上也就坦然起来：我的大学本来就不完美，所以就该得到不完美的结果吧。我们专业两个班吃散伙饭的时候很多人哭得一塌糊涂，宿舍的老三还抱着我们宿舍的每个人都大哭了一场。我看着这场面，心中虽也有一丝不舍，但总觉也有点过于矫情。是的，也许对其他人来说大学是美好的，每件事每个细节每一场景都值得去珍惜，去留念，但对我来说好像却没能留下什么，因为我在大学唯一的目标就是要怎么坚持到大学毕业，希望自己能赶紧毕业，然后赶紧工作挣钱，这样我就可以自己养活我自己，可以不再向家里人伸手要钱了，我已经彻彻底底的被自己的窘迫打败了，每次打电话回家要钱我都感觉自己卑微到尘埃里了。大学每次回家我基本都不怎么出家门，实在非出不可的时候，比如说要理发，我会走农田的田埂，这样就可以绕开村子，免得碰到村里的亲戚或者熟人，因为我觉得我这大学生的气质让村里其他人看见可能会失望，也怕他们看见我会问东问西的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哪怕曾有人跟我爹说我是我们村里第一个考上市重点高中，也是第一个考上全国重点大学的人，我爹也因此很得意，也跟我转述过，但我觉得我真的没有大学生的那股自信与自豪。我不敢正大光明的穿过村子这事儿被我后妈发现了，后面还经常拿这件事讲给家里其他人听。当我们专业的两个班组织在一起吃散伙饭的时候，大家觥筹交错，相互祝福，很多人像老三一样吃到最后就都哭得稀里哗啦的，但我却没有太多的同感，甚至我还有点兴奋，有丝期待。
　　高雁最终没能考上研究生，所以还是决定继续去珠海那家公司，她主动跟我说到时候我一起走吧，我同意了。其实如果她不主动开口跟我说，我就不打算跟她一起走，倒不是我对高雁有什么意见，实在是怕我老妹又有什么不高兴的，想着最后要分开了，就让她开开心心的得了。车票是晚上十点多钟的，我们要走的那个晚上一群人又一起聚了个餐，吃过饭我后准备回宿舍提行李，杨峰说：
　　你就要走了，让你跟你老妹单独相处一下，有什么话赶紧说哈。
　　说着就带着李华他们离开了。我就带着我老妹一起去我们宿舍跟我提行李，东西差不多收拾完了，只是再检查一下还有什么遗漏的。宿舍楼那晚刚好停电，里面灰蒙蒙的，回到寝室后也没有人，就我们俩人，顿时气氛弄得有点尴尬，我借着找东西的幌子在宿舍里转来转去的来化解这种尴尬，只是我转到哪她就跟到哪，那感觉我实在不习惯，于是我跟她说：
　　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里面黑漆漆的，待着不舒服。
　　两人便出去散了会步，散步的时候她笑盈盈的说到时候她可以去看我的。我说：
　　你还专门跑去佛山看我呀？
　　她笑着说：不是呀，我姨妈在深圳呀，到时候去我姨妈家就可以去找你了呀，佛山离深圳又不远。
　　她确实有个姨妈在深圳，大四中秋的时候她姨妈还专门给她寄了盒香港的冰皮月饼，她很珍惜，很不舍得的只给了杨峰和李华每人一个，然后高高兴兴的拉着我平分了所有剩下的。那时我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一次吃香港的冰皮月饼，真的是太好吃了。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我跟她去学校公交车站跟高雁她们会合。临上车前高雁低声的问我有没有买车上吃的东西，我一愣，跟她说没买。因为我想着我们晚上坐车，第二天11点多就到广州了，一是觉得没必要买了，下车可以直接去吃东西；二来也是我真的不知道要买什么东西。在大学四年的火车生旅中，我已经练就了在车上不吃东西的习惯。那会每次坐火车都是一口气买四五桶泡面，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硬生生的把我从一个开始闻到泡面就淌口水的馋娃娃弄成最后一闻到泡面那股味道就会干呕的人。每次从我哥那出发的时候，他都会问我是不是车上还是带泡面，虽然我内心抗拒到恐惧的地步，但又不想麻烦他们，最后还是点点头说：是的。于是他就会去买五六桶泡面外加一大壶矿泉水给我提着上火车。在车山我基本都不会主动去看它们一眼，实在饿得不行的时候才会无奈的去泡一桶，但往往是没吃几口肚子就先饱了。那段经历弄得我毕业后好多年都不去碰那方便面，甚至每当有人在我旁边吃泡面，我都会把头扭朝一边，实在还是闻不得那股味儿。
　　她听我说我什么吃的都没带时就有点不高兴了，幽幽的说：
　　我倒是带了一点，但是也不多。
　　弄得我很尴尬。送别的有我老妹，老二，杨峰，和李华，他们一起陪着我俩坐公家车，一直送到火车站站台。那会刚好又赶上暑期放假，人挤得要命，我们东西带得有多，他们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我们给弄上车，分别的时候杨峰一边挥手，一边大声的吼了一句：
　　阿哲，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你老妹的。
　　弄得我哈哈大笑起来，我老妹也在旁边乐了起来。李华应该又哭了吧，我看他又在偷偷低头抹眼泪，而老二永远是笑眯眯的一脸淡定，背着手看着我们离去……
　　直到我走我们宿舍都没能再单独聚一次，因为那会的我始终想着的是要怎么活着，所以很多时候我表现得很小气，也很抠，以至于老三，老四，老幺是怎么离开的我都已经忘记了甚至到现在都基本没了联系，枉让他们叫了我四年的老大，但我却没有表现出一点老大的格局和风度，才工作的几年我也一直都没觉得怎么样，但现在再回想起我的大学时光的时候，我总觉得我欠他们，欠我们宿舍的其实还蛮多。
　　高雁本来就因为我没准备吃的东西有点不高兴，等坐在火车山后看着我们对面的一对小情侣在那开开心心的吃着各种零食的时候她就更不高兴了，一路上她都在装作睡觉。后面可能实在趴不住了才慢慢的睁开眼，从她袋子里掏出她买的一些糕点幽幽的问我吃不吃，我说：
　　我不想吃，你吃吧。
　　最后她也没吃，也没跟我说话，又接着趴着睡了。那会我没有主动跟人搭话的习惯，哪怕我跟我老妹也是这样，所以看她这样我也就没管她，一路基本无话。
　　其实对高雁我是有好感的，特别是她在珠海实习的时候，她每次打电话给我的时候都会主动跟我说她实习的情况，慢慢的对她也就产生了一点情愫。虽然我们专业是工商管理，但其实我对企业一窍不通，也从不关心，而她跟我详细介绍过湖南几家非常出名的企业：三一重工，中联重科还有中国南车，说的很有逻辑，也很有自己的观点和见解。她还说其实珠海的格力也是个很不错的企业，因为它们的掌舵人董明珠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那会要不是她跟我老妹一直闹着别扭，而我又不敢太刺激我老妹，不然我想我跟她可能会发展成情侣的，因为我觉得她对我也有好感。她从珠海回学校后有段时间刚好我老妹回老家了，有一次我跟她单独去逛商场，她看上了一套裙子，穿上后一直问我好不好看，我那会也就很敷衍的跟她说好看，她开心的不得了，看价格也不贵，也就一两百块钱，但就是没下决心要买。这时一旁的营业员以为我们是情侣，一直在旁边怂恿我说：
　　你女朋友穿着真的很好看，也不贵，你就买了送给她了嘛。
　　我在一旁窘得不知道怎么分辨，我想直接了当的跟那营业员说她不是我女朋友，但又想我说的这么直接会不会伤害到她，心里想着还是让她来澄清吧。结果她非但没解释，还就那么一直笑盈盈的盯着我，弄得我一直特别不好意思。最后我没掏钱，她也没买。虽说那会都快毕业了，很多人说毕业季也就是分手季，但在我看来毕业季其实也是结合季，那会我们班和二班的好几对都是赶在毕业前夕才好上的，毕竟大学四年都没谈过一场恋爱好像还是会有遗憾的，这当然也包括我，只是觉得我是个拧巴的人，总是会有些莫名其妙的心事弄得人特别的不洒脱。
　　第二天中午我们一起出了广州火车站后，也没想着约着一起吃个饭，只匆匆的做了个简单的告别，就各奔东西了，从此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刚开始一年我俩偶尔还有些联系，但后面就彻底断了音讯。其实到广州后我们都不着急赶时间，但有时人与人的缘分就这样，总以为来日方长，以后还会相见的，以至于分开时都不会好好的做个道别。
　　到了佛山消防队报道的时候我兜里还剩90多块钱，我有点暗自庆幸：在读书这场生存保卫战中，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