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一百一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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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队距离定位点还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时，一艘宛若城堡般的巨大飞船缓缓进入众人的视线中，并排而行的两列中型飞船队在它面前竟像刚破壳的小鸡面对壮硕的母鸡，“母鸡”主动拥向“小鸡”，飞船张开两翼，一下将十余艘飞船全部拢到怀里，腹部的舱门一张、一闭，又像鲸鱼似的将他们这群小鱼小虾全吞进腹内。
这宽阔的船舱只是双层门的夹层，火地的飞船队很快又被推着进了真正的船舱，一个只有一扇门的空旷的正方体房间。
对面想干什么！
伊泽立刻拉起武器。
“别动。”赵鱼跃及时出声。
伊泽和她的提醒一起反应过来。
“这是来接我们的。”只是星际散民先前没有和他们交谈过，大家相互没有通信频道。
伊泽轻啧一声：“这么霸道的‘迎接’，万一他们有一点歹心，我们一个都逃不掉。”
“哈哈，说的对。如果我们有歹心，你死定了，甚至没有人知道你是怎么死的。”爽朗的女声传入所有飞船的喇叭，“但没关系，我们的心和你们的是一样的。”
伊泽精神瞬间紧绷起来。火星没有散民的通信频道，相应的，对方也没有火星的，可他们怎么能传声入飞船？
而且，对方人在哪里？
伊泽正待要看赵鱼跃的打算，后者却已经打开飞船舱门，跳下了船。
前方唯一的小门被从外打开，几位衣着各异的男女大步走进来。
领头的女人年纪与伊泽等相仿，一条有毛刺的栗色麻花辫盘绕在头顶，像一顶荆棘王冠，修身的特殊材质的衣服包裹着她健硕挺拔的身姿。她没有摩根白夫人之流的端庄仪态，但别有一番自信、充满野性的魅力，像从容优雅的万兽之王，一个人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杨梅，又见面了。”赵鱼跃笑眯眯地迎过去。
杨梅也笑着快步上前，像拉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拉住赵鱼跃的手，金棕色眼睛炯炯发光，目光却不住地往伊泽的方向瞟：“又见面了，真好。”
伊泽挑眉，跟着赵鱼跃走下飞船：“你好，我是火星代表，伊泽?潘德拉贡。”
赵鱼跃的个子本就不矮，但杨梅比赵鱼跃高了至少半个头，可能比伊泽还高。她往伊泽这边凑了凑，微微点头，嗓音洪亮如钟：“你好。我是‘生态圈五号’的主人、诺亚联盟的盟主，杨梅。”
伊泽简直有点耳朵痛，但还是出于礼貌主动伸手。
杨梅开心地握住他的手，热情地上下晃晃：“我们人少，不讲究那些虚的礼节，如有招待不周，还望包涵。”
伊泽几乎咬着牙齿和她拼手劲：“没关系，我们也喜欢速战速决。”
说话间，火星人和地球人都已各自下了飞船。人群中，伊泽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但只一晃眼，那个身影就躲到赵鱼跃身后，消失不见了。
伊泽暗暗捏了捏拳头。
跟随杨梅而来的星际散民已然列队，伊泽面不改色，跟随指引着来到宽阔的会议室内。
在失重的环境下，站立坐卧没有本质的区别，会议室没有设置坐席，而是围绕着最中心的立体投影仪里外装了几圈扶手栏杆，方便大家把自己固定在指定位置。
伊泽、赵鱼跃和杨梅分别坐在自己队伍的最前端入席，火星人、地球人和星际散民就跟着自家的头领分阵营站定。伊泽确凿地看见了赵鱼跃斜后方的地球男人，夏铎脸色有些苍白，眼周一圈淡淡的乌青格外显眼，看着就不适合长途跋涉。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跟过来，只是为了离赵鱼跃近一点吗？
夏铎看见伊泽，灰暗的眼睛一下有了光。若是以前，伊泽会为这样恋慕的眼神暗自得意欢喜，可现在……伊泽不知道那是夏铎深情地望着爱人，还是一只饥饿的狗看一块肥美的肉。
伊泽心里“嘁”一声，撇开视线，一扭头，却对上杨梅饶有兴味地眼神，她似乎看穿了他和夏铎之间的爱恨情仇。
看什么看？伊泽有些羞赧，清了清嗓子暗示杨梅开始会议。
说实话，就算星际散民人口远不如火星和地球，伊泽也不认为他们的首领会亲自出场接见对应职级远低于她的使臣。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还是商谈的内容。
“如你们所见，我们诺亚联盟的生存条件十分苛刻……”杨梅在台上侃侃而谈，视线总是过分热情地锁在伊泽身上。
杨梅所属的诺诺亚联盟主要是一批晚于火星人离开地球的科学家，由于资源稀缺，他们又陆陆续续联合了更早或更晚离开地球、又没有归附火星的人。据她所说，几乎所有的良民都是诺亚联盟的，联盟也没有刁民。
伊泽聆听思考之余，注意不受控制地歪向地球人的方向。
赵鱼跃轻轻晃了晃身子，有意无意阻挠他的窥视。不知她身后有什么，一向沉稳耐心的她罕见地焦躁起来，频频回头。
伊泽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暂且收回到杨梅身上。
本次会谈虽然是史载的第一次火星、地球与星际散民正式的会谈，不过三方——尤其是地球方面的赵鱼跃一直孜孜不倦地推进与诺亚联盟的磋商，一切进展都非常顺利。
星际散民虽然严重缺乏宜居的土地资源，但多年求生迫使诺亚联盟创造了当前最高的宇宙航行科技水平，有穿越辐射带、在长期失重环境下保持健康等火地尚未掌握的技术，将能大大降低星际间贸易往来的成本和难度、扩大交往领域。
“我们现在就在航行。”杨梅说着，宴厅的穹顶“唰”地展开，她一点也不遮掩他们的航线，因为不需要，“我们正在穿越能量风暴带，你们现在的飞船是无法通行的。但我们的技术可以保证，只要你能进行宇宙航行，就可以承受能量风暴的洗礼。”
强能量风暴会造成飞船材料变性，严重时甚至可造成飞船解体。即使船身看着安然无恙，船员也往往会因为辐射的影响而身体癌变、神经系统衰弱，乃至死亡。
但伊泽一点不适也没有，抛开理智，他宁愿怀疑自己看到的星空是虚假的。
所有人都被头顶的星空震撼到了，穹幕展开的瞬间，宴厅里就响起一片压低音量的“哇”。
杨梅讲话到此，便是中场休息。她得意地扬眉，环视全场，最后再次特意看向伊泽。
伊泽有些莫名其妙，扭脸避开，目光便又偏去了地球人那边。夏铎已经不在原位了，似乎还专门挑了个赵鱼跃不方便看到的位置。伊泽一眼也没找到他，直到他发现在一片仰起的脑袋中，有一块凹下去的空缺。
夏铎不对劲。伊泽立刻去解自己的固定扣。
“怎么了？”杨梅比他更快靠过来，半做表情半比口型地问伊泽。
伊泽有些不悦。摇摇头。他没事。
不远处，夏铎恰好抬头望过来。两人四目相对，夏铎混沌的双眼好似一下子亮起来了，他咬牙勉强挺直背脊，似乎在等伊泽过去扶他。
不知怎的，伊泽想起上一次见面时，夏铎跟着赵鱼跃只顾离开，连一个眼神都吝啬分给他。
“哎，你真的没事吗？”手腕忽然被人一拽，伊泽扭头看见杨梅神情关切，才发觉自己刚刚没站稳，竟然往门口飘了一步。
伊泽自嘲地撇撇嘴角。他喊来副官，耳语几句。副官得令离开，杨梅却还笑盈盈地看着他。
伊泽不悦道：“杨盟主似乎对我太过关注了。”他目视着副官走到夏铎身边，后者望着伊泽，眼神灰了又亮了。
杨梅露出狐狸般的微笑：“我们生存艰难，所以格外重视合作，关心合作伙伴是我们必备的美德。”
“只是这样？我怎么不见你对地球的赵大校如此上心。”伊泽挑眉，视线一直黏在夏铎身上。
“那是你不知道，我对你们是一样的。”
杨梅脸不红眼不眨，伊泽居然看不出她有没有撒谎，噎了一下，反问：“杨盟主总关心我有没有事，莫非‘生物圈五号’还是不能完全阻隔能量风暴？”
杨梅轻笑：“我们的技术管不管用，你自己也有感觉，在这里比在你们自己的飞船上舒服多了吧？”
这是实话。伊泽无法反驳。
“你要是担心那位地球男人就过去好好问问他。他若是不舒服，只可能是他原本就不舒服，但他的身体状况的看起来不能被批准离地。”杨梅托腮思索，“你问问他，是不是吃药作假体检数据了？这种药往往都有副作用，比如头晕呕吐。加上他本来就身体不适……”
伊泽皱眉：“他这是不负责任，有负同僚、自己。”
杨梅耸耸肩：“你说得有道理，但某种角度来说，对爱人不该事事讲道理。”
伊泽瞪向杨梅。你都知道什么？
栗色头发的姑娘嗤笑：“瞎子都能感觉到你俩肯定有过一腿——哦，看你表情还有三四五六腿。”
伊泽下意识捂住脸，还是晚了。
“哇喔，还不止是陈年腿，还有新鲜热乎腿。”杨梅啧啧道，“既然还喜欢，现在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你带他去飞船舱，那边没人。”
她表情真诚，伊泽几乎要怀疑自己错看了她眼中的八卦之火：“杨盟主对我的感情真是推心置腹。”
杨梅狡黠一笑：“勿怪我交浅言深，我是真心想帮你。希望你日后承我这份情，也帮我一把。”
伊泽提防地盯着杨梅，想不出她有什么想让他帮忙的。但后者已心满意足，潇洒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119章 一百一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