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一百一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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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火星使团为期一周的交流访问终于以摩根和白夫人的握手合影落幕，不过火地的合作才刚刚开始。
根据不断清剿星际海盗慢慢探出的情报确认，宇宙中还有地球火星以外的宜居星球有人类居住，他们脱离了火地的控制，虽然以灰色产业发家壮大，自发成为星际散民。但基本不对火地构成严重伤害。而多次激化火地冲突的“星际海盗”属于另一股黑恶势力。
黑恶势力要除，但要避免误伤。是以，火地双方最终决定各派代表，以合作的名义联络散民群众，共同清剿星际海盗。
火星方面，本由安德鲁作为代表，然而他突然告病，于是伊泽恰逢其时脱离折罪兵，成为代表之一。地球方面，夏钲的落马让地球的军队大权突然无主，各方疯抢的结果，是相比之下最无根基的赵鱼跃被作为折中让步推了出来。白夫人亲口承诺，这次任务若办好了，就许她连升两级，成为当前地球最年轻的中将。
大家都知道，她一个草根出身，蹿这么快，多少沾了点她好“哥哥”的光，她哥哥可是火星潘德拉贡少爷喜欢的人啊。无论地火是战是和，他哥哥都有依靠。
当然，潘德拉贡少爷本人厌恶这个说法——如果夏铎和赵鱼跃真的只是兄妹，他一点也不介意的。
只是讨厌归讨厌，伊泽无权决定地球的人事，也没有合适的借口和其他人选建议换人。这边他不情愿，对面的赵鱼跃也没给他好脸色，一散场就匆匆离开了。
真是恩将仇报。
这么想着，伊泽的目光还是下意识地追随她而去。
人流中，她像鱼儿般游走，直到和等候她的人会面。
隔着无数人影，对方有所感似的忽然抬头望过来，两人不经意间四目相对。伊泽心脏突然猛烈地撞击在胸膛上，一下，两下。
远处那双琥珀似的眸子眨动，似有话想说。
他想说，我就想听吗。伊泽转过头，寻找摩根。
一起去探访星际散民的人选，他真的没有吗？即使客观上未必胜于赵鱼跃，但情感上想选择的人……
伊泽再回头，已经看不见人群中那道纤瘦的身影了。
火星使团今天就将返回火星，伊泽护送摩根回火星境内后，才与赵鱼跃在两星交界汇合出发。火星没有问他打算怎么接走夏铎，他也没再提。
临行前的夜晚有些磨人，伊泽脑中思绪繁杂，罕见地失眠了。他睁着眼睛，看天边浓黑的夜被一点点撕开一条亮线，红彤彤的太阳顺着这条白线掀开一天的光明。
清晨，薄雾中的疗养院还有些凉。
阳光因丁达尔效应而格外梦幻，兰花上晶莹的露珠像一粒粒碎钻，低调又璀璨。宁静的花园里，鸟鸣声中响起轮椅碾过潮湿的细石砾路面的沙沙声。
“今天火星使团离开，你不忙？你的部下不会来找你？”赵云浪坐在轮椅上，望着前方的花说。
身后推轮椅的男人懒懒地说：“你又忘了，外交不是我的工作。就是送走了他们，我才闲下来了。谁敢没眼色地在这个时候找我？”
赵云浪朝花坛伸出手，指尖擦过叶片，溅了两人几滴露水，凉凉的：“我以为，你们姓夏的任什么职只是说说而已，实际还不是想做什么做什么。”
男人笑了：“小木木也姓夏，他想做什么呢？”
赵云浪身体紧绷起来，攥紧轮椅扶手，手柄下，有一个浅浅的布兜，放她随手可能要用的小零碎。她指头一动，就能从兜里掏出任何她想要的东西。
“别多想，我只是关心关心他。没准儿能帮帮他呢。”男人语调轻快。
赵云浪含恨：“你的帮，就是给他下药，断他姻缘，毁他出路！”
男人呵呵两声：“话别说那么难听嘛。药物很快就代谢掉了，木木现在又没事，还不用去火星了——难道你希望你儿子跟你一样成为高官权贵的情人，离开你，今生都不再见？”
“拜你所赐。”赵云浪闭上双眼。
可她只不过是个平民，只不过是个病号，手无缚鸡之力，更无权柄，只能生气。
不过，她生气的样子也好看，甚至比平时刻意无视他的样子更鲜活。男人看着也开心：“不客气。我是真的挺喜欢他的，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比他的死人爸爸都认识的久。我第一次见他，他才五岁吧。那么小，但那么漂亮，我当时想，他长大了或许是全地球最漂亮的男孩，毕竟他有个全地球最漂亮的母亲。”
这样的恭维让赵云浪恶心：“夏寅的丧期还没过，你不在家陪母亲，她会来找你的。”
“我妈妈这会儿忙得不着家。我就是十天半月不回家，她都不会想起来找我。”男人更兴奋了，“你看，木木现在因为药物反应下不了床，我只好替他照顾你了。
“他是个好孩子，天真活泼，比我小时候嘴甜。我小时候说的漂亮话是假的，他说的确实真的。我让他喊我叔叔，他便不肯，说我‘那么年轻，分明是帅哥哥’。”男人一顿，嘴角还保持着上扬的弧度，眼神和语气骤然降到冰点，“真可恶，谁想做他哥哥？我要做他父亲。”
“做梦！”病弱得多说两个字都要喘气半天的女人突然爆发，双腿打着颤想站起来，却失败了。
“我不会，姐姐教我？”男人忽而倾身，特意做了嫩肤、弄了发型的脑袋凑到赵云浪眼前。对外成熟稳重的男人恍若少不经事的青年，偏要和一院兰花争夺女人的目光。
赵云浪眉心一抽一抽，只能闭紧眼睛。
男人“扑哧”轻笑：“云浪姐姐这样的表情真可爱。和我第一次见你一样。”
根本不一样。当年她还年轻，儿子还小，生活充满希望。那时她看他，也只当是看一个青涩但热忱的大男孩。
“夏钟！”赵云浪一拍轮椅扶手。
夏钟一脸惊喜：“云浪姐姐，你终于肯喊我名字啦。不过，能不能再喊亲昵点？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愿意喊我小名的，你还记得吧，咚咚。我父亲取名，专挑这些乐器，我母亲取小名，就挑这些乐器的拟音词。如果夏铎真的是我弟弟，他不该叫木木，或许可以叫‘铛铛’，或者‘叮叮’？
“算了，不好。现在只有我母亲喊我们的小名。我听艾琳喊夏钲‘阿钲’，你也可以喊我‘阿钟’，唔，好像还是不顺耳，不过没关系，你多喊喊，我会习惯的。”
赵云浪的手滑进扶手旁的侧兜：“你没这个机会。”
碧霄之上，成群的飞船划过，勾出几道洁白的云线。
火星人走了。夏铎就该跟着那群飞船逃离地球的腌臜的。
夏钟循着她的目光望了望遥远的天空，笑着摇头：“你不了解你儿子，他不舍得你担心，大概没告诉你吧，我手上有他的秘密，我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他就算跑了，我也能让他悔不当初地回来。现在赵鱼跃也要走了，她总不能为了夏铎留下，毕竟留她留下来也会失去保护你们的能力。不过你别担心木木，他身上的药只是会让他产生一点幻觉而已，过段时间药效就彻底消失了。我不会动他。我最喜欢你，只喜欢你，我发誓。我很快就会听见夏铎喊我‘爸’……”
他眉飞色舞，仿佛在说一项造福全人类的伟大事业。眉眼神态像极了他死掉的父亲。
“什么幻觉？”赵云浪打断他的兴奋。
夏钟不满她的语气，但他爱她，所以原谅了她的冒犯：“他的幻觉，我怎么知道。不过，他的反应就好像被□□了一样激烈呢。”
赵云浪额角的青筋都要绷起来了，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想呕，夏钟弯腰帮她拍背顺气。赵云浪猛地转头瞪视，凶狠得想要扑上去咬他。
平时病弱惯了的人骤然发火，夏钟着实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假笑道：“都说了，只是幻觉，谁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但是云浪姐姐，你信我对你的感情，我才不屑动他呢。”
赵云浪缓过咳嗽，慢慢直起身，表情已经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样子。
夏钟将信将疑，侧身观察赵云浪。后者摸了摸扶手，但一点也没借到力：“扶我起来吧，我想到河边走走。”
疗养院就在海边，花园里的河水只要十分钟就会汇入大海。但现在她的身体无法支撑她跳水逃跑，哪怕她曾经可以连游三个小时。
这样的赵云浪不可能跳水逃跑。
夏钟对赵云浪有求于他感到高兴，绅士地弯下腰。他不是完全没有怀疑，但赵云浪主动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夏钟的嘴唇几乎碰到她的眉梢。
于是唯一的一丝怀疑也……
喉头骤然一凉。惊愕比利刃贯穿的疼痛先一步占据夏钟的大脑，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赵云浪被鲜血染红的脸，下意识地抬手想替她拭去脏污——来自他自己的脏污。
但赵云浪手里的匕首左右摇摆、转动，夏钟的手最终也没能抬起来，只是表情狰狞地跪下来，仿佛向她不幸的人生谢罪，头砸在地上，再也抬不起来了。
“你可以喊我‘阿钟’，你多喊喊，我会习惯的。”
“你没机会了。”
原来是这个“没机会了”……
“这本是留给你父亲的，给你也不错。”赵云浪从轮椅上站起来，扶着椅背，吃力地将人踢进滚滚流逝的河水中，抬头望天。
火星的飞船已经消失不见了。地球的飞船队伍也在紧张地准备出发了。
伊泽护送摩根回到火星辖内，就又不停歇地调转方向，继续前行。
伊泽令大部份的折罪兵返回火星，一为一路保护摩根的安危，二是手下需要休息，三来之后他就将卸任折罪兵队长一职，希尔给他分了新兵，他也好借此机会和手下磨合。
久飞易倦，伊泽精力虽然旺盛，却也萌生了一股倦意。这股倦意在同地球兵会合时尤为强烈，本来就是和相对陌生的战友、手下共事了，偏偏讨厌的赵鱼跃又要缀在他身旁不远。
伊泽烦赵鱼跃，赵鱼跃也不稀罕伊泽。两人只是沉默地飞着，伊泽也总觉得她和她的队伍都在审视他的飞船。那样浩浩荡荡的队伍，伊泽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心里空落落的，不自觉地回盯向赵鱼跃。她只是个普通人，夏铎怎么会看上她？品味真差。
“普通人”忽然发来问候：“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我们在附近空间站落脚休息一下吧？”
“不用！”伊泽干脆地拒绝了，不能让赵鱼跃看扁了他，“早点抵达，到他们来接我们的飞船母舰上再说。”
被赵鱼跃一激，伊泽疲倦一扫而空，和地球人竞赛似的，一路猛进，竟比原计划早了半天靠近了约定地点——星际散民飘飞在宇宙中的“生态圈五号”。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一百一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