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旧风

21、相见难

　　海面上零零星星的出现一些浮冰，天气越发寒冷起来，海面上的风也越来越大，站在甲板上的人几欲乘风而去。
　　“快进入极圈了吧这是？”史今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袄，但是还是冷的厉害，他一边说话一边打哆嗦，“这儿怎么比东北还冷啊！”
　　伍六一站在一边拉他，“哎我说你还是下去吧，这么冷！”
　　史今朝着高城的背影努努嘴，伍六一会意，大大咧咧的走过去，史今在后面跟着，“组长！”
　　微微侧头，高城半转过身子，不搭理伍六一，冲着史今皱眉，“你上来干什么？”
　　“组长……”史今咧着嘴笑，一脸的无辜。
　　高城穿的很单薄，上身只穿了件薄薄的外套，里面居然还是件短袖，外套没扣上，被风吹的呼啦啦作响，但是他不冷，真不冷，神兽白虎对于这种低温，完全没有感觉。
　　挥挥手，高城干脆的说，“听见你俩在那儿嘀咕了，下去吧下去吧，我就是呆会儿。”说完转脸，继续望着前面越来越多的浮冰，不再说话了。
　　伍六一无奈的瞟一眼史今，史今苦笑，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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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哒！”
　　“咔哒！”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成才已经被扣在了金属的试验台上。
　　“僵尸死一次强一次，成才小乖乖，来吧，你现在可以死了。”国王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成才，成才的眼睛几乎是国王的倒影，除了疯狂还是疯狂，“好！我死！”
　　电流从身下的试验台上象毒蛇一样窜出，在成才身上激起火花，带着滋啦滋啦的声音，成才痛苦的扭曲着身体，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嘶吼声。
　　很快实验室里就弥漫着□□焦臭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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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站在船头，余江从他背后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你告诉他了？”
　　“嗯。”
　　余江喟然，“其实高城不错，铁大也挺喜欢他的。”
　　“他害死了三哥。”
　　“袁朗一直喜欢做人，你还不知道？”余江脸色并不好看，“他讨厌自己是一头狼，非常讨厌，所以他会喜欢高城，像高城那样做一个正正常常的人，是袁朗一直的梦想。”
　　凤凰摇摇头，“不，不是梦想。”
　　余江疑惑的看着他，凤凰继续解释，“其实三哥回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他心里有人了，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为了白虎做到那种地步，他们才认识多久？白虎根本就没有说过喜欢他！我不是人，我不知道三哥在这种事情上，居然真的会完全像一个人那样！”凤凰懊恼的皱眉，“不然我说什么也会阻止他的！”
　　“爱情这玩意儿，难说。”谢志缓缓走过来，“凤凰，我们认识袁朗那么多年了，他……会爱上高城，真的不意外。”
　　“爱情是什么？！我真不懂！三哥之前根本就没有和他有什么出格的地方！怎么就可以这样！怎么就可以……这样……”凤凰有些哽咽。
　　谢志揽住凤凰的肩膀，“老三其实很天真，他总想守护那些在他心中美好的东西，对于高城，他更是不惜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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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很早就暗下来了，极圈里正是漫长的极夜，刚才铁路笑眯眯的说，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看到太阳。船不疾不徐的在越来越密集的浮冰里前进，在白茫茫的海面上划出一道深蓝色的伤口。
　　高城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屋子里没有开灯，月光反射在积雪上，惨白惨白的。
　　其实没有一点儿睡意，一点儿也没有，高城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无数根针插在里面，还不停的翻搅，搅得稀碎，碎得他都不知道疼了。
　　就是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探头看去，却看到有一个大大的血洞，明明在汩汩的冒出鲜血，却不疼，为什么不疼？高城很纳闷。
　　袁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大风带着尖利的呼啸，从海面上吹过，听上去鬼哭狼嚎，像是无数的妖魔在狞笑。
　　没人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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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路捂着胸口轻轻的咳了两声，一时气血翻涌，压不住嘴里的一口腥味。
　　“铁大……”
　　“我没事。”铁路笑笑，脸色更加透明，越是靠近妖魔聚集的地方，他就越孱弱。
　　谢志拿起大衣，轻轻的披在铁路肩上。
　　“老三他们有音信了，风太大了飞机过不来，潜艇已经出去接他们了。”
　　“无功而返？”
　　谢志黯然点头。
　　铁路的脸色却一亮，“那就好，这次他们的任务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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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三多一直很沉默，他沉默的帮助受伤的战士治疗，沉默的站在史今和伍六一身后看着高城，沉默的看着天色黑下去。
　　“三多，想什么呢？”史今悄悄问他。
　　“没。”
　　“想成才？”
　　“嗯。”
　　“你……”刚刚说了一个字，史今看见许三多脸上一亮，整个人跳起来，“队长回来了！”史今也跳起来，“回来了？？”
　　几乎在同时，高城一睁眼，从床上翻身而下，冲进走廊。
　　“铁大，他们回来了！”战士一看见显示在屏幕上的小绿点，一把抓起电话。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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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哲从潜望镜前挪开眼睛，“哟呵，都出来迎接来了！”他瞟一眼闭目养神的袁朗，“没看见高城。”
　　齐桓踹他一脚。
　　袁朗跟没听见似地，脸上的肌肉都没动一下。
　　吴哲吐吐舌头，做个鬼脸。
　　高城，你……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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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微的机器转动声，战舰的底部打开一道闸门，潜艇轻盈的钻进去。
　　袁朗走在最后，他的眼睛一下子落在了凤凰身上，凤凰尴尬的笑笑，挠头，“三哥……”
　　“你跟他说了？”
　　“说了。”
　　“说了多少？”
　　“全部。”
　　袁朗闭闭眼，一把拽住凤凰的衣领，本来就发红的眼睛红得更加厉害，几乎要渗出血来，他咬牙切齿的说，“你个白痴！”
　　“三哥，”凤凰无所谓的笑笑，“我觉得我没你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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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朗站在高城的舱门前，没动。
　　高城站在舱门的另一边，也没动。
　　他听见高城淡淡的呼吸，就近在咫尺，一推门他就可以抱住他。
　　他知道他就在外面，他受伤了，身上有浓重的血腥味。
　　袁朗退后两步，靠在舱壁上，浑身到处摸了一遍，没摸到烟，他有些烦躁。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从里到外散发着厚重的血腥味，他不在乎那些痛楚，但是他觉得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高城手指一动，搭上了门把手，却迟迟没有拉开。
　　许三多远远的站着。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光芒，那光芒飘荡着，一点一点的靠近袁朗。袁朗扭头冲他笑笑，然后任凭那光芒把他团团围住。
　　温暖，舒适，袁朗突然觉得很疲倦，他慢慢的坐下来，坐在地上，昏睡过去。
　　吴哲要走上来扶起袁朗，齐桓拦住他，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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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城觉得自己的手指已经没有知觉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动一下，反正门打开了。
　　狼王静静的卧在那里，头颅无力的伏在地板上，眼睛紧紧的闭着，往日变身后总是光滑水亮的一身皮毛，此刻被泥水血水乱糟糟的黏在一起，一丝一缕的描绘着他的疲惫。
　　慢慢的伸手，高城轻轻抱起袁朗，他居然毫无反应，温热的躯体的高城的手掌下轻轻的颤动，高城怎么都觉得现在的袁朗无比的脆弱，好像轻轻一捏就会化为尘埃。
　　高城心里的那个破洞，此时剧烈的疼痛起来，堵在他胸腔里，哽在他喉咙里，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他全身。
　　轻轻把袁朗放在浴室的地板上，高城打开水龙头，船上的设备很好，海水直接被抽上来净化加热，温暖的水流慢慢冲刷掉狼王身上凝固的血迹，清水洇成浓浓的红色，渐渐变淡，化开流走。高城的手指轻柔的在他身上顺过，细细捋开那些粘结在一起的皮毛。
　　狼王的眼睛动了一下，挣扎着要睁开，高城湿漉漉的手指抚上去，“别动，睡你的。”袁朗头微微一偏，靠在高城的大手里，不再动弹。
　　关上水龙头，高城拿了条大毛巾，把袁朗擦干抱到床上去，他坐在旁边，慢慢的摩挲在湿漉漉的皮毛上，他的手掌散发出热烈但又不灼人的温度，一会儿狼王的皮毛就全部干了，恢复了些往日的光泽。
　　搭在枕头上的爪子轻轻一动，高城看着那锐利的爪子慢慢变得修长，变成手指，他看着袁朗渐渐现出光滑的肌肤。
　　袁朗对自己在无意识状态的变身毫无知觉，他趴在枕头上，安安静静的沉睡。高城从未见过他如此安静，他蹲在床前，看着袁朗，人就在眼前，完好无缺，除了背脊上的那些刚刚愈合的新伤。
　　高城低头，脸紧紧的贴着袁朗的脸，泪水就这么涌出来，悄声无息，却伤痛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