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夏夜的歌声 ...

  •   谷雨桐回到家里,已经是将要休息的时间。恍惚中,他的眼睛缓缓闭上,梦回了一个熟悉的地方——他的初中。
      他懵懂地缓步进那间熟悉的教室里,空无一人。窗边的那个座位被阳光笼罩着,就像是黑白画片上的一角色彩。他坐了上去,是熟悉的感觉,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这样的世界里,他唯一挂念的是旁边那张同样黑白的桌子。
      为什么会有这样怀念的感觉?他想着。
      突然,一阵强风吹过了窗边,留下了一封信,慢慢落在谷雨桐的桌上。
      你波动的心弦,是我一生追寻的旋律
      落款的名字是——央晓冉。
      他脑袋里突然一阵金属音的重响,心脏似乎是被千万根铁丝绞住一般,冷汗不停的往外冒,就像是有东西在折磨他的灵魂。
      谷雨桐猛地从梦中惊醒,世界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房间里安静得只有钟的嘀嗒声。
      他长叹一口气,嘴里细细念道:“央晓冉……”
      早上的太阳穿过窗户照了进来,房间里依然是乱成一团,不过停下了继续乱下去的趋势。
      谷雨桐洗漱完毕,回忆着梦境。打开门,刺眼的阳光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真没想到还有机会……”他自言自语道。
      终于到了晚上七点他耐不住等待,走到了演唱会场,场上人很少,还没有开始准备工序。
      谷雨桐正对着舞台,回忆昨晚的歌声,全然不知央晓冉已站在他的身后。
      在央晓冉的眼中,谷雨桐长的比之前更高了,肩膀也更宽了,就像磐岩一样,很可靠,让她安心,消除了她之前的一切担忧。
      风从他们后面吹来,吹跑了落叶,吹走了白云,吹起了央晓冉细细的长发,吹来了谷雨桐的回头。
      “风总会捎来重逢。”
      “所以那是我喜欢的句子。我还以为你会忘记……”
      “只是稍微记得一点。”她看着谷雨桐的正脸,由于光线好,比昨天更清晰了。他似乎没有改变,一切都跟四年前一样,让央晓冉心底的情感就像过冬后的树苗一样,冲破了理性的寒冷,又开始不可阻挡的生长。
      “好久没见了……你吃饭了吗?要不干脆找个地方,边吃饭边聊,怎么样?”
      “行是行,但是你不用准备演唱吗?”
      央晓冉看了眼时间说:“没事,我还有空。怎么样?我请客。”
      “请客就不用了,我自己有钱。那走吧!”
      他们来到了附近一家不错的中餐厅,点了菜。上菜还有些时间,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央晓冉刚想搭话,还只说了前半个字,手机的消息提示音便响了。
      “呃……那,先等一下,我回个消息。”
      她回复的很快,没十秒钟就放下了手机,然而却看见了谷雨桐难堪的脸色,他问:“是你男朋友吗?”
      这个猝不及防的问题让她一下子惊慌失措,她着急地驳斥道:“那怎么可能……谁有男朋友啊、净瞎说……”
      这样的反应也让谷雨桐惊得一颤,脑勺后跳了半步,不过这样的回答也让他安心了些。
      “啊、对不起,我刚刚那是应激反应。”
      “哈……吓我一跳,”他半开玩笑道:“你这反应还真让人有点怀疑。”
      “哎呀,都说了不是,刚刚是一个跟我很熟的网友,女的!”
      谷雨桐终于放松地笑了笑:“我还以为像你这么火的明星,又长的好看,肯定已经交到男朋友了呢。”
      “你想多了……”她不满地哼了一声,用指甲轻磨着手里的筷子,问道:“那你呢?有交到女朋友吗?”
      “我、我也没有。”
      你还真的一直都记着那个约定啊!她心里想,脸上泛起桃瓣似的红颜。中餐厅并没有奶茶店里那样的音乐,人们的谈笑声和厨房里烹饪的声音浮躁着,只有那两人的周围很安静,就像闹市里的公园。
      “诶,你应该高考了吧,考的是不是很好?”
      这话就像长矛一样,刺中了谷雨桐的痛处,他语塞了很久才慢慢吐出两个字:“没有。”
      他的表情就跟当年把自己的家境告诉央晓冉时一样。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的。”
      “没事,你不用道歉。”
      这时候,服务员把餐品端了上来。
      “二位请慢用。”那两碗焗饭的香气就像鱼钩一样,钩住了两人的食欲。
      “好了好了,别想那些了,先吃饭吧。”
      这家中餐厅确实不错,焗饭美味得让他们没话说,只专注于享受舌尖上的快感。吃完饭以后,谷雨桐的心情好多了。
      还有十多分钟演唱会就要开始了,央晓冉和谷雨桐一起赶到了会场。演唱会在城市广场举行,这里的绿化做的不错,在小灌木丛里甚至能看到萤火虫在发光。不过人流量很大,也很吵,但这都不能阻止傍晚时分的天空染上梦幻的颜色,也阻止不了青年男女对那片天空的向往。
      央晓冉正看着那片天空,这是她见过的最美的晚霞,虽说她之前也见过不少挺漂亮的晚霞,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和谷雨桐一起看的。
      然而她忽的觉得遗憾:如果能和他一直……
      晚霞的更上方,飘渺星云的光影从几十万光年外传到地球,让人们如痴如醉,但那只是过去的迷像。正因为无法预知未来,才有人犹豫不前吧!

      “你就坐那里吧。”央晓冉指了指那边相对人少的两把座椅。
      “我先去化妆了,你一定要认真听完。”
      演唱会唱没多久就挤满了人,大概有三四百个,密密麻麻连成一片,谷雨桐没想到他的初中同学能有这么出名,虽然昨天他已经见识过,但眼前的人声鼎沸的场面还是令他有些震惊。
      据演唱开始还有几分钟的时间,一个女子急匆匆赶到现场,四下张望着,目光最后落在谷雨桐旁边那张座椅上。
      然而,越走近她的步伐越慢,在现场斑斓灯光的照射下,她停下来了。
      “谷雨桐?”
      “方芸妙?”
      两人没想到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以这种形式见面。
      周围就像是被冻结了一般,让人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也浮想联翩。
      一个刺耳的声音,从会场上的音响传来,然后是调音师的道歉。不过多亏了这个失误,让两人之间的尴尬得到了缓解。
      “难道你也认识央晓冉?”方芸妙开口道。
      “认识,她是我初中同学,那你也?”
      方芸妙在他旁边坐下。
      “我和她是在网上认识的……”
      看着谷雨桐好奇的样子,方芸妙便慢慢讲述这一奇巧的“相遇”。
      那是两年多前,方芸妙还没和谷雨桐熟络起来,跟班上同学的交流也不多,难过的时候总是一个人。那天下了很细的雨,雨点密密麻麻趴在窗户上,方芸妙一个人在房间里听着歌。
      “这首歌真像雨天啊……”她自语道。像这样一个人坐在窗前写作业的时光,就是她那时候的日常,然而她的努力并没有得到多大的回报,成绩依然排在后面。
      “这样下去,我……这首歌比刚刚那首更像雨天了。”
      她点进了那首歌的评论区,写到——雨声很美,但也很凄。
      没想到的是她的评论没几天就火了,更令人惊讶的是,作者加了她的好友,和她一起分享并承担着痛苦……
      “她真的很温柔,和她一起聊天的时候就像冬天里坐在火炉边一样。”她低头,紧握着双手,嘴里轻轻这样念道。
      “是啊……”谷雨桐看向了歌棚那边,回忆起了那些昨日的美好。
      方芸妙被他的这句话拉回了演唱现场,她重新注意到了周围的世界,还有谷雨桐的表情。那是向往幸福的表情,然而她却突然想起了那天谷雨桐发来的信息“只要你以后不再找我”。
      她又不安起来,小心地问道:“谷雨桐,你那天说的‘以后别再找我’,是真心话吗?”
      谷雨桐愣了一下,反思起那天的事,低头说:“对不起,那天是我自己的问题,但我把气发在了你身上,说了很过分的话,我向你道歉。”
      “没事的,我也没有那么在意。”方芸妙一点也不想看到谷雨桐这样向她道歉的样子,只要知道那天的话不是真心就够了。
      “那就好……”她轻轻吟道,声音很微小,但还是让谷雨桐模模糊糊听到了一点。
      音乐声突然响起,随后是现场观众的欢呼。“好像要开始了,快看表演吧!”她慌慌张张叫道,提前堵住了谷雨桐的话。
      随着灯光的聚焦,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女子走上了台阶。在黯淡的夜里,她就像是一颗光芒四射的星星。
      如果风会说着他还记得
      是否你也一样不会忘记呢
      ……
      人们渐渐安静下来,随后,跟着那梦幻的声音轻轻唱和,就像呓语一般。
      而谷雨桐的世界里,没有人们的声音,没有云的流动,没有灯光的闪烁。一切都安静下来了,除了台上那个正发光的她。
      ……
      …………
      “谷雨桐!”旁边传来突然的喊声。他转过头,正对上方芸妙慌张的神情,看起来她已经喊了好几遍。
      方芸妙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目光呆滞了几秒后,四下急着眼想解释却找不到理由。蓦然抬首时,看见一只萤火虫正落在谷雨上的头上,急急忙忙叫到:
      “你、你头上有只萤火虫。”
      谷雨桐茫然的看着她,拍了拍自己的头发。那只萤火虫随之飞向夜空。与他的亲人们相聚,为满星的夜空又增添了点点荧光。
      “萤火虫和星星真是意外的搭配啊!”谷雨桐说。
      他真的以为方芸妙是想让他看那些萤火虫。即使许多年过后他依然未能发现,此时此刻埋在她心里的秘密。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情况才没有继续尴尬下去。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你喜欢萤火虫还是星星?”
      “应该是星星吧。”
      “我更喜欢萤火虫。”
      在歌声、星星与萤火虫之舞的交章中,他们静谧地享受这一切,就好像时间与此无关,在另外一个地方流逝着。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歌声消失了,星空先是亮了一会儿,然后被云遮住了。于是在夜幕上,只有绿尾的荧光点缀着。
      演唱会结束后,两个人很自然的聊了起来。他们之间的闲聊内容很简单,就像他们做同桌时那样随意。他们刚谈到央晓冉的时候,本人朝他们走了过来。央晓冉先是惊喜自己的两个好友居然相识,然后便很自然的聊进去,甚至不能说是自然了,因为她很快就主导了对话。
      三个人闲聊着,央晓冉说,她在一周后还会在当地的大剧场演唱,到时还邀请那二人前来。夜幕降临有一会了,方芸妙的妈妈打了个电话来催她,于是她准备回去,这时——
      “等一下!”
      咔嚓——,闪光灯亮了一瞬,捕捉到了三个人的样子。
      “好了好了,我就想留个纪念。”央晓冉很不好意思的笑着,而方芸妙的脸就像烧红的铁饼一样。
      “啊!!!!!!!!!!不能!你怎么偷拍啊!”她赶紧一手夺过央晓冉的手机,意外的是,那张照片并没有拍得很糟。照片上,三人的动作都不同,央晓冉是笑着,谷雨桐是看着方芸妙那边,而方芸妙是回头的侧脸,总给人一种特殊的美感。
      “等等!先别删!我真的只是想留个纪念。”
      方芸妙并没有删,而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真是神了,拍得挺好。”
      愣在一旁的谷雨桐也好奇的凑过来。
      “真的?我看看。”
      “我也看看。”
      然后三人一起发出了赞叹的声音。方芸妙嘟起嘴,把手机还给了央晓冉,说:“对不起啦,不过、下次可不要了,对心脏不好。”
      央晓冉听了噗地笑出声来,另外两人也跟着笑了,就在这热闹的城市广场里,加入了此刻独有的快乐。
      方芸妙道别走了,会场上自然只剩下了谷雨桐和央晓冉。
      谷雨桐在这个晚上遇到了很多开心的事,他有些想开了,或许留下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个世界上还有他留恋的人,他以后或许会有一个不错的人生。
      央晓冉又笑起来了,带着未卸的妆颜,那笑容就像夜街的霓虹灯,驱散着每一个失落人心角的阴影。
      已经九点了,录音棚那边的工作人员收拾完了东西,示意央晓冉准备离开。于是谷雨桐很快道别回家,央晓冉暧昧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晓冉,上车吧!”主驾的那个男人探出头来叫道。
      央晓冉小跑着上了车,关上门,依然望向那个身影远去的街道。
      车子发动了,男人看向后视镜里那幅蒙娜丽莎般的笑。
      “遇上熟人啦!”男人笑着说。
      “是一个初中同学,还有一个是很熟的网友。”央晓冉转过头来回答。
      男人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央晓冉又望回那条街道,不过因为转了弯,现在她看不到了。
      “今天唱歌感觉怎么样?”男人的问法很生疏。
      “很好,很棒……我都觉得可惜了。”央晓冉对着车窗,她的脸在黑暗中沉了下来。
      男人没说什么,默默的开着车。街上的灯一道接一道掠过他的脸,照出了很深很久的皱纹。
      “爸,我这病还会不会好哇?”
      男人的手颤了一下,不过开车的方向依然很稳,他看向后视镜中女儿那张挤出来的笑脸。
      “会好的,肯定会好的。”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