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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黎民 ...

  •   百姓多寒无可救,一身独暖亦何情。

      十一年前

      “赵姑娘今天好心情啊,下山来吃甜皮鸭啊?”

      “对,刘婶,还带了一位小朋友!”

      晨曦微露,长长的窄巷间飘洒着细密雨丝,瓦檐前水珠嘀嗒,青石板上湿漉一片。街两旁店铺的门板被潮气浸润得油亮,报晓钟声遥遥飘荡。各家店铺的伙计打着哈欠,卸下半边门板,进进出出,炉灶里炭火噼啪,蒸笼里热气蒸腾。

      风紧楼高窄巷深,清晨菜市卖声殷。雪白豆腐三更制,油绿青椒一季勤。

      赵嬢嬢今天心情大好,便拉着那平日里给自己送饭的峨眉小弟子下山逛早市。眼见得那甜皮鸭被店主刘婶端上桌来,色泽棕红,鸭皮焦脆香甜,鸭肉细嫩绵软,她吃得满嘴溢香,又大口喝了几杯青城乳酒。

      “你怎么不吃啊?”

      “师父说,我派武功要保持身形清减,这荤腥还是少碰为好。”

      “没事,你师父自己也吃肉的。”

      “赵嬢嬢你怎么知道?”

      赵敏被她问得一愣,心想那时我们在荒岛生存,食荤也是不得不为之,自己在徒弟面前拆师父的台,似有不妥,便含糊其词,还岔开话题:“我与你师父相熟,自然知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姑娘长着一张白净的瓜子脸,唇红齿白,大眼睛眨了眨,脆声答道:“我叫于紫陌。是师父的第四个徒弟。”赵敏听了之后倒是想起多年前,自己也曾听到过类似的自我介绍。

      “我叫周芷若,我和爹爹两个住在船上。”

      勾起往事,赵敏笑得更欢,扭下一根鸭腿凑到小紫陌嘴边,引诱道:“你瞧这鸭腿多香啊,吃起来更是又甜又脆,你尝一口,就一口,我不会告诉你师父的。”于紫陌又是眨眨眼睛,看着滴油的鸭腿,咽了口口水。

      “不吃啊?不吃我吃了。”

      “啊,不要!”

      赵敏做势要将鸭腿放入口中,小紫陌却急了,伸手就将鸭腿抢了过来,塞进嘴里。赵敏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坏坏的刮了刮孩子的鼻尖道:“你呀,还真的很像你师父呢!”于紫陌听后眼睛一亮,一边嚼肉一边含糊道:“真的吗?可是我很笨的,拂花掠影式都练不会,自己都能把自己绊倒。”赵敏却不在意,摸着孩子的头安慰道:“峨眉剑法讲究刚、柔、脆、快、巧,你刚入门,不要着急,得了要领手下自然就顺了。再说了,也不是人人都适合练剑的,你们峨眉祖上的郭靖大侠,也是心思醇厚,从内功练起才开窍的。”

      “赵嬢嬢,你怎么知道郭大侠的事?”

      “当然了。他是我蒙...”

      赵敏本想说郭靖是我蒙古人的金刀驸马,当年以蛇蟠,虎翼两阵解决太祖二子纷争,将二王擒了献于大汗帐前的事迹,还被改编成了歌谣,在军中传唱,自己身为皇族怎会不知?但想到蒙汉有别,这小姑娘若知道自己是蒙古人,恐怕就不会与自己这般亲近了,于是便没有再说下去。

      “赵嬢嬢,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吃饱了没有?”

      “没有,我还想吃。”

      “好,刘婶,再来一只甜皮鸭!”

      “要得!”

      那甜皮鸭店的店主立马应声,她知道这位赵姑娘一向出手阔绰,心下欢喜,不一会儿便又端了一盘甜皮鸭上来。赵敏看着小姑娘大快朵颐,眼中笑意盈盈,心里却在想着:世人只道郭大侠与黄女侠伉俪情深,都是抗元英雄,在襄阳一同就义,与我蒙古人势不两立,却不知他也曾是太祖帐下骁将,更不知太祖的女儿华筝,一直在草原上等他,直到老死都未曾等到。我与芷若在世人眼中,也是有着深仇大恨的情敌,却不知我们的结局会是如何?也会是那般惨淡收场,不为人知吗?

      赵敏想得出神,却突然被一阵狂乱的马蹄声惊醒,她奔到街上一看。只见本来安宁平和的街巷上奔来了一队元军,个个身穿铁漆皮甲,头戴铁胄,有的手拿弯刀,对无辜路人一顿劈砍,有的手拿套索,看到女子便套中强抢上马,还有那领头的百夫长模样的大胡子蒙人,胸前皮甲上印着一头金鹰,似乎是汝阳王手下的军士。

      本来细雨绵绵,祥和安定的街上顿时血花四溅,尖叫惨声不断,青石路上所溅的也不再是秋雨,而是无辜之人的鲜血。赵敏还是第一次见到族人打草谷的惨状,虽然以前也知元军有此劣习,但她生来就是持刀之人,此时突然成了刀下蝼蚁,见鲜血淋漓,四周熟识之人纷纷倒下,顿时瞠目结舌,动弹不得,就那么站在街头,一身鹅黄女装,本就是倾城之貌,出现在血腥场景中更是惹眼,立刻吸引了那百夫长的目光。

      “阿图玛(蒙语美女)!抓回去!”

      只见他甩出套索,正对着赵敏的头扔出,赵敏本能地偏头躲过,让他套了个空。百夫长一见没套中,丢了面子,感觉周围下属都在暗自嘲笑自己,怒火中烧,竟抽出弓箭,冲着赵敏就是一箭。赵敏正要躲避,却被人一把拉开,定睛一瞧,拉开她的那人一身粗布衣裳,身上还带着甜皮鸭的香味,正是店主刘婶。

      “女子!你在那儿莽起干哈子呢?鞑子打草谷来了!快儿跑啊!”刘婶脸上雨水与血水交织落下,满是凄慌恐惧,身为草民,她早就习惯了这种掠夺,见老主顾傻了一样站在那儿,便忍不住出手相救。

      赵敏却不知该如何回答,那些烧杀抢掠之人与她同属一族,但所作所为却与禽兽一路,她突然明白了汉人为何要骂蒙古人是鞑子,不问缘由,肆意杀戮,连老人小孩都不放过,不是鞑子是什么?

      正在此时,镇上响起一阵鸣钟之声,急促频繁,似是警钟,响声清脆,穿透雨帘,直达金顶。“里正已经敲响警钟,峨眉派滴一哈儿就到,你莫怕,带到娃儿快儿跑!”刘婶将吓呆了的小紫陌塞到赵敏怀里,赵敏接过孩子问道:“那你怎么办?”还没等刘婶回答,箭矢破空声响起,一支箭正冲着她背心射来,赵敏疾行几步,闪到刘婶面前,伸手抓住了那箭,箭势很急,将她虎口都磨出血来。

      但就在此时,弓弦声响,另一支箭又到了刘婶背心,赵敏另外一只手抱着孩子,此时再也来不及抓住第二支箭,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箭穿透刘婶背心,这苦命的女人哇地一声,喷了赵敏一脸鲜血。赵敏被激地浑身一颤,一呼一息中都带着黎民血泪。

      “刘婶!”

      赵敏嘶声喊道,接住了女人倒下的身躯。她在这峨眉山中住了一年,与山下百姓早就打成一片,因为不习惯川蜀辣味,这刘婶做的甜皮鸭便成为了她最爱的蜀地美食,如今却再也吃不到了。

      “大胆!”

      见那百夫长纵马到了身前,又甩出套索套住了自己和怀中小孩,赵敏勃然大怒,就势裹住绳索,半空中一个旋身猛转,将其拽向自己,然后冲其面门就是狠狠一脚,二力相撞,那百夫长顿时一口鲜血喷在雨中,还带出几颗牙齿掉落在地。赵敏挣脱套索,一手将怀里的孩子推进店里,疾步向前,拔出百夫长腰间弯刀,抵到其脖颈上,对着还在烧杀抢掠的元军以蒙语厉声喝道:

      “放肆!你们是哪个达鲁花赤帐下的?”

      剩下的元军一听这汉人模样的姑娘突然口出地道蒙语,俱是失色,百户之下的牌子头(五十户长官)见她面目,觉得眼熟,便以蒙语回道:“你是谁?”赵敏从怀中掏出金牌,在雨中大喝道:

      “我乃汝阳王之女,敏敏特穆尔!”

      “属下有眼无珠,参见绍敏郡主!”

      那军官闻言立刻下马,带着众元军,在雨中对赵敏拜倒。赵敏弯刀依然架在那百夫长脖颈之间,质问众人:

      “谁让你们滥杀无辜的?”

      “禀郡主,我等,我等是奉了世子之命,前来峨眉山寻找郡主!”

      “既是寻我,为何滥杀无辜?”

      “郡主,这打草谷,一向是,一向是咱们蒙人的传统。”

      赵敏闻言柳眉一竖,手腕施力,刀锋划过,便将那百夫长抹了脖子,撒手任其倒在雨中,腔中鲜血喷出,与雨水混在一处。“打草谷是掠夺敌对部落,谁让你们抢劫自家百姓的?”绍敏郡主虽然经常口出狠话,但其实内心柔软,连杀鱼都要犹豫半天,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手顿时抖得不行,忙背在身后免得被人发现。

      “郡主,这些人都是南蛮,四等人罢了,抢便抢了...”

      “放屁!什么叫南蛮?我世祖皇帝入主中原已久,天下一家,四方皆为百姓。百姓都被你们杀光了,以后谁来为大元垦荒造田,赋粮从征?”

      军官心知这位绍敏郡主自己就是半个南蛮,心下很是不以为然,却也不敢出口顶撞,正跪在雨中沉默不语,却突然被一枚木簪插中眉心,瞬间倒地,咚得一声,额头碰到青石板上。赵敏吃了一惊,转头看去,却见身后来了一群身穿彩色外衫,手持长剑的女子,正是峨眉派众人到了。

      领头的女子一身紫袍,容色清丽绝俗,见街上尸横遍地,一片惨状,眼中杀气腾起,身形一晃,脚下飘忽,赵敏只见得场中同时闪过十几个紫色身影,在每个军士面前掠过,他们便同时喉头喷血,之后幻影收束,重为一体,赶在元军倒地前就已到他们身后,紫衫素净,却不带一滴鲜血。

      “芷若!”

      赵敏眼见族人尽皆惨死,心中凄然,但又想起他们杀害无辜,原是罪有应得,一时心中情绪复杂,不知该如何自处。“你没事吧?”周芷若转过身来,飞过元军尸体,落到她身边,轻声安慰,明眸善睐,温柔似水,似乎刚才令人目眩神迷的杀戮根本不是出自她手。

      赵敏凝目望向她,嘴唇动了动,却终究说不出话来。直到今日,她才真正懂了周芷若向自己强调的汉蒙有别是何深意,才理解了中原武林为何不愿归附朝廷,一定要光复汉家河山。

      她出身富贵,养尊处优,从来不知民间疾苦。这一年来,在峨眉山下,与蜀人同吃同住,才知汉人不止有千年文化,更有元元之民,暖人心肠。那开店的刘婶,每日辛勤劳作,只为了过安生日子,却一朝被杀,横死街头。其实黎民百姓,谁又真心在乎坐在那龙位上的皇帝是汉是蒙,只是蒙人不把中原当做本土,良田废为草场,还将汉人百姓视作群羊,动辄宰杀。如果不愿引颈就戮,便只能奋起反抗。

      如若我是她,也会与杀我族人,占我河山的蒙古郡主,势不两立。

      “师父!”

      于紫陌从店里跑出,投入了周芷若的怀抱。周芷若蹲下身子,为徒儿抹去眼泪,柔声道:“紫陌,你没事吧,让为师瞧瞧。”她以手拂过孩子周身,感觉并无伤痕,点点血迹皆为他人所有,这才稍稍放心,抬头却见赵敏仍呆立于遍地尸体之中,发丝蓬乱,衣衫染血,知道她出身富贵,从未见过人间惨状,不禁心疼。

      “敏敏?”

      “芷若,我,我今日才知,你之前为何不愿与我在一起,为何执念于蒙汉之别。我身为蒙人,身为朝廷郡主,你却愿意接受我,你,你对我,当真是极好的。”

      周芷若听她如此一说,心头不禁一暖。她双亲皆为鞑子所杀,又受师父嘱托,要驱逐鞑虏,然而,世事难测,竟然倾心于蒙古郡主,再三挣扎却还是难以忘情,便一直为此内疚自责,于心不安。如今她一直撕心裂肺,五内郁结之事,终于为爱人所知,不由深觉安慰,便轻轻拉住她手,柔声道:“敏敏,我恨鞑子是真,爱你却也是真。你虽是蒙古人,但元军所作恶事,不能算在你头上。如今你我已发下誓言,要同生共死,往事已矣,便不需再提了。”

      赵敏听后愣了半晌,却还是摇了摇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所想的退出江湖实在太过儿戏。她可以躲在峨眉山上,却躲不过黎民受难,人间疾苦。身为蒙古皇族,太祖血脉,如今朝廷腐败,百姓受苦,她又怎能置身事外?

      沉思许久,赵敏终究还是递给了周芷若一封染血书信。这信是她从那百夫长身上搜出来的,乃哥哥亲笔所写,信中内容,字字诛心。周芷若接过一瞧,信中所写之事,便是汝阳王遭奸人暗算,命在旦夕,求妹妹尽快回益州城元军驻扎之地,好见上最后一面。

      “你要去吗?”

      “那是生我养我的爹爹,肯定是要回去一见的。不过芷若,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保证大事一了,定会回到这峨眉山上,与你厮守,再不问世事!”

      “好,我等你,不论以后如何,我会一直等你。”

      峨眉山中一向多雾,常年云山雾罩,似是藏着什么秘密。晨光熹微,大雾自山谷升起,将茂密树林都浸在一片乳白中。旭日东升时,千万缕如利剑一般的金光,穿了浓雾,透过枝条,射在金顶之上,其雄浑壮观之景,有诗为证:峨眉高出西极天,罗浮直与南溟连。

      只见大雾散去,晨光洒下,照见山峦叠嶂之中,有几处墓穴,乃是峨眉中人葬身之处。其中一方青石墓前,正立着一人,白袍金冠,面如秋水,周身被曜日所罩,散发着淡淡的紫薇之气。

      “你说过要等我,如今我依诺回到这峨眉山上,你却食言了。早知如此,我还不如早派大军前来,将你抢回大都去,虽然违背了你的意愿,也好过今日阴阳两隔,生死无话。”

      “我芷若师妹武功天下第一,怕是你想抢,也抢不动吧?”

      赵敏正立于周芷若墓前,胡言乱语,忽哭忽笑,以手抚摸碑上所刻芷若二字,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转头一看,那人一身青衣,仙风道骨,正是峨眉如今辈分最高的大师伯静玄。

      “这是我峨眉派的疗伤圣药离合散,专治九阴白骨爪,你给你的马敷上,三日内抓痕便可痊愈。”

      “多谢师太。”

      赵敏接过静玄递来的红色锦盒,郑重收于怀中。静玄望着眼前之人,眼神坚毅,虽目光如炬却不似从前那般任性张狂,反而温润而泽,从容自若,王者之气收束不住,扑面而来。果然,真龙已然长成,伸爪展躯,直上九天,这峨眉山虽然苍茫幽静,却再也容不下她了。

      “不必客气,此番赠药也是为了答谢衡兰郡主赠黑玉断续膏之恩。赵敏,不对,如今是不是该称你为陛下了?”

      “那倒不必。你们江湖中人,一向不认我这个夷狄之君,师太还是一切如旧,唤我赵敏就好。”赵敏浅浅一笑,并不以为意,需知越是身处高位,便越要对下谦和。更何况,在这峨眉山中,面对峨眉之女,她真心盼望一切如旧,自己永远都是赵敏。

      静玄秀眉一扬,甚是惊讶,想她当年飞扬跋扈,自持尊贵,别人稍有不敬便小性发作,如今真的君临天下,倒变得平易近人,和颜悦色,观之确是圣主明君,再无乖张戾气。

      “好,赵姑娘,如今芷若师妹已经下葬,你今后作何打算?”

      “师太不需忧虑,我等三人不会在山上久留,明日便会离去。”

      赵敏心知她是忌惮自己身份,在峨眉山上久了会惹江湖非议,便将她不敢直言之事替她说了出来。如今斯人已逝,她心中再无世俗牵挂,只想着尽快回朝,励精图治,缔造自己与她都期盼已久的盛世。

      “赵姑娘,我有一事想要问你,可否直言相告?”

      “您请讲。”

      “若是芷若师妹还在,你可愿弃了这帝位,与她归隐山林?”

      赵敏一听,却是苦笑摇头,叹道:“她已经不在了,师太又何必多此一问,徒惹伤心?盛世降临,百姓安居乐业,是她之所愿。我若是弃了天下,衡兰还小,不能独担江山,万一乱世再临,我之罪孽,便是倾黄河之水也不能洗尽了。”

      “那如果以后衡兰郡主能担大任了,你可愿意?”

      “等衡兰长成,继承大统,我便还回这峨眉山上,与此墓相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却不知师太可愿收留?”

      “那自然可以,阿弥陀佛,我峨眉从来不拒有缘之人。”

      静玄听后笑意盈盈,似乎已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赵敏见了只觉困惑,心想这静玄师姐虽然已经出家,却还是这般喜形于色。只见静玄转过身去,脚下轻快,倏忽之间,已然不见。

      “你今日若是不抓了她回去,他日她武功大成,便再也抓不了了。”

      “姑姑你在胡说些什么?就算以她今日的功力,我也是打不过的!”

      “你到底是功力不够,还是不愿强求?”

      “都不是,你再说,我就要生气了!”

      赵敏一边将马鞍系好,一边逗侄女玩。她与纳克娅,冼英兰三人今日便要下山与怯薛军汇合,眼见那何掌门带了门中弟子前来相送,蒙古郡主一见峨眉掌门,便口中不饶人,讥讽挖苦不断,眸中却尽是不舍,她看在眼中,只觉熟悉中又带了几分宿命之感,心觉不详,既然已知未来,便忍不住出言干涉。

      今日一别,怕来日再见,又是坟茔一堆,生死无话。

      待到三人都上了马,正要向山下奔去,那衡兰郡主却是数度回首望峨眉掌门,见她长身玉立,白衣翩然,眸中清冷如旧,却是半点不舍都没有,心下气恼,调转马头,向她奔去。

      赵敏见了心头一惊,心道难不成这傻侄女真的听信自己戏言,要强抢峨眉掌门回大都去,正要出言阻拦,却见她于何茳蓠身前勒马停住,拨转马头,绕着美人转圈,明眸流转,缠绵缱绻,却并未有过分举动。

      峨眉弟子见那蒙古郡主骑马绕着自家掌门打转,如狼绕肥羊,图谋不轨,正要上前阻拦,却被掌门伸手阻止。只见何茳蓠神情淡然,面不改色,便也都站在原处,观这狼绕白羊,虽有馋心,却不敢上前,倒生出了几分趣味。

      纳克娅自小长在马上,弓马娴熟,绕着何茳蓠转了几圈,未曾触到其身,却又若即若离,极尽缠绵悱恻。苍狼一族的浪漫,便尽数体现在了马背之上。

      “你拿着这个,以后来大都就去找我!”纳克娅最终还是勒马停住,对何茳蓠伸出手来,掌心躺着一枚金牌,上刻衡兰郡主四字,得之可于九门中通行无阻。何茳蓠目光与她相接,见她面如桃花,明眸含情,便如着魔般伸手接下,待要后悔,那人却已打马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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