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碎梦》晃悠甲与乙

18、 十 四

　　一段时间里，杜娟过得很烦闷。临近放假了，她心情越来越烦燥。别人遇到这种天下掉馅饼的事情，早就手舞足蹈了。而她却感到压抑难受。田老师似乎比他父母还父母。家里虽然只有她一个女孩，但并不宠溺，跟哥哥和弟弟一视同仁。家庭氛围也相对民主，爸妈一般不会强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即使有这样的事情，爸妈苦口婆心，如果她不想做，也奈何不了。但田老师不同，他不是她的父母，是她最敬爱的老师，是他们家的“大恩人”，她想起那个大年三十晚上父亲那句“他帮了我们家一些大忙。”，他想说而又没说出的话，她知道自己不能率性而为。别人主动或自家恳求下的大帮忙，无论如何都是一笔厚重的情意，有时候是不能用金钱去衡量的。杜娟觉得自己慢慢被动地变成了一个沉重的债务人，而什么时候还债又还些什么，她却不能主宰。她懂得感恩，可这样的恩却大大违背了自己的兴趣爱好。她万分苦恼。崔林浩有事情忙两周都没来了。她决定这周六去找他。大四课少，空余的时间很多。大三结束，她就退出了校报。为了让自己求职时的含金量更高，她在《X晚报》找了份短暂的兼职。现在也结束了。虽然仅仅几个月的兼职，却让她受益匪浅。
　　坐在到A校的公交车上，杜娟望着窗外凋残的冬景，心情灰上加灰。见到了崔林浩，吃了午饭，他们就在寝室里聊着即将到来的实习、找寻工作。崔林浩已经签了北京一个有名的研究所，通信专业好找啊！再说这时候的大学生还没像若干年后遍地都是，多如牛毛。当然找个好工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说到实习、工作，杜娟就觉得沉重。她惆怅百出。
　　“崔林浩！”她幽幽地叫着。崔林浩转过头。
　　“我有一个同学，她正有一件烦心事！”她把田老师为她和她家所做的事情一一道了出来。
　　“你说那个老师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好得有些过分！”
　　崔林浩沉思了会儿。
　　“你那个同学是男的还是女的？如果是男的，那那个老师要么非常非常欣赏、看重他，愿意雪中送炭；要么他们不仅是师生关系了，而是非常非常铁的哥们。如果是个女同学，那就不好说了。”
　　“怎么不好说了，快说啊！”杜娟很着急。
　　“你干嘛那么着急，不会说的是你自己吧？”
　　“哪是，我只看到她过得郁闷，想帮帮她。”杜娟心虚。
　　“如果是个女同学，那种非常铁的男女哥们恐怕也帮不到这种程度。毕竟找个铁饭碗难度是很大的，也许动用了很多关系也不一定能搞成。”“还男女哥们呢！根本就不是。”杜娟心想。
　　“那只有一种可能。那个老师对你这个女同学情谊非常非常不一般，可能他喜欢上她了甚至爱上她了。”
　　“啊？！”娟子张大了嘴巴，老半天才合上。
　　“不可能！那个老师都快40了，应该结婚了，说不定小孩都多大了。”这话一出，她就觉得勉强，和田老师接触这么多次，她还真没见过他的家人。不过，她也没有和他接触过几次，没见到他的老婆、小孩也正常。
　　“也许人家没结婚呢或者离了呢？只要有了爱情，年龄不是问题，那忘年恋不是多了去了！”
　　“他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那种男女喜欢？可他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敬爱的老师的角色，一直都是。哎，真烦！”杜娟甩甩头。本来是来解决问题的，如果真相真如崔林浩推测的那样，真上烦上加烦。
　　如果是若干年后，我们的杜娟碰到这种事，在社会浓厚的拜金思潮的氛围下，她也许就不会这么苦恼了，甚至会窈喜。而现在的她不是物质女、拜金女，她对自己的爱情、未来的婚姻还做着玫瑰花般的美梦。虽然在唐晋然处受了重伤，可谁又会拒绝做美梦呢？这样一个风化正茂的清秀女子当然渴望心仪的白马王子。笼罩在烦闷愁绪中，杜娟回到了丰水县。她没有告诉爸妈田衡晓要求她到他公司工作的事。她还是想做自己喜欢的工作。于是，她穿梭在省城熙熙攘攘的大型人才市场上。她的第一喜爱就是去中学当一名语文教师，可在人才市场上转了几圈也没发现几个学校。有个外国语实验学校倒是要高中语文教师，可看她不是师范院校毕业的就拒绝了。没办法，她转向其次，媒体的记者、编辑，她对这种职位信心十足。小媒体她还看不上呢！来招聘的单位真多啊！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不过来应聘的人更多。杜娟一边走一边找适合自己的单位，突然看到前面一堆人围着一个单位，她顺着望过去，看到了四个字“恒发集团”。“那是田老师的公司啊！”她望了望“招聘职位”，要的几乎是建筑工程方面的，房屋销售方面的还有少量的园林设计。不过标出来的待遇挺高的，怪不得大家一窝蜂似的乱挤。杜娟看了甲乙两个区，来到丙区，看到了《C商报》在招聘记者、编辑。脸上像发现了金子似的，连忙造靠过去。应聘的人很多，她慢慢地等着。《C商报》在全国都有影响力，发行量也大。杜娟很中意这个单位，就看自己能不能进去了。轮到她了，招聘负责人认真看了她厚厚的简历，又看了看她的人，又问了她在校报、《X晚报》从业的经历和很多专业性的问题。他们对她似乎很满意，虽然她不是重点大学毕业的。杜娟回到丰水县手中已经握了一份和《C商报》签订的就业意向协议书了，工作有着落了。她在C市呆了四天，没有给田衡晓打电话，也没有去他公司。自从听了崔林浩分析的那番话，杜娟现在是能不见就不见，能躲就躲。可才从C市回来八九天，田衡晓就打电话来了。
　　“杜娟，我明天回来！”田衡晓很激动兴奋。
　　“哦”
　　“你爸爸回来了吧？”
　　“嗯”
　　“我有点事找他，让他接个电话。”
　　看着爸爸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好像马上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似的。杜兴男乐呵呵地挂了电话。
　　“我们全家明天请田老师吃饭。”
　　“爸，我在丰水中学实习三个月，毕业后就到《C商报》去报到上班，那家报社一般进不去的，待遇也不错。我前段时间可跟你们说过的。别忘记了。”杜娟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连忙提醒父亲。
　　“到时再说！到时再说！”娟子先是失望，即而懊恼。杜娟记得当时她把找到好工作的消息告诉爸妈时，他们好高兴，还直夸她有出息，她对实习和工作的安排，他们都支持。不知刚才田老师说了什么，爸爸的风向标已经转移了。
　　农历29日晚，田衡晓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丰水县，直奔凤凰酒店。几个月没见到杜娟了，他好想她。来到“梨花村”包间，杜家五口人正等着他。见他进来，杜兴男和刘碧兰连忙起身，把他迎到上座。田衡晓冲大家笑笑，又在杜娟脸上多逗留了会。小妮子看了他一眼，冲他笑笑，然后就低下了头。席间大家有说有笑，杜家人都对他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大箩筐感谢的话。只有杜娟，很多时候，沉默着，看着眼前的饭菜，偶尔抬起头，就感觉到了田衡晓那火热的目光。
　　“我跟杜娟说过了，叫她到我公司实习，毕业后直接过来帮我。”田衡晓向大家宣布。杜娟闻言，连忙看着父亲。
　　“好，好，杜娟，就听田老师的。”
　　“爸！”杜娟为难地叫了一声。
　　“田老师，我们家杜磊不准备到南方打工了，离家太远，虽然是大人了，当父母的还是不放心。”刘碧兰趁机说到。
　　“妈！”杜娟大声叫到。
　　“好说，那杜磊就到我公司来吧，正好我们缺人。到时多提携提携，年青人只要肯干，不愁没个好的前途！”
　　“杜磊，还不赶紧谢谢田老师！”刘碧兰催促着。
　　“田老师，谢谢，以后请多关照！”
　　田衡晓微笑地点点头。而杜娟的脸色很难看，手拿着筷子胡乱地扒着饭。
　　六个人吃完走出了包间，杜兴男到柜台去结账。
　　“梨花村包间的账早结了。”服务员指指远处的田衡晓“是那位先生结的。”杜兴男笑着望了望田衡晓。
　　到了门口“我送你们回去。”
　　“田老师，坐不下，我们自己会回去。”杜娟说。
　　“挤挤应该不成问题。”
　　黑色奥迪停在了通道口外，杜娟刚要拉开车门，只听田衡晓轻轻叫了一声“杜娟”。正要下车的刘碧兰看到这情景，连忙说“杜娟，田老师回来一次不容易，你陪他说说话。”
　　车又来到了秀水公园顶部。两人下了车。
　　“田老师，我的家人给您添了很大的麻烦！”
　　“别这么说，能为你家做事我很高兴。”说着，双手握住了娟子的双臂想要往怀里带“田老师，我人有些不舒服，我想回家。”杜娟赶紧说。
　　田衡晓轻轻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很不想去我那儿？”娟子低着头沉默了一阵，违心地说了句“也不是。”
　　“我在丰水呆不了多少天，初六就得走，你收拾收拾，我那天来接你一起走。”
　　“好”有气无力地回答。知道她很勉强，可田衡晓想天天看到她。
　　回到家，杜娟闷着脸呆坐，杜兴男来到身边。
　　“杜娟，田老师帮了我们家很多，有时候有些东西不是金钱就能够还的。”
　　“爸，别说了，我知道。”说完，杜娟就回了自己屋。
　　“就当去还债吧！”望着浓黑的夜晚，杜娟惆怅地自我安慰着。
　　正月初三的傍晚，刘明军、黄华来找她。走出通道，看到田衡晓和两个没见过的女孩子站在车旁边。
　　“刘明军、黄华，带上你们的女朋友坐那辆车，一个车坐不下。”
　　六个人到了凤凰酒楼。席间，大家谈笑风声。
　　“你俩的工作找得可真好，一个进了律师事务所，一个进了建筑设计院，有本事！”杜娟了解后赞叹道。
　　“那还不是田老师照应我们。”
　　“没想到我们高一一班的两棵歪草也有主了。”杜娟看着那两个文静的女孩，刘雪、史玉打趣道。
　　一阵笑声。
　　“ 田老师，我们什么时候能拜访一下师母、小侄子或是小侄女呀？”杜娟问出这问题后，自己都对自己感到莫明其妙。
　　“哈哈哈哈”刘明军笑得最灿烂。田衡晓温和地看着她，不说话。
　　“杜娟，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啊！不会读大学也钻到故纸堆里去了吧！现在我们的田老师，可是钻石王老五，大街上的美女瞧见他都两眼冒绿光，就差恶狠狠地扑倒了！”
　　“哦，是这样啊！”杜娟若无其事地自顾吃喝着。崔林浩，你分析得真准！
　　吃完，大家又去唱歌。
　　“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一颗一颗流成热泪……你知不知道忘记一个人的滋味，就像欣赏一种残酷的美，然后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告诉自己坚强面对……”
　　刘明军悲怆地投入。而杜娟那久违的伤痛神经又被触动了。她又想起了自己因为一张笑脸就爱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对自己几番伤害，那么无情！而面对绝情，她的深情只能埋藏在心里，唐晋然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对他的感情有多深，而不像表面接触的那样。似乎，唐晋然奠定了她人生的灰色基调。那忧伤的情歌，凋零的落叶，凄迷的烟雨，灰暗的天空，总能让她愁绪不断，有时会莫名地落泪。她经常笼罩在难名的愁绪中，想摆脱有时却无能为力。她好想快乐起来！
　　正在选歌的田衡晓抬头看了看孤零零坐在角落里的杜娟，脸上惊奇随即阴沉“她怎么了，怎么眼泪汪汪的，难道……难道是那个高个?毕业了一定要把她拴在身边,不许离开他半步!”他暗暗下定决心。娟子情绪不高，一首歌也没唱。这场聚会在别人的欢笑声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