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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固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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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怎么就要回家了”李木茧扶着用手脑袋,发着愁。
“怎么,没玩够啊?”俞之平在一旁调侃。
车往回奔驰,此时正是早上。
“小梨,是不是该给你留哪儿啊?”俞星洲笑不过道。
“不不不,还是回家吧....”李木茧连口辩解。
离开那片海,哪怕是再美好的回忆都要暂且割舍。
“李木茧,你有想过,考什么大学吗?”俞之平扒着窗户,看向远方,晨风拂过面颊,暖凉的。
“....我,没想过。”李木茧痴痴地回了一句。
“下学期都高三了,你连学校都没想好去呢吗?”俞之平转过头,问道。
“我不知道去呢...哥要去那个学校啊?”李木茧接着话,挠着头发。
“我....最起码也得去个211吧!”俞之平揽了揽下巴,絮絮说道。
“就你还211?”李木茧惊异道。
“怎么,我努力一把,说不定985都能碰着尖呢!”俞之平语气不屑。
“所以,李木茧,你要考那个学校啊。”俞之平拍了拍李木茧的胳膊。
“呵,反正要考的学校,比你的好。”李木茧说道。
“谁呢考过谁,还不一定呢!”
“放心,哥,我分肯定比你高...”
“才怪。”
俞之平和李木茧又开始争辩起来,这车总有股这样的魔力。
俞之平和李木茧在班里,成绩也是佼佼的,但每次排名,他俩都挨着,不是俞之平在前,就是李木茧在前,用俞之平的话说,这得凭运气...嗯...这话不能信!
山穷水尽,时间来到下午,到了之南市的高速中转站,蓝色的牌子高挂着。
中午他们停车吃了顿泡面,李木茧吃得可起劲了,他吃泡面最喜欢吃那个番茄牛肉面,但却不喜欢喝汤,就剩给俞之平喝了。
.....
16:57,终于到家了。
大家都纷纷下车,俞星洲一手便拿着他和舒忆婷的行李,只让舒忆婷掂一个行李箱,到后备箱那边拿东西。
“李木茧,快来帮我一下!”俞之平颊边留着汗喊到。
“来了!”李木茧又是最后一个下车的,随即跑到了后背箱这里。
“哥,好沉啊!”李木茧帮忙抬起俞之平的行李。
“李木茧,你还能掂动吗?”俞之平想要把他的行李箱递给李木茧。
“应该,能吧...”李木茧吃力地说道,随即便接了行李箱,推着进了家,那行李箱轮子,几乎是沿着前院草坪的边儿,滑过去的。
俞之平也不停歇,李木茧拿了他的行李和行李箱,他就得帮李木茧拿他的东西,外加他的画板什么的,因为他明知,李木茧这固执且懒惰的孩子,拿完一趟后绝对不会再回了。
于是他便七手八脚哪吒似的,拿着李木茧的行李,行李箱,还有画具小心翼翼地往家跑。
“诶....累死我了。”俞之平擦着汗,进了卧室,把东西都通手一放。
俞之平觅着眼睛,他本以为李木茧会躺下休息,却看到他在帮自己挂着衣服,那行李箱的衣服被铺在床上,一堆堆地放着。
“李木茧,你不累吗?”俞之平站在门口,边擦汗边问道。
“哥,你赶紧去洗个澡吧,身上全是汗。”李木茧没有回答,只是不意间眺到了俞之平胳膊上的汗珠,便开起口来。
“哦,哦...那衣服,我待会自己叠,你整理你自己的就行。”俞之平忐忑地拾拿浴巾,对李木茧讲道。
......
“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水流声响彻着浴室,俞之平淋着头,连睫毛上都挂着水珠,他疑惑,怎么李木茧,变勤快了。
水流滑过他的头发,在他宽敞而凝嫩的肩膀上打转,他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暗自看了半天,发着呆愁。
他之前会暗自咒骂李木茧懒,在心里。他鄙夷于李木茧今天的行为,又联想到之前烦过李木茧的怠惰自私,依赖别人的坏心肠,感觉怎么都对不住,便往深处想。
李木茧会不会又有啥心事,或者自己的秘密让窥探了...
俞之平脑中一直打着结,这噼里啪啦的雨伞打在赤身,只会让这结拧巴地更紧吧。
没过会儿,他关上水流,拿着毛巾轻擦掉身上残留的湿氤,那胳膊看起来有力量极了,仔细看看,还有肌肉的淡线,特别是那胳膊上的肌肉。
他披着浴巾,出了浴室,神不知鬼不觉地走道卧室,扫了一眼房间,李木茧这时正躺在床上打着小憩。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换起衣裳来,压着的重量让李木茧迷迷糊糊地醒来,李木茧刚刚趁俞之平洗澡的时间,给他和自己的衣服都收拾了个遍,胳膊必定酸极了,不过他仍能看到,俞之平宽敞而暖白的背,筋骨带着筋肉,如一座暖色的雪山,让李木茧不免害羞起来,赶紧背过身子...
俞之平穿上上衣体恤和短裤,也便无聊地卧坐在床上....
“李木茧,有劳你了。”俞之平侧去身子,挠挠李木茧的耳垂..
“哥,你衣服真的好多...”李木茧慢吞吞爬起身子,也学李木茧一样卧坐着...
彼时黄昏,暖暖的黄光打在李木茧的脸上,棉花糖一样,想让人咬上一嘴...
“李木茧,我感觉你变了...”俞之平用不安地语气讲着,眼神不自觉地瞄起李木茧来。
“哥,我哪变了?”李木茧语气疑惑,瞪大着眼瞅着俞之平,眼底里的情绪,不知是喜,还是悲。
“你是性格变了,从前,你很懒的...我也有点烦你..”俞之平胡着嘴,一直讲着,看李木茧的眼神里一直充满怜惜。
“哥,觉得我从前懒吗?”李木茧又瞪大了眼,那对微颤的眸子,仿佛在告诉俞之平,要说真话!
“....懒”俞之平还是吐出来这个字,眼神不自觉躲了躲李木茧,怕看穿他的情绪。
“哥,我是怕你觉得我懒,怕你觉得我烦.....”李木茧疚着嗓音说,不自觉想覆在俞之平的身旁
“所以,你才这样的....”俞之平眼底闪过一丝歉意,往他身边去...
从小到大,李木茧的心永远是摇摇欲坠的,失去了那么多爱,他或许也怀疑过自己是否应该被爱,七岁被送到俞家,先是陌生,但后面他终于明白,自己就应该被爱,就一直沐浴着他,期盼这些爱能泯灭他的伤疤和黑色,但骨子里的敏感与固执,让他意识到,这种爱,他需要回报的,于是就被迫装勤快,当内心的恐惧被填补后,他便又能内心平稳地享受爱了。
至于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李木茧最渴盼爱,但又矛盾地恐惧爱...又不知不觉地享受爱,对此理所应当,形成这种高度的敏感,于是,暂且他便学会了,了解自己的固执...
俞星洲和舒忆婷宠溺李木茧,俞之平或许是看不惯的,十一年,他看着刚来还藏在果树后面的小家伙,是怎么一步步变成现在这样,捣蛋固执的李木茧....虽说内心会有点烦他,但终究是分不开的...
“哥,我就是怕,有一天星洲叔,和老妈都会讨厌我的...”
李木茧抑着嗓子哭,像个犯错的孩子,眼角淡淡地溢出红晕,沁出的泪一缕缕滑下...
“我不讨厌你,李木茧,别固执,做自己!”俞之平语气温柔,似是一团云似的纸巾,揽下李木茧的泪,他用手指轻轻挂去李木茧颊上的泪,再点点李木茧的鼻子,呵呵地甜笑着。
“哭成小猪了....”俞之平笑笑,幼稚地仿佛哄小孩似的。
“你才是猪...”李木茧止住了泪,嘴角上扬,反怼了一句,也笑起来。
俞之平见过李木茧哭过无数次,不过,大部分都是小孩子那种,撒着脾气的哭,独有生病时的哭,和这回的哭,是安静的啜泣,他仿佛觉得,李木茧生病了,心病。
.......
“好了,李木茧,男孩子家家的,不哭了啊!你看,我都没哭过...”俞之平又神不知,鬼不觉搞出来一颗糖,塞到李木茧嘴里。
“骗人,你哭过...”李木茧边喊着糖边犟着嘴。
“什么时候...”俞之平起身,又嗤嗤地追问...
“哼.....”李木茧表情似是不知道,但他瞪着俞之平的眼神,仿佛在诉说。
“你肯定哭过,还是背着别人哭的...”
......
时光刹然,夜已然降临。
“吃饭了!”舒忆婷在厨房喊着
“来喽!”俞星洲匆忙从客厅的沙发上走过来。
俞之平也带着李木茧来餐桌上。
“晚上老妈做了皮蛋瘦肉粥,你俩尝尝啊,看看手艺好不好...”俞星洲弯着眉眼催促着俞之平和李木茧品尝。
俞之平轻拿起勺子,盛了一勺粥,送进嘴里。
“嗯.....好香啊!”
“小梨,你也尝尝..”俞星洲又对李木茧说。
“....好吃”李木茧轻声细语。
恰好舒忆婷也坐上餐桌,却仔细瞟见李木茧眼尾的红晕,便问道
“木茧,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是哭了吗?”舒忆婷关切地歪头问。
“小梨,你怎么了?”俞星洲也探过头来问。
“嗯,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李木茧刻意笑着,但也微微撇头,给俞之平打求助。
“嗯,李木茧刚刚跟我玩儿的时候,眼碰到衣柜门,不大紧的。”俞之平吭吭哧哧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下会你俩玩的时候小心点儿啊!”俞星洲松了口气,不过还是认真地提醒着他们。
俞星洲不是怕李木茧磕着碰着,而是怕李木茧这样一磕会伤到身体内部,因为遗传他父母的基因,李木茧身体免疫力是正常人的三分之二,所以也被看护地十分完全。
.....
粥喝完了,夏蝉仍旧奏着乐歌,李木茧赖在床上玩手机,俞之平则是两只胳膊撑着头,靠在窗户边看夜景。
望向远方,便是之南市的主城区,那里灯火通明,高楼大厦辉煌林立,却是只有人才才能去的地方。
“哥,你看什么呢?”李木茧坐起身,两只脚似荡秋千一样,悬着摇晃。
“我也不知道看什么....”俞之平淡淡道。
“哥,你怎么看起来也不开心。”李木茧忍不住拉拉俞之平的衣角,也想让他坐下来慢慢说。
俞之平也通了李木茧的心意,坐下来,敞开了说。
“李木茧,未来我要赚很多的钱,去回报老爸老妈....”
“那我,也要和你一起回报。”李木茧也激动地说道。
“未来,要离开之南啊!”李木茧叹道。
“嗯,去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俞之平回答道。
未来近在眼前,如果用年份计算的话,就只剩下一年,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夏末秋初的节点,一切事物仿佛都在更迭,有人,有两双心义相通的眼。
.....
晚风渐大,有几片树叶匆匆地走,时间过了时许,也便到了10点钟。
俞之平和李木茧刚洗漱完进房间,关上灯躺在白色的床铺上...
“哥,哈哈哈哈,你这个发型好奇怪,哈哈哈哈哈。”李木茧眉开眼笑道。
因为头发太长了,插眼,俞之平洗脸的时候,便用一个小发卡夹起来刘海,睡觉的时候也是,虽然这样...不丑,但真的略显奇怪。
“好了好了,快闭眼吧,能睡一天是一天,到开学就没这么好的床睡了...”俞之平小声嘟囔着李木茧睡觉。
“哥,你今天说我的固执,是什么意思啊?”李木茧忽想起他今天说的那句话。
“额啊,睡觉吧...”俞之平声音打着滚道。
“解释一下嘛...”
“解释一下嘛...”
李木茧连连催促,最后见俞之平没动静,便挠了他的背。
“李木茧!”俞之平突然扭过身。
“额!”李木茧似是被吓到了,往下缩缩头。
“所以哥,固执是什么意思嘛?”李木茧又问道。
俞之平没法,但又拐弯抹角地道
“固执,就像你刚才叫我,我死活不答应.....”
“昂?”李木茧凝住表情,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俞之平只是扭过身,不出声地笑着。
.......
我想,固执就是,月亮始终挂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