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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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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会是疯了吧?”
“就是就是,突然被找回来的亲生女儿又怎么样,不还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土包子吗?”
祝晞忽地睁开眼睛,可眼前却一阵阵发黑,头脑昏沉,只觉得四下的声音像是蜜蜂振翅,嘈杂难忍。
苍白纤细的右手四下探索,终于摸到了身边的一个半人高的桌子,整个人都撑在了上面,这才有精力去分析现在自己的处境,祝晞四下张望,兔子一样圆圆的眼眸睁的更大,好熟悉的场景。
富丽堂皇的娄家大厅,旁边抢占自己身份却还心安理得的娄家假公主娄嘉玉!
祝晞手下的大理石桌子冰凉凉的,寒意透过手掌传到祝晞身上,祝晞打了一个寒蝉,这是自己所谓的二十岁的生日宴?
心头突然生出一种荒诞的猜想,重生?
看到祝晞是如此的失态,身边的嘲笑声更甚。
他们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手里端着价值不菲的红酒,装模作样的摇晃,就好像天生就高人一等,嘲讽的笑意就挂在嘴边。
“以为插着五彩羽毛,乌鸦就能变成凤凰,真是可笑。”
原本在一旁抱着手臂看戏的娄嘉玉突然上前,抓住祝晞的左手,义愤填膺,纯白的连衣裙上好像闪烁着圣洁的光,“你们不要这样说姐姐,她只不过是还没有适应好罢了。”
是啊,适应了两年都没有适应好,这不摆明了是个傻子吗!
祝晞好像觉得周围落在自己身上的打量更多了,嘲讽的,同情的,嫌弃的,厌恶的,千奇百怪。
祝晞抬头,唇色苍白无比,可嘴里的话如利刃,“是啊!就是跟你们呆在一起太久了,近墨者黑!”
“你……”那人脸一黑,想要说的话被哽在喉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右手成掌,就举在了半空,却迟迟不能落下,凭自己家里现在的情况,还开罪不起娄家,哪怕这只是一个不受宠爱的亲女儿!
哼,怂包一个!
车祸之前的一幕幕在祝晞的眼前回荡,祝晞偏头,看着身边身穿酒红色晚礼的娄嘉玉。
虽然面上温柔善良,谦卑大方,但祝晞还是清晰的看见了娄嘉玉身上飘荡的高傲不已的孔雀气息。
可她凭什么抢占了自己的一切,还沾沾自喜,不把自己踩入泥潭用不罢休。
凭什么!
祝晞忽的推开娄嘉玉的手,向后侧步,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了右手,抡圆了胳膊,一巴掌就落在了娄嘉玉的脸上。
十岁后就在孤儿院长大的祝晞力气大的惊人,更何况还有心中的火气叠加buff。
毫无防备的娄嘉玉跌坐在地,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鲜红的五根指印清晰的刻在娄嘉玉的脸颊,活像一只发了半边腮的猪。
不知道哪个角落,一道白光闪过,是快门落下的声音,娱乐圈新贵的丑照,肯定值钱。
“祝晞,你疯了吗?”一直站在旁边默不做声的娄母快走两步,将娄嘉玉扶起,心疼的按在怀里,“她是你妹妹!”
“妈妈,妈妈,别说姐姐,姐姐可能是心情有点不好,如果这样能让姐姐开心,我也愿意的。”
娄嘉玉眼泪一瞬间就流了出来,本该是娇弱的白花,但肿起的脸颊显得娄嘉玉眼睛一大一小,格外滑稽。
多么伟大的姐妹情,简直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呢。
藏住半边脸的娄嘉玉咬碎了牙根,祝晞!
“是吗?你们自以为吧!”祝晞打断感人的假客气,随手抄起一杯红酒,在娄嘉玉的身前站定。
红色的液体倾斜而下,完完整整的倒在娄嘉玉的头发上,被打理的相当精致的刘海湿哒哒的贴在娄嘉玉的脸上,格外的狼狈。
“听说这酒是妈妈亲手为我们姐妹俩挑的,祝晞在这儿就谢过母亲了。”
红酒顺带打湿了娄母剪裁得体的香槟色的礼服,留下好大一摊暗哑的痕迹。
娄母气的大叫,“祝晞,你在干什么?还想不想回到娄家了?”
“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个决定就是跟随你们回到这个肮脏的地方!”
祝晞的声音铿锵有力,在大厅之中盘旋,清晰地落进了每个人的耳朵之中,也进入了心里。
一直站在角落的娄家大哥娄温瑜终于动作,放下手中的酒杯温声叫到,“祝晞。”
却被另外一个声音止住了动作,“娄公子,如果你是上前质问祝晞,我劝你慎重,说出的话可不能收回。”
娄温瑜的脚步停止在原地,好像胶水站在了足底,无法移动,背过身去,不在动作。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聚集到娄温瑜的身上,当然除了祝晞。
祝晞眼眶微红,里面带着湿意,看着眼前人,右手大拇指不自觉的捻起些许衣服的布料,小声的呢喃,“宴先生。”
又转身,声音骤然间清冷,“多么娇弱啊,真是不知道你的粉丝朋友们知道你和张导的关系之后,还会不会认为你是那朵纯洁的天山雪莲了呢!”
围观群众大惊,什么?张导?那个肥头大耳的张导?
说完,祝晞不在说话,转身,一步一步的向着院子里走去,祝晞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扎进足底一样的疼痛。
被娄家专门请来记录一家子幸福生活的记者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大料,手上的相机仿佛一把把加特林!
祝晞刚一从大厅之中离开,立刻就跌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仓皇地从兜里里掏出一枚水果味的硬糖,放进嘴里。
用劣质糖精勾兑出来的菠萝味硬糖味道有些腻人,还有些沉重,非常难吃,但却可以十分有效的缓解祝晞低血糖的问题。
祝晞是在十八岁那年被亲生父母找到的,彼时祝晞刚刚填完高考志愿,就出了一场惨烈的车祸,然后足足在医院躺了一个月,身体还没有好全就被带到了娄家。
她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有有了家,可那都是自以为。
后来祝晞才知道,自己和娄嘉玉相隔一天生产,不同的是,自己是不足八个月早产,所以从小就是个药罐子,而娄嘉玉是足月。
娄嘉玉的母亲是娄家的保姆,从查出怀孕就打好了这个主意,要让自己的孩子李代桃僵,成功之后,就将祝晞扔在了寒风萧瑟的冬天,她甚至连孤儿院都不愿意找到一个。
没谁知道祝晞是怎样活下来的。
后来因为车祸送往医院,娄家才发现了祝晞的存在,回到娄家之后,没有关心,没有温柔。
他们舍不得这个培养十八年的女儿娄嘉玉,也看不上祝晞这个在孤儿院几载沉浮上不得台面的女儿,浑身的铜臭味,用什么都擦不去。
娄嘉玉抢走了祝晞的一切,祝晞在医院里艰难存活,他们在娄家大肆庆贺娄嘉玉生日快乐。
祝晞终于学会了不在意,她在意的是那个男人,他是那八年时光里唯一的温柔。
她想,这次自己一定要勇敢一点,在勇敢一点,勇敢的抓住他!
糖果在嘴里化开,脑袋终于不再像原来那样昏沉,祝晞缓缓地站起,缓步朝着花园的角落走去。
秋天的凳子冰凉,祝晞坐在凳子上,不适的动了动,老式的手机按亮,八点五十九了。
祝晞趴在桌子上,露出半边脸,眼睛无神的看着前方不知名的小路,眼泪开始滑落,打湿了祝晞的衣襟,鼻尖通红,眼睛里湿淋淋的一片,鼻腔里发散出难过的抽泣。
萧瑟的秋风一阵一阵的的吹在祝晞的身上,头顶上的黄葛树树叶已经开始发黄,风一吹,扑簌簌地往下落,好像一只只灵活的蝴蝶,肆意的舞动在深秋。
“你还好吗?”一道温柔的男声出现在祝晞的耳边,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块蓝白交织的格子手帕,手帕上带着深沉的木质清香,“擦擦吧!”
祝晞泪眼朦胧的抬头,甚至不敢眨眼,贪婪的视线一寸一寸的掠夺着眼前的人.
他还是那样,许多事情都在漫长的时间里忘却了,但他的容颜,他的一点一滴,都深深的镌刻在祝晞的脑海。
祝晞还记得他有一道英利的眉毛,眉毛有一道转折,眉峰凌厉,下面是一双深邃的大眼睛,睫毛不算长,却好看。
清晰的双眼皮,堆叠的眼皮褶皱处藏着一枚小小的黑痣,祝晞不止一次曾经幻想着用手轻柔拂过,可都是幻想。
眼窝深陷,里面写满了柔情,却都隐藏在冷冽的黑丝眼镜之下,他有四分之一的新疆血统,所以鼻梁格外高挺,嘴唇有点薄。
大家都说这样的人以后肯定会十分薄情,但他真的是一个温柔到了骨子里的人。
上一世,尽管自己与他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可释放给祝晞的善意,陪伴祝晞度过了那六年在医院中的荒芜时光。
祝晞呆呆地看着他,卷翘的睫毛上挂着一颗似落非落的泪珠子,天上皎洁的明月射下光来,晶莹的犹如宝石。
男人见祝晞没有动作,右手带着手帕就落在了祝晞哭的有些抽痛的眼睛上,棉质的帕子天然带着安抚的味道,男人轻声说,“不要太难过,他们不值得的,对身体不好。”
祝晞愣愣的呆在那里,心中无端升起一点苍白的希望,“你认识我?”其实祝晞更想说的是,“你记得我!”
“我刚刚也在大厅。”男人将帕子放在祝晞的手里,“刚才做得很好,不要一味的受欺负,不知道反驳,不然谁都可以来踩上你两脚,人活着的底气是自己给的。”
原来,原来是这样,祝晞突然落寞,“谢谢你!”
这是祝晞在住院的几年内,对眼前的人最常说的话。
“还有点事,先走了。”男人粗粝的大手揉了揉祝晞圆润的后脑勺,好像在抚摸一只宠物,“好好的活着。”
“宴先生!”祝晞突然直起身,重重的抓住宴同季的手腕,声音清脆,满是郑重,“我喜欢你,不管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样的感觉,我都一定会追到你的,一定。”
宴同季只是笑笑,轻柔的拉开了祝晞的手,顺势后退一步,“你的喜欢,轻易地过了头”
祝晞还没来得及在说什么,宴同季就走出好大一段距离。
忽的,一道陌生的声音在祝晞的耳边炸开,“真大胆,亲生父母看不到希望,主意就打到宴同季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