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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2章 ...

  •   正思忖着,院外传来脚步声,是齐元璟回来了。他玄色袍角沾了些尘土,眉宇间凝着几分倦意,瞧见廊下的苏锦,脚步顿了顿,声音带着刚归府的松弛:“可选好房间了?”

      苏锦起身行礼,语气平稳:“还未,方才看了几间,都觉得不错,正想再看看。”她刻意略过那间旧屋的事——既不想让齐元璟察觉她的在意,也不愿牵扯出更多未知的过往。

      齐元璟的目光扫过庭院,最后落在那扇紧闭的旧屋门上,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异样,快得如同错觉。他转回头,语气已恢复平静:“不必挑了,就住东边那间吧,采光好,离暖阁近,冬日里暖和。”

      “好。”苏锦应道。

      他走到廊下坐下,接过绿竹递来的茶,却没喝,只望着院角初绽的红梅出神。半晌,才低声开口,语气里多了几分凝重:“方才在父王那里,听闻北梁使团三日后便到,使团中还带着北梁的五公主拓跋兰。”

      苏锦心头一紧,话只说半截,未尽之意两人却都心知肚明:“他们是想……借联姻搅北燕的局?”

      “我想应该是。”齐元璟颔首,指尖轻叩着茶盏边缘,清脆的声响在廊下格外清晰,“孤在北燕做了八年质子,这八年间,齐元泰四处结交使臣。北燕虽逐年败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孤与北燕六公主的婚约,本就断了他拉拢北燕残余势力的念想。如今北梁日渐强盛,带着五公主前来,明摆着是要借联姻做文章。”

      他指尖的叩击声陡然停住,茶盏边缘凝着一层薄凉的水汽:“当年北梁派人偷盗火铳制造图,因害北燕一夜之间失去三座城池,若非你父亲带领金甲誓死抵抗怕是如今北燕已经荡然无存,也因那次北燕与北梁结下了恩怨,两国都盯着我云国的矿石,他们这般兴师动众,要么是逼父王将拓跋兰指给孤,借此掣肘北燕势力;要么就是撮合她与齐元泰,好借北梁兵威助他夺嫡。”

      “北燕那边怎么说?”苏锦追问,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急切——她最挂心的,始终是父亲与兄长的安危。

      “宁王的人来信说,近来徐瑞与徐翊斗得厉害,朝中多数人倒向四殿下;至于你父亲,有宁王护着,暂时无大碍。”齐元璟的话稍稍安抚了苏锦,可她垂眸望着廊下青石板,缝隙里嵌着的秋日枯叶,仍让她心头沉甸甸的——她只想找到兄长,集结宁家三十六军救父亲,半点不想掺和云国的皇权争斗。可身在异乡,贸然行动只会害人害己,她强压下心中焦苦,轻声道,“三日后的接风宴,怕是不好过。”

      话音刚落,齐元璟抬眸,眼底的倦意已被寒芒取代。苏锦继续说道:“云国与北燕联姻之事尚未布告天下,北梁却先发制人,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北燕火铳之术虽闻名天下,但没有云国矿石,仍是一堆废铁,云国这两年挖出的矿石又是块炙手可热的宝地——这块肥肉,叼在嘴里油腻,扔了又可惜,如今只能攥在手里才安心。”

      “齐元泰定会借北梁使团造势,说不定还会在宴上提起孤在质子营的旧事。”齐元璟指尖摩挲着茶盏耳柄,指腹的薄茧蹭过冰凉瓷面,“拓跋兰在草原以刚烈闻名,据说当年曾随使团去过北燕,说不定见过孤那时的模样。这些事若是被她当众翻出,于孤名声不利。”

      接风宴设在云国宫城的澄瑞殿。殿内烛火通明,鎏金铜灯将殿中映照得如同白昼;猩红地毯从殿门一直铺到主位之下,两侧案几依次排开,案上陈列着精致点心与醇香美酒,处处透着皇家的奢华。

      苏锦跟在齐元璟身后,目光扫过殿中宾客——多数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陌生的面孔让她更添了几分警惕。

      “三皇弟。”

      一道温和却带着病气的声音传来。苏锦循声转头,只见不远处,一位身着灰色锦袍的男子正被人小心搀扶着,缓步朝他们走来。男子脸色苍白得吓人,轻微的咳嗽声震得胸腔此起彼伏;锦袍料子虽不张扬,却绣着细密暗纹,走动间衣摆轻晃,衬得他身形虽虚浮,却仍有几分世家公子的气度。

      苏锦暗中打量,心中已有答案:这定是云国二皇子齐元宏。

      关于齐元宏,京中早有传闻:他自落地起便体弱多病,常年汤药不断,连行走都需人搀扶。若非生在皇室,有千年人参、深海珍珠等珍稀药材续命,恐怕早已夭折,断无今日光景。论才智,他在云国皇子中当属翘楚,幼时便能对答如流,对朝堂局势的见解更是远超同龄人;可这副病体终究成了他的软肋,面对暗流涌动的皇权争斗,他索性寄情山水,将心绪全倾注在笔墨间。他的画技更是一绝——笔下江河有奔涌之势,林间有鸟鸣之意,旁人观画时,仿佛下一秒便会踏入那青山绿水间,沉浸式感受画中意境。

      “二皇兄。”齐元璟上前一步,伸手想扶,语气带着关切,“怎么咳得如此厉害?”

      齐元宏摆摆手,气息微喘:“老毛病了。倒是你,回来了也不知道去二哥府中坐一坐。”

      “刚回府便赶上北梁使团之事,实在来不及,还请二哥莫要怪罪。”齐元璟语气恭敬,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你我兄弟,何来怪罪之说?”齐元宏上下打量了齐元璟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感慨,“倒是你,几年不见,愈发英挺了,还是这般一表人才。”

      说着,他的目光掠过齐元璟,缓缓落在苏锦身上。许是病气缠身,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温和的虚浮,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打量——那目光在苏锦脸上稍作停留,便转向齐元璟,声音轻得像被风吹着,还带着未歇的咳嗽余音:“这么多年,还不曾见你身边有姑娘跟着。”

      齐元璟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多问的分寸:“路上捡的丫头,瞧她可怜,便带在身边了。”

      “模样倒是俊俏得很。”齐元宏轻轻颔首,唇边牵起一抹浅淡的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他捂着唇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声音更轻了些,却带着几分意有所指:“只是孤这三弟,向来不懂风花雪月,性子冷硬得很。姑娘跟着他,怕是要受些委屈。”

      苏锦听得明白——这话明着是调侃齐元璟,暗里却把她当成了贪图富贵、攀附权贵的女子,还隐隐透着挑拨之意。可她面上丝毫不露,只垂着眼帘,安静地站在一旁,不接话、不辩解,仿佛真的只是个安分守己的普通丫头。

      北燕使臣端着酒盏,目光在齐元璟与殿中诸人脸上逡巡,话里话外都绕着“两国邦交”打转。坐在使臣身侧的北梁五公主拓跋兰却没按捺住性子,银质酒盏在案上轻轻一磕,清脆声响让殿内的喧闹瞬间静了几分。

      “听闻云国三皇子曾在北燕为质八年,”拓跋兰声音清亮,带着草原女子特有的爽朗,目光直直看向齐元璟,“本公主倒想听听,三皇子在北燕时,可曾见过北燕的火铳营?毕竟如今这天下,能与我北梁抗衡的,怕也只有北燕的火铳营了。”

      苏锦仔细盯着这位公主,她虽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颇有草原人的爽朗,可齐元璟的八年质子本就是云国战败后的屈辱过去,莫说是齐元璟这件事放在谁身上谁都不想再去提起,可偏偏这个女子一开口便让齐元璟架在火上烤殿内众人目光顿时都聚在齐元璟身上,连坐在主位的云国皇帝都微微蹙了眉。

      齐元璟却神色未变,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酒盏边缘,抬眼时眼底已没了往日的倦意,只剩一片沉静:“孤在北燕时,多居于质子府,火铳营乃北燕军事重地,孤自然无缘得见。不过五公主既然提及火铳,孤倒想起一事——当年北燕苏将军的金甲卫重创北梁火铳营,接连云国也遭受到了连累,致使云国背上了百万两的负债,假如我们云国同意与北梁商谈一共敌对北燕,不知道若是再遇上.....”

      他这话恰好戳中北梁的软肋——北梁火铳虽强,但是火铳制造之术确实当年北梁先帝从派人潜伏北燕十年之余盗取而成,这么多年过去,虽有尝试去改良,但是效果却还是不理想。

      此次云国开出琉璃石,若是能先于云国谈拢合作一同攻打北燕,届时夺得改良火铳制造之术定能让诸国臣服与北梁之下。

      北梁使臣脸色微变,刚要开口辩解,齐元泰却突然插了话:“三弟这话就不对了,北梁与我云国向来交好,怎会断了矿石供应?倒是三弟,当年在北燕为质,想必受了不少委屈,如今好不容易回了国,倒不必总揪着旧事不放。”

      “那大哥的意思是?”

      “当然,联姻之事最为稳妥。”

      他话音刚落,齐元璟还未接话,便见北梁使臣身旁的侍从往前半步,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与急切:“听大皇子殿下的意思,是愿意继续与我北梁联手,维持矿石贸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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