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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情愫漫溢(二) ...

  •   “好了,不逗你了,你现在感觉好受点了吗?”

      段程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你躺下吧。”

      他乖乖地躺下,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继续盯着她。

      “嗯,不错不错,今晚很听话。”李绾莺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以后不要这么逞强,不能喝的话拒绝就好了,要不然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不过,少将军你真的好厉害,你怎么连农桑之事都懂啊,我现在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整个房间充斥着她的自言自语。

      段程听着她的声音,渐渐睡去。

      因着一直无人应答,她再度看向他,只见他睡颜平和。

      她探手小心的给他掖了掖被子,“好好睡吧。”说完她起身拿起桌案上的碗,熄灭书案上的灯,走出房间轻关上门。

      次日,段程揉着太阳穴走出房门,眉间依旧紧皱。

      李绾莺坐在亭中饮茶,余光看见他后起身走到他身侧问候了一句:“少将军,你还不舒服吗?”

      段程摇了摇头,“就是头有些痛,没什么事。”

      看他一脸平静地回答她的样子,许是今早醒来后将昨晚的事情都忘记了。不过这样也好,要不然他又得别扭一天了。

      李绾莺点了点头,“今日你们是要去其他州县吗?”

      段程“嗯”了一声。

      “我可以跟着一起去吗?”

      段程犹豫了一瞬,因为他不确定那些烙有狼头印记的乱贼还会不会出现。

      但转眼看见她满眼期许的眼神又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不会给你们添乱的,我也想历练历练嘛。”李绾莺用着一贯对李睿辰撒娇的语气说道。

      她这一撒娇,段程终是受不住。

      薄唇抿了抿,看着别处说了句:“可以。”

      她想去的话就随她心意吧。

      只要大家在她身边,就可以时时保护她,不会让她有任何危险。

      李绾莺展露笑容,清晨的光落在她脸上显得她更加鲜活明艳。

      段程视线扫过她的笑脸,却再难移动,着实惹眼。

      ---

      早膳过后,段程等人跟着魏扬去了附近闹灾荒的州县分了部分余粮,商讨了应对的法子。接下来段程等人不知疲惫似的,日日巡察着各州县的状况,一连就是好几日过去了。

      因着大家都很团结,所以事情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人们也都看见了希望,不再迷茫和恐慌。

      李绾莺善于安抚民心,不仅博得了百姓的信任,还和他们交谈甚欢。

      在黔州的最后一天,有一个大娘告诉她,城东南有条河,每每夕阳西下,那里水天一色,漂亮得紧。

      这倒让她产生了兴趣,正巧此时接近日落的时辰,现在去的话还能赶上。她怀着期许的心找到段程试探地问:“你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段程有些疑惑,不知为何看了一眼在附近忙碌的景恒犹豫着问:“我?”

      李绾莺点头,“对,就是你啊。”

      段程背对着阳光,光从他身后散射开来,晃得他的几缕发丝变成了金色,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踌躇。

      “你…不想去吗?”李绾莺有些失落地问道。

      “没有,我只是不知公主为何会找末将陪你去。”

      李绾莺笑了,依旧是那明朗的笑容,“因为我想和你多相处相处嘛。”

      她说话总是很直接,段程又很拘谨,很多次她说的话都能惹得他脸红心跳。

      段程原本看着她的目光又开始闪躲,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可以吗?”李绾莺见他不说话又问。

      段程这才呆滞地点了点头,“可以。”

      两人跟黔州刺史知会了一声后便前往李绾莺所说的地方。

      黔州的地势倒是高低起伏,山坡较多,青石板路蜿蜒绵亘。

      好在这时没下雨,不然这路怕是更难走了。

      一路向南,先映入眼帘的是彼岸高耸的山头和天边的落日。山上长满了林木,除此之外山顶还有薄薄的云雾围绕。

      恰逢夕阳西下,天际的霞光映照着这碧水青山。河面浮光跃金,打捞起这从天而坠的金色涟漪。

      因为雨水时常泛滥的缘故,这条河远比大娘形容的要宽阔了许多。

      李绾莺看向不远处的石阶,拉了拉段程的衣袖指着石阶说:“那边可以下去。”

      段程看着她的手轻咳了一声,不自在地唤了声:“公主。”

      李绾莺反应过来立即松开手,笑着说:“有些激动了。”

      她浅笑着转身拎着裙摆朝石阶跑去,段程立在原地看着她欢喜的背影。

      衣决飘飘的少女身披霞光,回眸之间仿佛那道光是她自身散发的。

      李绾莺笑着回头喊他:“少将军,快过来啊。”

      段程一时看的入神,忘了回应她的话。

      “怎么了?”

      疑问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回过神后看着她摇了摇头,快步走到她身边。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下石阶,李绾莺小跑到河边展开双臂转了几圈,欢喜得像个孩子。

      “这里好漂亮!”李绾莺看着段程说道。

      段程弯了弯嘴角,“嗯。”

      李绾莺蹲在河岸边,河边的水很清澈,清澈到可以看到水里的石头。

      她伸手轻轻撩了撩水面,“其实我很好奇宫外的生活,我很想去看看天地之广阔,亦想体验人间之烟火。我想去看长河落日;去看覆雪山川;去看烟雨云雾;去看大漠沙如雪,草原绿如茵。”

      “你常在外,应该见过许多壮丽的景色吧?”

      “嗯。”段程陪着她蹲下,盯着她的侧脸看。

      李绾莺蹙了蹙眉看着他,“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只回我一个字,你是不想同我讲话吗?”

      “我没有……”

      段程话没说完,李绾莺却忽地抬起手朝他弹了下手上沾着的水。

      他反应极快,抬起胳膊挡住了。

      再看过去的时候,李绾莺已经跑掉了,她边跑边回头对他笑。

      段程无奈地低下头,嘴角却跟着扬起。

      他站起身慢步在她身后跟着,看着那映着光的笑脸。

      殊不知,内心某处的荒芜之地早已葱茏漫天。

      李绾莺拎着裙摆轻踢着水面,水面瞬间泛起层层涟漪。见段程走了过来,她闹也似地朝他的方向踢着水波。

      段程笑着躲开,“公主,鞋子湿了,路就不好走了。”

      “你这是在担心我走得慢吗?”李绾莺不高兴地看着他。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段程蹙了蹙眉,低头看向别处,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我是怕、怕你沾了凉气,会不舒服。”

      李绾莺愣了一下,羽睫轻颤着看他。

      “那…多谢少将军的关心了。”

      说完她便转过身,唇角却轻轻上扬,羞涩又欢喜。

      李绾莺走到一处凸起的土坡坐了上去,双手搭在膝上,看着段程说道:“你若是有个妹妹的话,你定很会照顾她。”

      “应比我阿兄对待妹妹还要好。”她又接着说。

      段程没说话,弯着唇走到她身侧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虽然我阿兄待我很好,但我还是很想念阿姐。”

      李绾莺的姐姐也就是乐安公主李敏舒,是李睿辰的嫡长女。她为人端庄温和,知书明理。

      但在皇宫,她的才能并不出众,很谦逊从不爱展现自己,不争不抢,存在感也就降低了,怕是在她离开后除了皇亲国戚不会再有臣子提起她。但在民间,百姓会记得她,尤其是边关的百姓会永远记得她,因为是她用自己的命运换来了大唐短暂的安稳。

      “七年前西蕃频繁来犯,阿耶迫不得已采取了和亲的方式来维持短暂的和平。阿姐大义,毫不犹豫地就接下了那道圣旨。但我最清楚,阿姐最爱的就是长安,那是她最舍不得离开的地方。”

      这些话她很少和人提起,不知道为什么在段程面前就是想要倾诉。

      “西蕃蛮横,我根本不敢去想阿姐过得究竟如何。如若西蕃再次强大,我应是也逃不脱这和亲的命运吧?”李绾莺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看他。

      “当初乐安公主和亲,是因朝政尚未安稳,家国尚未强大,国家军队能力低下,是我们的能力有限才会以牺牲女子来维持和平。但如今我军军队实力提升,朝堂之上君臣同心,收复失地和平定吐蕃皆是指日可待之事,只是尚且需要合适的时机,陛下也绝不会再以牺牲女子来维持这看似和平的和平。”段程慢条斯理地说着。

      李绾莺双手抱着膝盖认真地听他说话。

      他的谈吐间是那么的坚定与清醒,每次听他说话,都能感受到他是个正直稳重的人,也能从他的言行举止中看出他是个很尊重女子的人。

      在她眼里,他是个顶好的人。

      “而且,你心向广袤天地,不该受命运的摆布,而是应掌控自己的人生。”段程看着她的眼睛坚定地说。

      李绾莺晶亮的眸子眨了眨,看着他映着光的脸格外的安心。

      此刻,他所说的话,还有他脸上的神情,好似都在表达着他会永远站在她这一边。

      他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他志向高远,眼光开阔。而现在她发觉,自己好像有着能与他共鸣的心。

      “这样看来我是幸运的。我很想阿姐,她肯定也很想我,她一定很想回来。是不是只要西蕃归顺,我阿姐就能回来了?”李绾莺看着段程问。

      “是。待我国平定西蕃之时,我们迎乐安公主还于故土。”

      李绾莺抿唇点头,看着天际那一抹霞红,眼中的惆怅依旧未散。

      因为尚未解决的事太多,另外,还有许多事情不可预料。

      “但在这之前会有许多战争,会有很多人离去,甚至是无人问津地离去。”

      段程也看着天空,“天下不太平,终归是要以战止戈。”

      “那你是如何看待生死的?”李绾莺又问。

      天边的霞红早已褪去,夜色正在缓慢降临。面前的流水淙淙,身后的杂草窸窣。

      段程站起身,淡然地看着对面的山头。

      “乱世中,生死已不再重要。毕竟,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若能实现心中志向,捍卫心中道义,此乃死得其所。但只要是活着,那就要堂堂正正的活着,要不负身上的重任,要永葆希望的活着,这样才不枉此生。”

      李绾莺听完他说的话也站起身,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我们都要永葆希望的向前走,一同见证大唐兴盛。”李绾莺弯着唇说道。

      段程点头,唇角浅浅扬了扬。

      “我们走吧,该回去了。”李绾莺看着天空说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情愫漫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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