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订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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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近来有件大事。
其实也不大。
就是南家办了场晚宴，邀请各大家族参加，不过规模和级别都是近几年空前的。
地点在南城曲江山苑，据说占地六百亩。
曲水溶溶，蜿蜒行过。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注。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气候不齐。
烫金的请柬在半月前就已经差人送去。
收到邀请的世家也在提前准备着礼物和一些不可说的东西。比如一些想要同南氏一起的合作、产业上的融资、政场上的巴结、艺术品的鉴定拍卖……
人人都在想尽心思琢磨着南氏这位到底要干什么，他们又能在这次的晚宴上获取怎样的利益。
毕竟南城南家这位，可从未以自己的名义亲自举办过晚宴，这次是何原因，又想做些什么，犹未可知。
但其实，
南卿珏做这事，纯粹就是为了给苏清欢办场订婚宴，借此机会向外界宣告他已经订婚的事实。
但碍于当前局势，为了不叫有心之人察觉，并提前做准备搞破坏，于是就先用晚宴的名义遮盖了，因此到场的宾客也是在开宴之际才被告知的是场订婚宴。这就导致大部分的人送得礼物都不是很合适，奈何南家这位掌权者阔绰，反过来给每位到场的宾客都还了礼。
不过这些是后话。
距离晚宴开始还有半天的时候，宴会的主角之一——苏清欢，正坐在一楼大厅里。
女佣人给她沏上一杯香茶。
“小姐您看，这些您还满意吗？”
女经理这次是带着设计师亲自到南宅，赶制出来的精美成品被一一展示。
这些都是南卿珏为她亲自设计的礼服，都非常合她心意，苏清欢惊叹于他的厉害，却也忘记了深思一件事情。
他是如何摸清自己的喜好的，这般透彻，就像另一个她。
“还好，我更喜欢这件。”
她指向那条米白色的长裙，鱼尾逶迤，珍珠华而不奢，吊带的设计可以衬托她精致完美的锁骨，收腰剪裁非常得体。
端重而不失灵动。
单纯的女孩保持着她一贯的天真和即将与心爱之人订婚的激动之情，换上了那件漂亮的长裙。
挑完衣服，还有鞋子，项链一类的珠宝配饰，以及妆容和发饰的抉择。
这些都有南卿珏安排好的人上门来帮助她完成。
洋娃娃一样精致的女孩，根本不需要外在去遮掩她的瑕疵，花了一下午才打扮好的苏清欢，站到镜子面前时，感觉她仿佛真的成了一个公主。
“桓小姐真漂亮，南先生见了您啊，肯定也会赞叹不已的。”女经理在一旁夸赞。
苏清欢在北城，见过那些众星捧月的世家女孩，她们被父兄疼爱，有家族偏爱。
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有无数的羡慕与恭维。
可她没有过。
她三岁父亲就战死了，她除了那零星久远的照片，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该是什么样子的。
她记忆里只有发了疯的母亲，严厉冷漠的祖父，踩高捧低的旁亲……
以及完全不把她当人看的景家。
苏清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指尖轻抖。
她今日才知道，被人围着奉承到底是何感受。
而之前在北城的日子，又是何等得不堪与屈辱。
原本早已被那些人压迫成习惯了的女孩，眼底慢慢生出了一丝憎恨。
已经物是人非……
管家这时将一个镶了金丝的檀木盒交给她。
苏清欢打开，里头她已经绣好的腕带安安静静得躺着。
苏清欢垂下眼睛，她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卑躬屈膝的景家孙媳了，她是桓轻，是即将成为南卿珏未婚妻的女人。
“还有一个多小时，小姐可以休息一下。”管家提醒她：“小姐不用担心弄坏发型和装饰，他们是随时待命的，车上也能补。”
本来僵坐着的人，放松了些。
“先生吩咐过，仪式结束后就是晚宴，小姐中间需要换一套服饰，可能没有时间吃正餐，您现在想用的话，可以提前吃点。”
“好。”她点头。
管家让人将已经准备好的东西送来，茶几上一一摆开。
苏清欢拿起不容易吃脏嘴的小糕点，挖开，咽下。
吃相很乖。
她想为卿珏负担一些事情，但是却发现她除了能好好听他话外，什么都做不了。
十二年前的那个海归画家，如今是南城最厉害的人物了，虽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产业，但是她能猜到他现在身价一定很高。
南家给出的晚宴请柬，邀请的那些人有些连景瑞都要巴结讨好，可是他们都来了，可见南卿珏如今的地位。
今非昔比。
她有点儿落寞得叹气。
好像只有自己，还是老样子，温吞迟缓，连脾气都没有。
她帮不了卿珏什么，她懂得也不多，只会弹点钢琴下下围棋什么的，可是这些对于男人的事业是毫无帮助的。
她一直都知道。
苏家也从未打算培养她在那些方面的能力。
他们只打算让她做一只“华丽高雅”的金丝雀。
并不想让她积攒力量，逃出生天。
南家那么大，公司这么大，南卿珏又那么忙，却愿意为她亲自准备订婚仪式。
之前的七年里，她早就被残酷的现实磨灭了那最后一点妄想。被一个人捧在掌心里宠爱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从不敢想象。
她只能亲手在心底最深处凿了个洞，狠心将少女的初次悸动埋藏。
此后，也不敢让它重见天日。
景瑞此人多疑，阴晴不定，脾气很坏，她不敢让他知晓，也不敢让其他人知晓，她还喜欢着卿珏。
这是个秘密。
久而久之，
秘密也化作了蝴蝶，带着自己的灵魂飞走了，徒留下麻木的躯壳，在那地狱里活着。
直到再次与他重逢。
这份感情破土而出，在心底慢慢开出鲜花，在她一次次与他的对视中，翻涌而来。
以极短的时间，便用新生的藤蔓包裹住了她整颗心脏。
满心满眼里，就都全是他。
也许很早很早之前，她就知道，这辈子，南卿珏是她唯一喜欢的人，再不会有人能走进她的心底，她也从不能将他彻底遗忘。
订婚礼上，由双方交换订婚戒指。观礼的都是较为重要且亲近的人，由男方的一位长辈做司仪，因为南卿珏身世的问题，这场仪式改由江宁主持。
仪式定在三点开始，六点前结束，七点后晚宴才会正式开始。
教堂内。
大门被打开，苏清欢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等待着自己的人。
一身的黑色礼服，肃穆庄重之下，那双眼睛里透出的笑意，却叫这世间多了三分温暖。
这一幕很像十年前那两年里发生的情况，每一回，他都在目的地早早得等着自己向他走过去。
如今的这段路，让她走得湿了眼眶。
“欢欢。”南卿珏向迎面走来的女孩伸出了右手。
一个标准温雅的手背吻。
男人抬起那双桃花眼时，眼底仿若倒映着星河。他的嘴唇并没有很快离开，贴着她温凉的皮肤，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一直都是她抬头看他，可是这次，她低头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睛，这种近乎于臣服的姿态让她心跳加速。
但是很快，南卿珏便站直了身，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我的未婚妻，真漂亮。”
大堂里还站着江宁、两个女侍者，以及一帮跟随南卿珏出生入死多年的人。
一共十八个。
他这一举动在肃穆的神像前显得有些轻浮。
于是猫儿的爪子拍了他一下：“南卿珏。”
他听出来她的警告和羞囧，笑意更浓。
“好了，我的小花猫，你准备好了吗？”他摸了摸女孩泛红的眼尾，温声询问。
南城的订婚仪式比较简单，一段简单的祝词过后，由女孩为男士系上腕带，就可以交换订婚戒指了。最后是一段贺词来收尾。
“嗯。”她小幅度得点头，耳朵尖尖泛了红。
南卿珏笑着托起她的右手，牵着她走上高台。
江宁今天穿得格外正式，还换了一副金丝眼镜，手捧经书。
唱和完一大段的祝词。
“苏清欢小姐，请您为南先生带上腕带，腕带一系，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当与之偕老。”
她解下自己的腕带，在他伸出来的左手上认真得缠绕了三圈，打上漂亮的蝴蝶结。
南卿珏的手腕白皙，淡青色的经脉清晰可见。
不过让她诧异的是，他手腕上已经系着一块玉珏。
之后二人又交换了戒指。
“乖欢欢，谢谢。”他在她的中指上吻了下。
谢谢你，成为我的未婚妻。
“南卿珏。”在他抬起头的时候，她第一次主动踮脚抱住他的脖子，亲在他嘴角：“是我要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未婚夫
谢谢你愿意许诺用一生去守护我
谢谢你，让我成为公主
我的神明。
晚宴七点开始，山苑里灯火阑珊，琼音靡靡。
南卿珏订婚的消息还并未被外人知晓。
所以当苏清欢挽着他的手一起走进会场时，一众宾客是惊讶的。
猜疑、忌惮、失望……
各种眼神都有。
更多的是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女人的好奇。
猜测她是否是哪家海归的名媛，背景雄厚。也有不乏还在想尽心思要给南家这位塞人的，对苏清欢的到来很是抵触，毕竟以南卿珏的性子，之后这条路算是彻底封死了。
南卿珏没打算公开苏清欢的身份，因为这会引起很多麻烦，而如今的局面，正是他打压北城四氏的开始，不管是出于保护还是独占的原因，他都不会让她陷入风口浪尖。
所以两人都带了面具，遮住上半张脸。
“南总，今日能有幸参加，我敬你一杯。”
东城卫家的掌权人，四十来岁的卫徽笑盈盈得走到南卿珏面前举杯。
“二爷客气。”
南卿珏的嗓音淡淡，与他碰杯。
东城卫家算是南氏扶持上来的，南卿珏要占领帝国，首先要占东西南北四城，中区和北城是一体，东城因为距离和经济文化等因素，被首先拿下，东城内老牌氏族尽数没落，卫家率先招降。
“上次的那件事情还未完全结束，这趟来，也是打算找个时间同您再详细交谈一下。”
“好啊，明日若您有时间，我们老地方见？”
“成。”卫徽笑着点头，把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乖顺的苏清欢：“不知这位是？”
“南某的未婚妻。”
“原来如此。”卫徽笑笑，一双眼在两人身上打量，很快就收了目光朝她伸出手：“您好。”
“您好。”苏清欢同他握手。
卫徽仅仅是轻碰了一下就放开了。
这时又有几人走过来。
“南总，别来无恙啊。”
声音很熟悉。
苏清欢下意识得低下头去。
南卿珏扶着她的腰无声安抚着。
“白总，景少，苏总。”
南卿珏声线淡漠，他很好得收敛起了眼底所有的厌恶与杀戮，面色依旧如常。
白宴礼先伸手同他握手，再是苏家长房苏文昌，最后是景家太子爷，景瑞。
苏清欢内心是崩溃的，她过去丑陋而悲惨的经历这几人都有参与，尤其是景瑞。
【曾经的丈夫PK现任未婚夫，作者就一句，欢宝儿你刺激不？】
白宴礼同南卿珏正面交锋过许多次，从未见过他身边带着女人，今天这个，白宴礼倒很好奇她的身份家世，是如何让南卿珏愿意在这样的场合上带她出来，于是乎瞧着南卿珏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兴味。
“这位漂亮的女士，幸会。”白宴礼儒雅的绅士风貌是他在外行走一贯的假象。
苏清欢见过他同那帮人一样丑陋的嘴脸。
北城那些人，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还好他没伸手，她可不想和他握手。
“你好，白总。”
有着面具遮挡，再者南卿珏站在她的身边，苏清欢心底慢慢安稳下来。
毕竟这里是南城，不是北城。
纵然面前这三个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在南家的地盘上随意撒野。
这是南卿珏昨天就和她说过了的。
晚宴是经过她的同意才会举办，当时南卿珏就告诉她，北城一定会来人，而且很大可能都是她认识的那些。
现在看来，真的都没错。
“小姐很漂亮，请问您姓什么？我好方便称呼。”白宴礼是三个人当中最为狡猾且善交谈的。
其实只要有姓氏，就能很快确定许多东西。
比如哪个氏族，哪个城区。
从而判断背后实力以及与自身利益有无关联。
苏清欢沉默了下，看向身侧的南卿珏。
她不敢答，怕答错。
露出马脚。
南卿珏朝她笑了下，转而看着白宴礼道：“桓小姐是我的未婚妻。”
不止白宴礼，另外三个人的大脑也在飞速处理。
但是谁都没有听说过姓桓的氏族。
还是卫徽先开得口：“桓小姐温雅大方，同南总很配。”
南卿珏点头致谢。
一直沉默的苏文昌在这时换了个话题问：“不知南总何时定的婚，我并无收到消息，若是知道，也备份薄礼前来道贺。”
“多谢，不过桓儿身体不好，这些年养在国外，仪式低调从简，莫怪。”
“哪里哪里，是苏家欠礼了。您别怪罪就成。下回婚宴，南总可得让我苏家来送个份子钱啊。”苏文昌句句不提这位未婚妻，却是在拐着弯儿得试探南卿珏的态度。
“到时再说，桓儿喜欢雪景，介时也可能是陪她去瑞士举办婚礼。”
“那便提前恭贺二位了。”
苏文昌并不感到意外，苏家与南氏并无交情，而且这几年苏家愈发败落，南家婚宴这样的场合，不想请他是正常的。
其实比起试探，这次来南城，苏文昌更想要讨好南氏。
如今的南城南家，发展正如日中天。
虽说野心昭昭，北城那帮人都在忌惮，尤其是白家，不过双方还未撕破脸。
苏家若是能与南家交好，总归还是利大于弊。
因而苏文昌收敛了许多，没有和白宴礼一样，言语中的棱角几乎没有。
南卿珏同这几人打着太极，游刃有余。余光也看到了景瑞一直盯着女孩瞧。
他心底有那么一瞬间想掏枪直接击穿那两只恶心的眼睛。
但是他没动，温和平淡，同往常无差。
倒是苏清欢受不了被一直盯着，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角。
“桓儿累不累，让人带你上楼去休息一下好吗？我聊点事情，完了就去找你。”
“好。”
女侍者领着她离开。
苏清欢一直走到楼梯口，才感觉身上那道视线消失了，她吐出一口气。
心底松下来一大块。
在这三人里，景瑞和她相处时间最长，她其实还是很担心被瞧出来。
楼下。
南卿珏把目光放到了景瑞身上。
“说起来，景少也新婚不久啊。”
“半月前罢了。”
“景少新婚燕尔，怎么不带着夫人一起来？”
来了也好让欢欢瞧瞧你这副丑陋寡情的嘴脸。
唔，还是算了。
毕竟那几年里，景瑞已经伤害她够多了。
还是不要让欢欢再被刺一刀了吧。
“时烟身体不适，还在修养。”
“是吗？那真遗憾，南某在这里祝愿景夫人早日康复。”
什么身体不适，南卿珏心里冷笑。
不过是怀孕五个月了，但是因为只结婚半月，带出来不好看，才这么说罢了。
而且娶的还是清欢的堂妹，大房的次女。
“承你吉言。”景瑞举杯致意。低下头饮酒的时候，眼底却浮起一抹浓重的猜忌。
那位已经上楼的桓小姐，身形极像一个人。
毕竟七载夫妻，就算他不爱那个女人，但是北城第一美人的头衔受之无愧，看在苏家和美色的份上，好歹给过一些情分，他也带着那人出席过重要的晚宴，说来，他还是记不得她是否是喜欢白色，但是印象里似乎的确一直都是浅色系的晚礼服。
南卿珏将景瑞所有的反应都收在眼底。左手腕带已经交给管家送回家中收起来，他手指摩挲着那块的玉珏。
南卿珏清楚景瑞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不过就算他猜忌那又能如何？
谁会相信这般离奇诡异的真相。
更何况之前是由景家亲自给她下的葬。
南卿珏举办晚宴且并不避讳未婚妻的事情，一来是给她名正言顺的身份，他并不想隐藏自己订婚的事实，二来借此机会，打乱棋局，让他们试探，给他们抛去线索，引他们踏上他设计好的线路，因为他要借着这个机会，开始“处理”北城……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订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