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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校运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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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的太阳洒在金色的跑道,操场上空彩旗飘舞。广播里传来为运动员加油鼓励的来稿。周璟靠在看台栏杆上寻找满悦的身影。不远处,满悦正扭着腰做准备活动。
“你等一会,我有事要和你说。”一只手拽住周璟的校服衣袖。
“怎么了?”周璟回头看见是陈念好,心里的不满涌了上来,“有话快说,我还要去看满悦的比赛。”
“你以为自己月考拿了第一很厉害吗。”陈念好倚在栏杆上,斜斜看着周璟,像是在等着看好戏。
凭什么自己要成为被注视的对象?
周璟侧过身,将陈念好的目光挡在视线之外。“你没搞错吧,我考得怎么样好像不关你的事。”她不明白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陈念好为什么总是针对自己。
“怎么不关我事了,你忘了我排第几名了?”
“我怎么知道你排第几?”
“班主任当众念出来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不关心的事当然不知道。假如班主任把所有人的成绩都念出来,我也要全部背下吗?”周璟皱着眉头,准备离开。
“你别走。”陈念好再次拉住了周璟,“我话还没说完呢。”
“啪”。一声枪响,参赛选手从起点冲了出去,满悦被分在最内道。
“有话你待会再说行不行?800米比赛开始了,我要去给满悦加油。”在看台上喊加油满悦根本听不到。再说,满悦在终点看不到她会难过的。周璟再度试图离开。
陈念好整个人挡在了周璟身前。“我说,我话还没说完,你听不到吗?为什么用眼角看人,是不是瞧不起我?你总是一脸清高,事不关己的样子,是不是觉得只有你厉害,其他人全是垃圾?”
“如果我有哪里惹到你了,我向你道歉,但现在真的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满悦已经跑了小半圈,再不过去就来不及了。
“你放开。”周璟使劲掰开陈念好的五指,天晓得这个瘦小的女孩怎么抓得那么紧。
“不放。”
“你放开。”周璟提高了音量,已经有人往这边看了过来。可她的朋友正在场上比赛,没人会帮助她。
管不了那么多了。周璟使出全身力气挣脱束缚。陈念好突然一个踉跄,松开了手。
“咚”的一声,周璟坐到台阶的边缘,几乎要滚了下去。
一双手拉住了她。
这是分别来自两个人的手——储铃和许屹。
周璟迅速握紧储铃的手,撑着地板稳住身体。
“没事吧?”储铃着急地问。
“没事,赶紧下去。”周璟回过神来,拉着储铃一瘸一拐走下看台。
距离终点还有100米。
“满悦加油。”像是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发泄出来,周璟大喊满悦的名字。
距离终点还有20米,满悦遥遥领先。
突然,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满悦一个前倾,摔倒在地上。
周璟和储铃同时惊呼出声,两人快步走向满悦。
快点,再快点。周璟咬咬牙,加紧了步伐。
一个身影飞奔进场,将满悦抱离了赛道。
周璟松了一口气。她知道,那人肯定是满恪。
“怎么样,伤到哪了?”周璟跪在草坪上,看着龇牙咧嘴的满悦。
“小璟,”满悦咧着嘴,想笑,又被扯得生疼的膝盖拉住了嘴角。“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是我的错,”周璟摸了摸满悦的头,“一定很疼是吗?”
“小伤,算不了什么。”满悦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问道:“谁拿了第一?”
“光顾着赶来了,没注意。”周璟有些发懵。刚才走下楼梯的时候,许屹好像说了些什么,自己也没注意。
“初一(二)班的李雯雯。”储铃答道。
“果然是她。”满悦一脸懊恼,“没拿到第一,气死我了。”
“如果你能多紧张些自己的膝盖,恐怕更好。”满恪坐在满悦身边,一直紧绷的脸终于放松了下来。
周璟拍拍满恪的肩膀,以示安慰。
“妈的,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块臭石头,害我当众摔了个狗吃屎。真是把老娘的脸丢尽了。”
满恪没再纠正妹妹的脏话。
“还是先去校医室把伤口清理一下吧。”周璟说。
满悦压着哥哥的肩膀站了起来,示意不用搀扶,单腿蹦着离开赛道。
走了十余米,满悦才发现其他人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只见周璟一瘸一拐地向自己走来。
“咦,小璟怎么了?”
“是这样的。”储铃将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
“陈念好脑子有毛病吗?”满悦紧皱眉头。
“我刚才好像听到她在谈成绩的事。也许是出于对小璟的妒忌吧。有缘由的恶意总比没来由的好解决,让小璟离她远一点就是了。”储铃说。
中午放学,满悦和储铃一人一边,扶着周璟走出校门。
“周璟。”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我说陈念好,你到底有完没完。”满悦几乎要冲出去。
周璟扣住了满悦的手。
“我……我是来道歉的。”陈念好眼睛有些红,像是刚刚哭过。
“我的天,你这一套还挺齐全。”储铃忍不住吐槽道。
“我真的是来道歉的,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陈念好小跑到周璟面前。
“没关系。”
“你说什么?”陈念好瞪大了眼。
“我说没关系,你可以走了。”周璟神色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还是在生气,对不对?”
“如果你是真心诚意地道歉,那么我原谅你。除非你的道歉不是真心的,才会怀疑我的话也是假的。”
“我请你喝奶茶吧,当作赔礼。你想喝什么?我知道了,一定是招牌奶茶。”陈念好急急忙忙跑向最近的奶茶店,冲里面喊道:“老板,来一杯招牌奶茶,不要冰,珍珠椰果什么的通通往里面加。”
“你看,奶茶做好了。尝尝看好不好喝?”陈念好将奶茶递向周璟,露出了梨涡。
周璟愣住了,她觉得陈念好情绪变化的速度快得吓人。
“陈念好,你在干什么?”一个戴着斗笠和花袖套的中年女人跨下自行车,快步朝这边走来。
“你又乱花钱了?你哪来的钱?”女人盯着陈念好手里的奶茶,像是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我裤兜里的五块钱是不是你拿了?”女人边说边伸手翻找陈念好的口袋。动作粗暴得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人,而是布偶。
“我不是告诉过你家里没钱,不许买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吗?你怎么一点都不体谅我这个妈?我靠打零工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容易吗,我一个月才挣多少,要供你吃饭,供你上学,你居然还偷我的钱……”女人边说边抹眼泪,看起来似乎比女儿还伤心。
“没有,我没有……”陈念好攥紧衣角,辩解的声音越来越小。
过路的人边走边回头张望。女人顺势扯下斗笠,塞进车筐里,旁若无人地坐在地面大哭起来。原是盘着的头发,此时已被扯得一团乱。
“没天理啊,你爹撒手不管,你也这么不懂事,让我这个做娘的怎么活啊……”女人的哭声越来越大,买奶茶的学生,接小孩放学的家长,还有坐在小卖部收银的老板全都凑了过来,像是在看一出好戏,对着演员指指点点。
“没有,没有……”陈念好仿佛不会说其他话似的,一直重复这两个字。
周璟靠近陈念好,悄悄将五块钱塞进她手里。
“这儿,这儿。妈,五块钱在这儿。”陈念好的声音带了哭腔。
“算你识趣,你个不中用的东西。”女人拍拍裤子站起身,一把将陈念好按到自行车后座上。“哟,你们是念好的同学吧,让你们见笑了。这孩子,就是不懂事,欠收拾。”没等周璟一行人回应,女人脚踩踏板,哼着歌离开了。
陈念好低着头,紧咬下唇,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眼睛。周璟晓得那个眼神,那是恨不得此刻就在世界消失的眼神。
推开门的瞬间,周璟看到系着围裙正在做饭的母亲。
煎鱼的焦香味和白烟在空气里缭绕,和着橙色的阳光,莫名的,周璟觉得很温暖。如果时间定格在此刻就好了。没有争执,没有吵闹,只有满屋子温馨的味道。
“我回来了。”周璟换了拖鞋,走进客厅。
“怎么你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我说了,你在厨房没听到。”
“你不会喊大声一点吗?”
“我回来了。”
“不够大声。”
“我回来了。”
“再大。”
“我回来了。”
“这还差不多。”周艳华转身走进厨房。
周璟倒在床上,筋疲力尽。母亲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别扭的走路姿势。
她永远只看得到她想看到的东西,只听得到她愿意听的话。
周璟翻过身,将脸埋进被子里。
“吃饭了,”周艳华拍打房门,节奏急促。“听见了没,我说吃饭了。”
“怎么,还要我亲自请你才出来吗?也不知道整天关个门干什么,又没人拿你的东西。”周艳华嘟嘟囔囔,直到门开了才坐回椅子上。
四方形的木桌,周璟和父亲相对而坐,母亲坐在周璟左侧。
周璟静默地咀嚼白饭,没有伸手夹菜的意思。她感觉空荡荡的胃里有什么在翻搅,一不小心就会呕吐出来。
一块鱼腩放到了白饭上。白花花的鱼肉渗出透明的油汁,润湿了米饭,向更深处流去。
周璟捂着肚子,一筷子将鱼埋进白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