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蓉蓉下

1、更吹落 星如雨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款款佳音传来，飘渺着无尽的情意和温柔。娘亲和阿玛正坐在熙竹园中品茗喝茶，几个歌姬班的女子为我抚着琴，此刻，我一人手舞足蹈，边舞边唱出了绝世之歌。
　　“好啊，真好啊。”阿玛忍不住站起来拍手叫好。我转过头去看着阿玛和娘亲，见他们笑若桃花，当真是被我的舞姿吸引，也忍不住笑了。我轻轻的迈着步子走进了她们。
　　“老爷，今天难得休息啊，看看女儿给你准备的，怎么样？”母亲自豪的看着我。我端庄的站在那里，不禁掩嘴偷笑。
　　“好，我女儿真乃仙女啊。”阿玛大笑着，举起放在桌子上的一杯茶，一饮而尽，只留下一缕茶香。
　　“女儿，阿玛从地方调来了中央，见过那么多的美女，却一个也不如我的女儿，看过那么多的舞蹈，却也一个不如我的女儿，女儿，你说说，你不是仙女是什么啊？”阿玛拍了拍我的肩膀。脸上的笑容始终留在了最深处。
　　“阿玛，哪有你这么表扬女儿的？”
　　“阿玛就你这一个女儿，阿玛不表扬你，表扬谁啊？”
　　“阿玛真是的。羞死了。”我不再说话，只是稍微掩了脸，羞坐在旁边的栏杆处。嘟着嘴巴看着娘亲。
　　“对了，皇上前阵子不是应招了五千名少女进宫？”
　　“是啊，当真是凶险无比。”
　　“怎么了？”我偷偷探听着阿玛跟娘亲的对话，也不敢问，只是默默的听着。
　　“差一点就派人来咱家拿人了。”阿玛声音小到了不行，但是耳尖的我还是听到了一些端倪。
　　“原来是这样。”娘亲看着我，不由的叹了一口气。便向我摆了摆手道：“蓉蛾，过来。”
　　“娘，怎么了？”我羞答答的站起来，走到了娘亲的身边。
　　“乖女儿，好女儿。”娘亲一把将我抱住，忍不住的低声呢喃，我不解的站在那里，看着阿玛脸上略带的恐慌，心下也感到一丝的彷徨。
　　“好了，一切都结束了。不怕了。”阿玛走过来抱住了我，我能感受到来自两个身体的温度，同时注入到了我的体内，让我温暖备至。
　　我便笑笑，随着他们一起慢慢的走出了熙竹园。
　　“蓉蛾今年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阿玛走着走着，不知怎么的，竟然问出了这个。我疑惑的抬头看了看阿妈，忽然发现他老人家似乎慈爱了很多，不像小时候那么的严肃了，我忍不住笑了笑。
　　“是啊，这孩子，每年的生日都不好好过。”母亲指着我的小脑袋。
　　我摸了摸头发，确实，这么多年了，每次过生日，表哥，表姐她们都会来，大家一起玩多开心，搞的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又要见八大姑七大姨的，真的不是我喜欢的。
　　“蓉蛾，这次你就别再给阿妈丢人了，行不行？”阿妈不走了，停在原地，之前那股严肃劲似乎又回来了。
　　“嗯。”我轻轻点了点头。
　　“蓉蛾一直是个乖孩子。”母亲说话了，招呼小蝶过来扶我回房，我拉着小蝶的手，回头看着阿妈和母亲走远，脚下的步子慢慢变得低调，似乎都不愿回去了。
　　“小姐，你怎么了？”小蝶禁不住抬头问我。
　　我抚了抚小蝶的手道：“二表哥最近有来府吗？”
　　“有。”小蝶看了我几眼，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似的，吞吞吐吐的半天才说出来。
　　“你干嘛？”我忍不住有些生气，头一次见小蝶这般害怕的样子。
　　“小姐。”小蝶说着说着，竟然“咚”的一声跪了下去，附身朝下，一直不敢抬头。我正疑惑着，准备好好的问一问这小蝶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不想，刚准备附身扶她起来，却猛然发现小蝶的脖颈后面竟然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啊？”我忍不住捂嘴惊叫道。
　　“小姐，小姐，您小点声。”还没等我说话，她赶紧站起身捂住我的嘴巴。东张西望，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平息了一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我蹙眉急忙问道。
　　“小姐，您就别问了。”小蝶的眼泪都快流了出来，见我逼得紧，小蝶似乎有意要隐瞒什么，忽然从腰间拔出一根银针，举在自己的脖颈处。
　　“你要干什么，小蝶。你疯了。”我大叫道。
　　“小姐，既然已经被你发现，我就没有任何价值了，小姐，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小蝶下辈子还会来陪你。”正说着，那跟银针便不偏不倚的直直射进了小蝶的咽喉。
　　“小蝶你。”我赶紧走过去抱住她，大声的呼救着。
　　“小姐，你别喊了，我，我告诉，你。”小蝶拼劲了最后一股力气紧紧拉住我的手，我示意她不要说话，我这就呼人来救你，但是却被小蝶制止了。
　　“不，小姐，我对不起你。”
　　“到底怎么了？”我也忍不住哭了出来，这孩子自五岁便跟了我，我俩真可谓是亲同姐妹一般，我比她年长三岁而已。之前小时，二表哥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姨妈去了外省，只留下二表哥和表妹，后来表妹被姨妈接走，再后来，姨妈跟姨夫分开了，二表哥在我们十五岁的时候也随着姨夫出去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小蝶难受的样子，我当真心如刀绞，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呢，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自己。
　　怀抱着有些微凉的身体，我当真哭都哭不出来了，就在我绝望的时刻，阿妈和母亲闻风赶到。
　　“这是怎么回事？”阿妈大声责问着。
　　我默默的坐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泪不停的眼中打转。
　　几个健硕的大汉过来拉过被我抱在怀里的小蝶，我看着小蝶被人抬走，心里难过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处。猛然大叫道：“不要。”
　　“你不要什么不要。”阿玛大吼一声，顿时把我吓了一跳。
　　“阿妈，她。”我刚想辩解，只见母亲一直摇着头。
　　“这？”我支吾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唉，让你娘亲告诉你吧。”阿妈转过身去，不再看我。
　　母亲走过来，拉住我的手，轻轻拍道：“她一直在骗你，知道吗？”
　　“什么？”我蹙着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其实跟你一样，也喜欢你的二表哥。”
　　“啊？”我大吃一惊。怎么会？一直以来，我跟二表哥见面，在一起玩，小蝶可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来。
　　“就在几天前，你二表哥捎来一封信，恰巧被这丫头碰上，她竟然穿了你的衣服去见了你二表哥。”
　　“这？”
　　“她竟然，竟然做了那种事。”娘亲边说着，边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这怎么可能？”
　　“你二表哥没脸再见你，他让我告诉你，让你忘记他。”娘亲说着，捂着我的手，摸了摸我的脸。
　　“她们？她们竟然。”我简直已经快要窒息，说不出话来。
　　“我们后来动用了家法，在她的脖颈处捞上了梅花印。”
　　“可是。”我想接着说点什么，却无法张嘴了。这话活生生的堵在喉咙里，怎么吐也吐不出了。
　　“为了不让你难过，我们便什么也没说。”说着，娘亲看了看阿妈那边，阿妈仍旧没有转过身子。
　　我看着刚才小蝶躺下的地方，忽然觉得这一切是多么的可笑和疯癫。这人世间的爱恨情仇，难道就这么的不堪一击吗？人活一世，就要受这千般苦楚不能吐吗？小蝶啊小蝶，你何苦用这种方式，倘若你真爱上了这个人，我定不会阻扰，说不定还能成就你们美满的因缘。
　　但是一切都太迟了，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