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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六十七章 ...

  •   残月渐出,悬在天边,微光下可见袅袅雾气,这景致似有几分眼熟,仿佛梦境中的树林。

      缥缈琴音蓦然响起,因距离遥远,断断续续,听不真切。萨然偏了方向,向着琴声寻去。渐渐乐声清晰连贯了起来,如在耳畔奏响,曲调悠扬,余韵绵长,似潺潺溪流,从心底淌过,令听者心怡神静,驻足不愿离开。

      萨然透过斑驳的树丛,隐约可见对面的坡上似有人影。因着琴音的关系,她对那人影不觉有敌意,故而矮身穿过树丛,却并未亮出防身的匕首。

      然而她刚露头,还来不及凝眸细瞧,顿觉一股千钧之力向着面门砸来。萨然向后仰倒,同时探手去拔靴筒中的匕首,可仍是慢了半分,被对方按住要穴,登时全身瘫软,动弹不得。

      “哦?原来是你!”一道清悦的男声响起,似乎与萨然相识,但这声音却十分陌生,未曾听过。

      萨然受制,没法抬头去瞧对方是何人,也无法开口答话,眼睛转了转,也只能看见墨色的夜空和点点星光。

      “卸了她的兵刃,就退下吧。”男声熨帖和善,像温润的暖玉,让人不禁放下戒备,似梦境中天神的玄妙莫测,却比天神的音色更年轻。

      治住萨然的人,拿走了她靴筒中的匕首,随即如鬼魅般隐去。

      琴声不曾中断,不喜不悲地悠然流淌,似宁神的缕缕暗香,与夜色融为一体,只觉得舒服,却不会让人分神去品评在意。

      萨然起身,掀眸看过去,却是不由得怔愣住了。

      皎洁的清辉笼着一方开阔,一袭白衣执琴,盘坐在一块光滑的巨石上,另一袭白衣身姿颀长,迎风独立。二人都戴着白纱垂地的帷帽,朦胧月色下看不清面容。白纱与白衣皆随风舒展,恣意轻扬,伴着淡淡雾霭和清幽月光,只觉气质卓绝,不似凡人。

      “你为何会来此处?”一直说话的男声,出自凭风而立的白衣男子。

      萨然上前,与男子并肩,凝神细瞧,可依然看不清对方的面容,索性不再细究。转眼看向前方,却发现脚下竟是一道悬崖,夜色中一片混沌的黑色,似无底深渊。

      萨然赶紧向后退了两步,拂了拂胸口,惊魂略定,才答非所问地开口:“你认识我?”

      白衣男子浅笑:“你先答了我,我再告诉你。”

      “我是循着琴声过来的。”萨然答得避重就轻。

      这显然不是白衣男子想要的答案,他轻笑了一声,不急不缓地开口,却猜对了萨然的来意:“你莫不是奔着北荒大营而来?”

      萨然惊得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她未曾告诉第二人,只身而来,却被人轻易地看出了目的,不禁颓然,原本的打算有些动摇。

      “你来晚了,塔力吉已拔寨半日,按骑兵的速度推测,应是已行过了百里,你纵使会轻功,也追不上了。”白衣男子的语气似替萨然惋惜,又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调侃。

      “他要去哪儿?”萨然追问。

      “他不敌何若风,当然是撤兵回北荒。”白衣男子说到此处,隐隐地有些得意。

      萨然却是有所洞悉,了然道:“你原来是因着何若风,才认识我的。你是他的故人,还是仇人?”

      白衣男子闻言转头,透过白纱打量萨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你比以前聪明了许多。”

      “你故弄玄虚,避而不答,看来是仇人。我看你不像是鼠辈,应该不会做什么绑架勒索之类的勾当吧?”萨然叹了口气,又往后退了两步,摆出戒备的架势。

      白衣男子轻笑一声:“放心,我的手段可不是谁都能领教的。既然赶巧碰上了,那一会儿的好戏,你留下来一起看吧。”

      白衣男子挥手,那抚琴之人终于止了琴音,抱琴站起,轻步退去,身姿清矍,应是个女子。

      萨然因好奇是何好戏,跟上白衣男子,缓步出了树林,又行了半晌,来到一座荒废破败的院落,院中错落地摆着一些石块,像是阵型。

      白衣男子从屋檐处拿下一只鸟笼,掀开布罩,即使月光暗淡,萨然仍旧看清了笼内是两只蓝鸟。他轻轻拨开笼门,两只蓝鸟先后探出笼子,迫不及待地振翅飞走。

      白衣男子示意萨然跟着他进了破屋,而后伸手挪动了门前的一块石头,四处寂静,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是隐形的石阵,入阵之人看不到我们,仅此而已。”白衣男子见萨然盯着石阵琢磨,出声替她解惑。

      两人并肩立在破屋的门口,眼望着破败杂乱的院子,月光皎皎,银辉遍地,秋日的寒凉渐起,一时无语。

      不知过了多久,马蹄声由远及近地响起,行至院门,来人翻身下马,急匆匆地步入院中。

      “何若风,莫想吓唬我,快出来!”来人是小白,语调是惯常的调皮和娇憨。

      无人应答,满院寂寥。

      小白默了默,似觉察到了蹊跷,警惕四顾,而后直奔屋门而来。

      萨然以为小白看到了自己,想开口与小白招呼,却被白衣男子拽住了衣角,摆手示意她静观其变。

      小白走到屋门前,伸手推门,门没动,她心中疑虑陡增,加了力气再推门,依然门扉紧闭,门板似被从里面紧紧插住。

      萨然在门内亦是震惊,她直视着小白,毫无阻隔,却见小白在她面前不停地用力做推门状,对萨然和白衣男子视而不见。她转头去看那白衣男子,隔着帷帽的白纱,看不见男子的神情,却依然能感受到对方淡淡的得意。

      院外又有马蹄声响起,小白转身看向院门处,见有人探身入院。来人认出小白后,转身就跑,竟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何若风,你给我站住!”小白疾呼,似被对方的反应激怒,语气冷硬地出言威胁,“你若走了,明日我就去举报,何家向当朝丞相行贿!”

      那人一顿,转身回了院子,月光下面容一览无余,虽与何若风有八分像,但眉眼飘忽,心思深沉,萨然一眼就看出不是何若风,而是他的二弟何若霖。

      萨然想起了小白的那幅画像,原以为是她画艺不精,画得与何若风只有七八分像,现在看来,其实原本画得就是何若霖。

      “呦,这不是公主嘛!还没到和亲的日子吧,这么早就来大泽了。千里迢迢的,公主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了。”何若霖靠着院门,假模假样地寒暄着,还存了伺机随时溜走的心思。

      “何若风,我可是说到做到,你何家拿着从宫家抄来的宝贝,转头就送到了京师丞相府。证据就在我手上,你现在敢走,我明天就敢让朝堂上人尽皆知!”小白咄咄逼人地靠近何若霖,但眸光闪亮,却有藏不住地暗自欢喜。

      何若霖似有意让小白将自己误认为是他大哥,并没有亮明身份纠正小白,而是任由她喊着。

      “这深更半夜,荒村野屋,孤男寡女的,多说不清啊,别连累了公主的清白!有什么事儿,咱们找个敞亮的地方,大大方方地说,行不?”何若霖吊儿郎当地斜睨着小白,对她的威胁有所忌惮,但不多,语气中甚至还暗藏警告。

      “咱俩的事儿,能在大庭广众下说吗?你不怕何家被灭门抄家?”小白用最甜腻的柔声,说着最狠戾的威胁,走到何若霖的身前,笑眼弯弯地瞧他。

      何若霖向后退了半步,显然对小白有所顾忌:“咱俩啥事儿没有,公主可别说笑吓人了。”顿了顿,反客为主地开口道,“我们家就不劳公主操心了,倒是你们家,除了你,还有人能来大泽和亲吗?”

      “何若风!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小白终于变脸,眉头紧蹙,拧成一道川字,大滴的眼泪转瞬就如急雨般噼叭落下,哭花了整张清秀的小脸。

      何若霖扶额,亦是头痛不已:“天底下那么多男人,你为什么就看上我了呢?我跟你说,我们大泽的皇帝,英俊潇洒,权势滔天,富甲天下……还温柔多情,比我好千倍万倍!你是没见着他,见了保准喜欢。你还是见识太少,多看看,多找找,比我好的有的是。”

      小白闻言悲声更甚,哭得愈发梨花带雨:“可别人再好,却不是我孩儿的爹。”

      萨然震惊,想着连日来与小白相处,只觉得是个机灵的如花少女,却不成想已经是孩子娘了。她转头看了一眼白衣男子,帷帽下男子沉静无波,真当是看戏一般,不动声色,不惊不叹。

      “打住!谁是你孩子的爹,找谁去!再说你哪来的孩子,你当我是傻子吗?说什么我都信?”何若霖此时不耐烦的神色,萨然看着有几分熟悉,是何若风惯常的表情和语气,果然是亲兄弟。

      小白立时收了哭声,睁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何若霖:“怎么穿上裤子,酒醒了,你就不认了?我告诉你,孩子就在我肚子里,等生下来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看你怎么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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