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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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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擅离职守,私进京师,还强抢民女!好啊,阿义,今日我若纵容于你,来日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下马!跪下!”宫芸目光犀利冷峻,寒声向宫承义喝道。
宫承义敛神抿唇,当即翻身下马,听话地跪在宫芸的马前。
宫芸不再多言,挥起手中的长鞭,向着宫承义的背部重重抽下。“啪”地一声携风脆响,宫承义后背的衣衫破裂,凛凛血痕昭然绽开。
宫芸不停,第二鞭携了更大的力道呼啸着又向宫承义抽去,却被那将军伸出长/枪,将鞭子卷住,两人互不相让,一时僵持住。
“阿芸,与国,他是安府副总兵,你不过是我平城参将的属下。与家,你已嫁入萧家。他犯了国法,自有总督去审讯治罪,违背家规,亦有宫家教训。你这鞭子打在他身上,岂不是我萧家以下犯上,对他用了私刑,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将军眉头紧锁,率先开口,句句语重心长。
宫芸倔强,将长鞭从将军的长/枪上撤回,冷声回道:“我虽嫁入了萧家,但我依旧是宫芸,是他的阿姊。我今日抽出的每一鞭都与你萧家无关,是阿姊代宫家对他的管教。”
将军上前,伸手握住宫芸拿着长鞭的右手,轻叹了口气,将宫芸看在眼中,耐心劝道:“宫家难道没人了,需要你一个萧家妇,来教训他们的小侯爷?你打下去的每一鞭,延恩侯都必然算在我萧家的头上。轻则怨我滥用私刑,辱没宫家,重则罚我以下犯上,图谋不轨。我不是贪生怕死,也知你素来专断,听不进去别人的话。但我仍希望你想到宫家的时候,也能想到萧家,而我萧家才是你后半生的安身之处。”
宫芸回望萧将军,眸中明灭,神情难辨,默了半晌,终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长鞭,转头看向宫承义,落寞地喃喃低语:“我若不管教他,宫家还有谁会舍得教训他。义父只有这一个儿子,自认为继承了他的全部骁勇,宠爱无度。他今日做下的错事,在义父眼里只怕都不过是区区小事而已,不会追究他半分。”
萧将军只是默默向她摇头,不再多言。
宫承义看着二人拉扯,眸光变幻,眼神愈发冷冽,此时终是讥诮着开口:“萧如笙,你莫要阻拦我阿姊。她今日是我为好,我心甘情愿受她的鞭刑,与你无关,与萧家无关!”
宫芸闻言,神色和缓,接口问他:“你若真这么想,是不是已经知错了?”
宫承义点头,看着宫芸,信誓旦旦地保证:“我听阿姊的,你不让我做的事,我以后绝不再犯。”
宫芸转身向萨然招手,待她策马行至身前,才淡笑着细细打量她片刻,示意她策马跟着自己,直到与众人拉开一段距离后才立马,一边观察着萨然的神色,一边试探着问:“阿义他……可对你做了什么?”
萨然神色哀戚,愤恨地点头。
宫芸蹙眉,强自按下心中腾起的怒气,温声与萨然商量:“我知是阿义的错,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能让他负责到底,你可愿嫁于他,做他的妾室?”
萨然闻言大惊失色,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当机立断地回绝:“不愿意!”
宫芸为难,思忖片刻,又小心地试探萨然:“你不嫁他?可是有心仪之人?那人对你能用情至深,不计较你和阿义的事?”
萨然摇头,不解地看着宫芸:“中原的风俗竟然是这样,给人吃了毒药,就是要娶她?”
宫芸愣了一瞬,随即释怀一笑,语气轻松地向萨然确认:“你是说,阿义只是给你吃了毒药,没有对你做其他事?”
萨然不禁戒备,她听闻自己被下了毒,怎得如此欣慰?
宫芸觉察了萨然的情绪变化,上前将她的手轻轻握住,温声解释:“莫要误会,我不是要偏袒阿义,只是毒药可解。既然他没有犯下其他过错,对你造成更大伤害,我就还可以尽力来弥补他的过失。”
萨然释然点头。
“你可知他给你吃的是什么毒药?”
“金九丸。”
“什么?”宫芸似乎没有听清,神色陡变,语调轻颤,又问了一遍。
萨然放慢语速,一字一顿地又答:“金,九,丸。”
宫芸如风般倏然转身,向着宫承义扬鞭大喝:“阿义,过来!”
宫承义起身拉过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片刻后策马行至宫芸身畔。
宫芸抬手甩出长鞭,宫承义后背血淋淋的伤口上,顿时又添一记更深的血痕。
萧如笙离她三人虽远,但见状,立时想再次上前阻拦,可犹豫再三,终是未动,只是怅然无奈地摇头叹气。
宫芸虽怒不可遏,但质问宫承义的声量却压得极低:“你此去京师,到底为何?怎会有北荒王室的金九丸?你和北荒王室有勾结?”
宫承义抬头抿唇,神色凛然:“阿姊,我不能说,更不想骗你。你罚我吧,打死我,我也不会怨你半分。”
宫芸举鞭,但见宫承义闭目,不避不躲,她一时心绪复杂,顿了顿,转头望了眼远处不安的萧如笙,没有将长鞭挥出,而是颓然地将握鞭的手轻轻放下。
她自幼被延恩侯收作义女,与宫承义一同长大,她了解宫承义,也知道宫家的野心,这些是宫家的秘密,她不曾也不能对外人讲。宫家人丁不旺,只有两代单传一个男丁,延恩侯对她视如己出,像亲生女儿一般。她即使嫁入了萧家,却依然不能辜负了宫家的养育之恩。
她闭目默了许久,终是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睁眼决绝地看着宫承义,冷声开口:“把解药交出来,你走吧。”
宫承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亦是久久无言,直到宫芸再次出声催促,他才从身上拿出解药,递给宫芸,又看了她半晌,才猛夹马腹,狠狠地扬鞭策马,向着安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其他随行见状立时策马,追随宫承义。只有宫拜行至萨然身边时,看了她一眼,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该拉上她一起走。
宫芸扬鞭向宫拜抽去,他立时回神,当即策马避开,不敢再迟疑,赶紧打马去追赶宫承义。
待一行人消失在地平线上,宫芸才缓回神,将解药递给萨然,轻声嘱咐:“你拿好解药,但金九丸之事,不要对任何人讲,算我拜托你。”
萨然接过解药,垂目思忖片刻,终是郑重点头。
萧如笙缓缓策马靠近二人,有些担忧地看着宫芸,却一时嘴拙,不知该如何宽慰,只不安地拽紧马缰,勒得他胯/下的坐骑焦躁地原地打转。
萨然瞧出了萧如笙看向宫芸的眼神,情意深深。回想刚才宫承义,亦是如此望着宫芸。她一瞬间想明白了,原来宫承义并不喜欢京师里那个丰乳肥臀的美女,而是钟情于眼前这个飒爽利落的宫芸。
他口中的真正的女人,和他心里的真正的女人,天差地别。如此口是心非,果然是别扭的宫承义。
宫芸调转马头,不理睬萧如笙,只是招呼萨然跟上,向着平城驰去。
萧如笙对宫芸的无视不以为然,转头看向萨然,朗声问她:“你叫萨然?”
萨然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惊诧地抬眼看他。
萧如笙淡笑:“给我消息的人,让我告诉你,在平城等着,会有人来接你。”
萨然侧头转念,随即问他:“是何若风?”
萧如笙笑意更深,缓缓点头。
平城比宁城要小许多,驻守了不到3000的兵卒,百姓倒是有千余户,老幼妇孺都算上,亦能有个五六千人。
萧如笙是平城参将,他爹是京营副将,三个哥哥在各地带兵分任总兵、副总兵。相对于边军的东何西宫,战功卓著,萧家根基在京营,四平八稳,却将存在感刻意压低,不出错,也不张扬。
军中都知道平城不过是萧如笙临时历练之处,他未来虽不一定会像哥哥们那般成为一方大员,但至少也是要回京营任职的。所以,平城萧府并不铺张,简练周正地隐在民院间。
许是宫承义触动了心事,虽未能让他进城,但晚饭宫芸还是做了他最爱的醋鱼。吃了好几日的干饼子,一见鱼端上桌,萨然就毫不客气地夹了一大块,鱼肉初时入口酸甜,轻嚼却爽滑劲道,是她从未吃过的美味,忍不住夹下了半条鱼尾,放肆地大嚼起来。
萧如笙见到醋鱼却立时蹙眉,捂嘴起身,狼狈地逃走。
宫芸依旧不睬萧如笙,只是贴心地夹起一大块鱼肉,放到萨然的碗里,大方地嘱咐她多吃。
萨然好奇,停下筷子问:“萧将军怎么不吃?”她其实还咽下了半句,她原本还想问萧将军捂嘴疾走的样子,像极了部落里刚刚怀孕的小媳妇,莫不是有了身孕?
宫芸挑眉,嘴角微扬,笑得有一丝促狭:“他怕鱼,尤其是死鱼眼睛,一见就想吐。他还畏酸,闻不得酸味,一闻也想吐。算了,这么娇气的人,咱们莫要理他,只管吃咱们自己的。”
萨然将一块鱼肉塞入口中,心里不禁替萧如笙惋惜,如此美味,他却无法品尝,真是没有口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