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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番外3 ...

  •   可是,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转变。
      宁雁昭是谁?原是宁副将的遗孤。卫乐倾知道宁副将,是自打她记事起就看见跟在贺伯父身边的那位和蔼的叔父,幼时曾带着她和阿景去摸鱼抓虾来着,阿景那一身泅水的好功夫就是他教的。如今宁叔父为就阿景而死,阿景心里定当愧疚极了,对宁雁昭是应当帮扶一二的。
      可她渐渐有些害怕,她总能从院里那些多嘴丫头嘴里听到一些传闻,说他们关系匪浅,还说阿景有意将那姑娘收入房中,她心慌得厉害。于是便借着送他生辰礼的由头,索性直接将话挑明了。她心砰砰跳得厉害,也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未如此勇敢过,她在焦急地等着他的回应。
      可惜没等到。
      他被宁雁昭身边的侍女唤走了,说是隐疾,她好像讲不出硬要他留下的理由,她怕宁雁昭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会愈加愧疚。
      她落寞地回府时,毫不知道那头的贺明景经历了怎样的变故。

      宁雁昭确实在后院偷听到了卫乐倾的话语,当贺明景知道自己被算计,正欲离开时,却听到了她开口说;“阿景,你不可能娶她。”
      贺明景有些愠恼:“你不是我。”
      “你就不好奇,我阿爹给你的玉佩到底是何意?”宁雁昭对上他的眼。
      “你什么意思?”贺明景认得那块玉佩,为前朝余孽潘王所独有,以前父亲给他看过一本旧书,上面详细记录了前朝王室的身份特征和私有之物,那块玉佩便是其一。
      “我阿爹原是潘王身边的侍卫长,我娘是潘王妃的侍女,他们二人战乱时临危受命保护身怀六甲的王妃逃离,王妃在逃的路上就不行了,早产生下一个男孩,没撑到医馆就去了。可那孩子命大,活了下来,被我父亲带着,投奔了贺将军。”
      “你…到底要说什么?”贺明景有些恍然,脑袋里乱成一团浆糊,有些东西呼之欲出,却又被什么东西紧紧锁住。
      “贺夫人无法生育,多年无子,贺将军又深爱发妻,不愿另娶,便想着收养这个不知哪来的'孤儿',权当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算功德一件。”宁雁昭叹了口气,“这个‘孤儿’,便是你,阿景。”
      贺明景呼吸有些急促,艰难地开口:“我…凭何信你?”
      宁雁昭从身旁的木匣里拿出一条襁褓,里面裹着一封信,是潘王妃的临终遗书。
      贺明景颤抖地接过,打开了遗书,字迹好像有些模糊了:

      吾儿亲启:
      阿炽吾儿,你生未逢时,遭遇战乱,阿娘万难之际产下你,却无法伴你长大,只盼宁侍卫与秋娘能替你寻个好人家,能无忧无虑地健康长大,除此之外,阿娘别无所求,这玉佩便是娘能留给你的唯一物件了。
      你名唤寻炽,孟寻炽,是阿娘为你取的,望你喜欢,也盼你日后是个如这日头般热烈张扬且正直的好男儿,莫要随了你阿爹,当那辱妻抛女、背主叛国的腌臜小人。
      阿炽,我们来生再好好尽母子缘分。
      汝母绝笔

      贺明景看完信后久久不语,屋里静默得可怕。
      好一会儿,宁雁昭轻声开口道:“阿爹的好友前几日写信来,说发现潘王旧部流窜在南阳附近,你若还是不信,可拿玉佩去与他对峙,他虽苛待先王妃及女儿,却…却迫切想要个儿子,他会认你…再不济,你们可滴血辨…”
      “知道了。”贺明景未等宁雁昭将话说完便开口,说出话的嗓音却哑得不成调子,听得宁雁昭心里狠狠一颤。
      “阿景,我知你需要时日想清,可卫姑娘…你实在不能娶。”宁雁昭有些急切。
      “即便…不娶她,我也对你无意。”贺明景喉中酸涩,眼角也泛着猩红。
      不再等宁雁昭说些什么,贺明景便迈着步子踏出了房门。
      他脚下似有千斤重,一步比一步难以迈开。他不愿相信,可他不敢去拆穿,万一他真的是潘王之子,万一他真的非贺母所生,他和她,该怎么收场?
      明日该是他的生辰啊…明明,他想求阿爹去卫府提亲的,他是想和那个小姑娘携手一生的,一切好像都做不到了。
      为何适才不答应了她,她顾不得矜持向你表明心迹,为何让她等你如此久?你在惧怕什么?宁叔父临终前的话影响你如此之深么?
      贺明景,你真是个孬种。

      贺明景心痛难忍,思绪繁复,他又想起宁叔父临终前说的话:“景儿,有些事难以言明,可我还是要提醒一二,我是看着你和倾儿那孩子一起长大的…你们绝不能在一起,绝不能!你可记住了?” 思及此处,他灌了自己一杯又一杯酒,大醉了一场,早晨被贺母揪醒时还带着宿醉。可清醒之后,他突然想,也许就这样醉着,将错就错,没人会知道的。
      对,没人知道的。
      可当他看见面色憔悴的卫乐倾虚浮着脚步走进堂中时,他忽的就不那么想了。他不能醉着,他要比任何人都清醒的活着,阿倾何辜,卫家亡魂何辜?他不能这么自私,他身上留着潘王的血,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若阿倾知道,会恨他的,他想,她定会恨他的。
      阿爹想让他与阿倾成亲,他好想不管不顾地应下,他是想与她在一起的。可他不能。他还说了那样残忍的话,他的阿倾那样天真纯粹,听到这番话,应是会放下他的罢。他看到阿倾湿润着眼眶离开,却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明明这就是他的目的,迟早都是要恨他的,不若以这种方式了结,总好过她知道真相难以承受。可他还是想狠狠给自己一拳。
      他得远离她,他这么想着,离她越远越好。
      于是他刻意不去听她的消息,用力将她的一颦一笑从脑海中抛出。
      可他在春日宴上见到了她,她怎的又瘦了许多?
      他听到平齐英王的龌龊想法,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折了他的手。他如此心爱的女子,岂容此等小人随意辱没?
      元翊珩竟要娶她?他握紧了酒杯,心里堵得喘不上气,他快步走了出去。
      也好,他的阿倾是该配阿珩这般风光霁月的人物,至于他?算了罢,见不得光。
      不出所料,阿珩来找他了,第一句就是质问他在做什么。
      “阿珩,莫负阿倾。”
      “贺明景!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臣恭祝储君与储妃举案齐眉,白首偕老。”
      就不恭祝子孙满堂了,他嫉妒得快要发疯。
      元翊珩甩袖离开时,他忽的松了一口气,就这样罢。
      不过,听闻她病倒了,他心急如焚,强忍着去寻她的冲动,只得寻了最负盛名的江湖医官,装作游行至此,带去给他的阿倾治病,阿倾定要快快好起来。
      那平齐英王叫嚷个不停,吵得人心烦。他提剑过去,轻而易举折了他的手,瘸了他的腿,还打肿了他的脸,“英王,再敢出言不逊,折得可不止手。”贺明景的剑轻触着他的那处,英王吓得浑身发抖,行囊也来不及收,狼狈地回了平齐。
      他又要去打仗了,这次是南阳。不过,他不打算留在京城了,等打完仗回京复命,他就向圣上请旨戍边。
      可他还想再见一见阿倾。
      卫府门外,他见到了她。她怎的又消瘦许多?
      “那日还未向你道一句恭喜,今日补上,恭喜储妃了。”
      其实是希望阿倾以后都要幸福。
      “你不愿再唤我一句阿倾了么?”
      阿倾,阿倾,你定要此生幸福。
      可说出口的,冰冷又疏离:“这于理不合,储妃莫要折煞臣。”
      “你只有这一句话要说?”
      还想说,阿倾,你要多吃一些,莫要再因我而伤怀。
      还想说,阿倾,我是很想很想,与你共度此生的,可我不能。
      他只说:“太子殿下待人温和有礼,处事又素有决断,陛下与娘娘甚是看重,想来,能护你今后周全。”
      “能护我周全又如何?我只愿嫁想嫁之人…”
      好阿倾,我不是该嫁之人。
      “储君之言非儿戏,望储妃今后莫要再说此等荒唐之言。”
      “荒唐?阿景,你当真不怕我恨你?”
      恨我?其实我怕极了,我怕你真的会忘了我,可有些事,我一个人承受便够了。
      “储妃说笑了。”,“我今日来,是向你告别的。明日我便启程去南阳平叛,怕是来不及喝你们的喜酒,还望…莫见怪。”
      我才不会来喝你们的喜酒,我小气得很。
      她几乎是压抑着哭腔:“好,小贺将军高义,那就恭祝小贺将军凯旋。”
      好阿倾,别哭,别哭,我最见不得你哭了。
      阿倾送了一双足袋给我,竟是生辰就想送的么?她还绣了虎和“景”字,她肯定绣了很久,可有累坏了?
      她还说:“你,定要平安。”
      会平安的,阿倾,你要幸福。
      他不敢再看她,转过身匆匆离去。他们终究还是要分离了,她十五岁生辰许下的愿望,是他食言了。

      他到了南阳,发现储君大婚的喜气也延到了此处,才知圣上大赦天下。只是南阳素来受流寇侵袭,民不聊生,大赦天下的喜气并未持续许久,便又接连遭了好几次匪寇。
      终于,将匪寇一网打尽了,可以回京复命请求戍边了。可他竟看到了潘王旧部的旗帜飘摇在穷已山上,他不知为何怒红了眼眶,不顾劝阻只身冲进了穷已山。他果然见到了潘王,他忽然很想弄个明白。
      当他拿出玉佩和襁褓时,他见潘王那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震惊和喜悦,他们滴血辨亲了。
      他多希望两滴血不相容,那他会立刻启程回京,他要见她。
      可两滴血相容了,潘王抱着他痛哭,拉着他走遍了山寨每一个角落,向他的拥护者们宣告他后继有人,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他还见到了潘王的女儿们,也是,他的妹妹们。
      在地牢里,一个个被折辱得已看不清面庞,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味。他却只听到潘王笑得开怀:“看清楚了,这是本王的儿子,本王竟有儿子!你们的阿娘都是没用的,生不出儿子,只生出了你们这些贱皮子,无用至极,你们本该丢出去喂野狼,本王心肠好留你们一命,既不懂得如何服侍本王,就在地牢里自生自灭罢!”
      他只觉得肮脏,他流的血也是肮脏的。
      可他假意归顺,不停地与潘王举杯对饮,趁他不设防,一剑刺穿了他的心。一剑,又一剑,他笑得张狂,却又悲戚。
      大楚万千将士,卫家的亡魂,他的生母,以及,阿倾,我替你们报仇了。
      动静太大了,引来了其他人,他未设防,也被一箭穿心而亡。
      察觉到快要死的时候,他只觉得解脱。
      他最后轻轻说了句:“阿倾,我爱你。”
      那群杂碎都是亡命徒,没了首领,自是知晓活不长久了,于是拿他泄愤,用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打他。被发现时,他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
      可他感觉不到痛了。
      他只想,下辈子,干干净净地去爱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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