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97章 电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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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秋眠没打算这么说的。
只是他对周帙总是优柔寡断的态度太过生气。
他也许知道他没有这个资格生气，因为事实上，周帙没有给他任何名分。
显然，这句话让周帙彻底沉默了。
“抱歉。”秋眠垂下眼睛道歉。周帙抬起眼皮看着他，也看不见秋眠眼里有什么样子的情绪。
周帙也依旧保持着沉默，没有说话。
因为在这一瞬间，周帙的眼前闪过了很多不属于他记忆的画面。
那些画面大同小异，精彩纷呈，令人震撼无比的同时又令人忍不住热泪盈眶。
可是一闪而过之后，周帙也就记不起那些画面的内容是什么了。
只是他模糊地都看见了那些画面的唯一共同点。
好像都有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秋眠。
意识到沉默维持的时间太长，秋眠将目光放在周帙的脸上，只见周帙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好像自动关机的机器人忘记把眼睛合上了一样。
“周帙？”秋眠试着喊了他一声。
周帙猛地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
璀璨的夕阳被分割成无数光斑落在秋眠的头发丝上。
他眼前只有这个十七岁的，有些惊慌失措的秋眠。
“我……”周帙别开了视线，“我去帮你还给她吧。”
他拎着礼物袋，有些不自然地离开了教室。
初夏热烈，裹挟着独属于这个季节的骄傲和任性，颇有些蛮不讲理地闯进了少年人的森林。
森林里原本静谧，热浪却将清凉的溪水搅得翻云覆雨。
周帙一上午在房间里纠结了很久穿什么出门，搞得妈妈一上午好几次把脑袋探进来看，“没有在学习哇？”
“没有，下午准备和同学出去看电影。”周帙如实回答。
“男同学女同学？”妈妈警惕地拿着饭铲，“这个年纪，不要想东想西的，你最主要的还是高考，你还想不想上流科大了？”
“哎呀，我有分寸。”周帙一边比划着一件衣服一边说，“我绝对不耽误，好吧。”
“希望如此咯。”妈妈默默出去，然后又故技重施地几次探头进来看。
周帙笑了笑，只是由她去了。
“中午在家吃饭吗？”妈妈问道。
“嗯……不了吧。”周帙思索着，“和同学出去吃。”
事实上，他也没和秋眠约定好出去吃午饭。
周帙出门拐去了他最喜欢的一家奶茶店——他这个人格外喜欢吃甜的。
他特地早来了一会儿，买了两杯奶茶和他喜欢的甜点，默默去了公交车站等着秋眠。
秋眠还没来。
看着已经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周帙忍不住有些紧张。
他开始想着待会儿电影的内容。
漆黑的电影院，和甜腻的奶茶。
他都很喜欢——如果旁边还有个秋眠的话。
“老师，我做好了。”秋眠背起书包站起来，和以前上学时不同的是，他穿了一身休闲服，衬得人更加身高腿长。
他垂眼看了一下手表，和周帙越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
“哎呀，你有急事吗？今天不是放假吗。”班主任扶了扶眼镜，“你这么快就把竞赛题做完了？”
“我确实有急事。”秋眠只能礼貌性地说。
“我大概看了一下，你这个做题速度是很不错的，但是准头可能有点偏差。”班主任慢条斯理地捏着卷子，“我给你指一下。”
“老师，我现在必须要走了。”秋眠的声音低了下来。
他转身走向门口，班主任的声音却从背后响了起来。
“心浮气躁并不是什么好事，即使是你。”班主任低着头看着秋眠刚给他的卷子，“你知道吗，原本我今天可以不临时喊你过来做这套竞赛题的。”
秋眠愣了一下，转过身，“您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和三班的周帙走得很近。”班主任属于上了年纪的女人的声音总带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我对这些非常敏感。”
“所以呢。”秋眠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您打算要怎么做呢。”
他句句都带您，却句句都像是在讽刺她。
“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你应该知道。”班主任喝了口茶，“而且，就算谈恋爱，你也应该找个女孩。”
“您歧视这些？”
“确实。”班主任慢悠悠地说，“同性恋是违背伦理的东西，都该死。我不希望你踏上这条路，你是我最骄傲的学生。”
秋眠看着那张苍老的，淡定自若，又理直气壮的脸，语气平静地好像是在说今天他来送一下作业而已，“您也是我最耻辱的老师。”
班主任愣了一下，震惊地看着秋眠，似是没想到秋眠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
“希望您知道，您限制不了我任何。”秋眠淡淡地看着她，“我无父无母，我的家境也足以支撑我在人际交往中成为一个‘关系户’。您只是一位人民教师而已，我尊重您，也请您尊重我。”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不服憋着。
秋眠没有再看班主任那绿的像鸭屎的脸色，背着书包转身离开办公室，直奔校门外。
拐弯看到公交站，周帙坐在公交站那，手上拎了东西，翘着脚自己跟自己玩，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脚，睫毛长到离了几米远也忽略不了它的存在感。
周帙穿着直筒裤和球鞋，一件很普通的白色连帽卫衣，但在他身上就成了杀人夺命的少年感杀器。
似乎没能在规定时间等到秋眠是一件令他失落的事情，他不高兴到头发都翘起来了一缕。
“周帙。”秋眠在间隔几米的地方喊了他的名字。
周帙在那一瞬间似乎眼里有了光，他抬起头来看向秋眠的方向。
阳光也就那么偏爱他一样地正好照在他侧脸上。
周帙冲秋眠露出了一个笑容，“这儿呢。”
周帙想象中的电影院情节都没有出现。
秋眠只是有些僵硬地接过了周帙的奶茶，然后两个人始终隔着一米多远一起往前走，天都不知道聊一句。
“好喝吗，会不会太甜？”周帙开口有些尴尬地问道。
“不会，刚刚好。”秋眠的眼睛也不知道放在别的什么地方，就是不看周帙。
“啊……”嘶。
电影开场之后两个人更是没有说一句话。
电影足够精彩，精彩到两个人渐渐忘记了尴尬，直接沉浸在电影的世界里。
直到散场灯亮了起来，周帙才发现他和秋眠真的只是来单纯地看一场电影而已。
后座的姑娘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抽泣声断断续续。
周帙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她一个人来看的电影，并没有说什么，伸手递了一张面巾纸给她。
“呜呜呜谢谢……”姑娘接过来就是一个擤鼻涕。
“……”秋眠站起来，“走吧。”
他手腕上的腕骨长得非常漂亮，清瘦却看上去十分有力量。周帙看着看着，不知道怎么得就伸手上去握住了。
意识到之后，周帙立马准备抽开，却被秋眠反手抓住整个手。
他第一反应是懊恼，明明他整天抓篮球的手，却还没有一个整天拿着笔刷题的人手大。
“走吗。”秋眠再一次说道，只不过这次变成了问句。
“嗯。”周帙被他牵着手站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温暖的掌心包裹着自己整个手掌，有种小时候被爸爸牵着的感觉。
出了电影院之后时间差不多四点了，这个时间不尴不尬，没到吃晚饭的时候，回去又有点太早。
“去我家吗。”秋眠拽着周帙往马路边走了走，让开了疾驰而过的车辆。
“啊？”周帙有些搞不懂秋眠的脑回路，“你家猫会后空翻吗？”
“……”秋眠抿了抿唇，“我家没人，我一个人住，要去坐一会儿吗，我做晚饭。”
“你还会做饭？”周帙的眼睛一亮。
“嗯。”
“好吃吗？”
“上高中开始就是我自己做饭自己吃了。”秋眠说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毒死。”
周帙被他一脸正经地开玩笑逗笑了，“走走走，麻溜儿的。”
像高中时期所有的男生都会做的动作一样，周帙推了推秋眠的肩膀，秋眠伸手攥住了周帙的手腕，“大马路上，小心点。”
“知道啦。”
说完，周帙就故意松开了秋眠的手，跑到了秋眠的前面，转过身，倒退着往后走着。
他蹦蹦跳跳的，浑身上下仿佛都是劲儿。
于是秋眠就像构思作文一样地，一边看着他，那些文字就浮现在脑海里。
“我就故意不小心。”
周帙是一种生命力的表现。
“你能拿我怎么着。”
如同破土而出的新芽，坚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也像风吹过高耸入云的城市群，带动了无数欢呼。
欢呼声被风带到更远的地方，接着，全世界都知道了他喜欢周帙。
也许才在几周前，他曾经想让这份感情就这样没入喧闹的人群，谁都无法听见它的震耳欲聋。
契机是什么呢。兴许是秋眠某一天晚上做梦梦见他就这样和周帙错过了吧。
他希望时间就这样拉长，或者干脆静止好了。
“发愣呢。”周帙停下来，走上前，侧头看着秋眠。
“嗯。”秋眠仍然十分直球地承认。
周帙扬了扬眉毛，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我想我可以回答你昨天的问题。”
“嗯？”秋眠望着周帙那双亮亮的眼睛。
“我的态度啊。”周帙一只手习惯性地插到裤兜里，另一只手伸出来挠了挠蓬松的头发，扁了扁嘴，“就这个意思，你懂吗？”
“？”秋眠眨了眨眼睛。
“不懂算了。”周帙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还学霸呢，这理解力。”
“我理解了。”
“？”
“那，”秋眠抿着唇笑了笑，“谈恋爱吗？”
他分明看见周帙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一秒钟内红成了一只虾子，但周帙的嘴硬得能开核桃，“谁谁谁谁谁这个意思了！！”
“那是什么意思呢。”秋眠仍旧笑着，一双弯起来的星星眼就那样望着周帙。
周帙岔开话题，“我饿了，快走吧。”
“如果一直不告诉我是什么意思的话，我可以缠着你问一辈子。”
“你你你你你……”
“逗你玩的。”
“你很过分哎！！”
少年人的欢声笑语被夜幕渐渐笼罩，连晚霞也听见了内心的悸动。
周帙再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他梦见玫瑰花再一次枯萎了。
也就是这一次梦醒之后，周帙发现自己忘记了很多东西。
他坐在操场边发呆，阳光很好，不少高中生在篮球场上打着篮球。
流州城按照流州城会有的方式那样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所有人也都按照他们应该有的步调行进着。
五班来上体育课了。体测。
周帙坐在角落，站在排尾的秋眠并没有看见他。
他就那样落落大方地站着，依旧穿着一件宽松的白T恤，和宽大的校服裤子。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地站在起跑线，做着跑前的拉伸。
起跑声响起，秋眠匀速跑动。
风吹起了秋眠额前碎发，露出他优越极了的眉眼。
流州城是秋眠最熟悉的地方，流州一中也是秋眠最熟悉的学校。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缕风刮过的形状都细致入微。
他每一步跑得看起来都非常轻松。
周帙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里是他的爱人强行突破系统的规则，将原本那个恐怖至极的副本顶替掉，竭尽全力为他创造的一个副本。
所以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
如果可以，周帙也希望这个梦能够更长一些。
他在这里遗忘了所有关于系统带给他们的记忆，忘记了他所有想忘记的和不想忘记的回忆。
也许不用想太多，他就不会这样痛苦。
可回忆再次袭来之后，疼痛加倍地返还，如同钝刀割肉般凌迟着脆弱的灵魂。
周帙的疯人院里，玫瑰花全都枯萎了。
因为他的爱人并没有真正地回来。
他该走了，他不该沉沦在梦里。
副本以外，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他。
秋眠跑完一千米，微微弯着腰喘气，却瞥见操场边，周帙正坐在那里。
可周帙却没有看他。
周帙只是从地上站了起来，仰着头，闭着眼睛，像是在晒太阳。
“正在传送至转换台……因玩家选择，即将进入副本‘村’。”
“请玩家周帙做好准备。”
在秋眠的视野里，周帙无声无息地倒在了草坪上，像是一片叶子那样。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第97章 电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