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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96章 雪糕 ...

  •   周帙感觉自己的书包有几千斤重。
      他还是人生中第一次算是被男生表白了吧。而且对他而言,目前这个男生并不算熟悉。
      那封轻飘飘的粉红色情书就那样被秋眠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周帙回家的路上反复想过是把情书从书包里掏出来扔掉还是干脆整个书包都扔掉。
      他不是没有被送过情书,可是每一次都是婉拒了对方。
      他的理由永远只有“我还没有到能够负责任的年纪”。
      这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收了情书的。
      周帙只觉得脑子疼,非常疼。
      说句实话,他倒是真的是认为自己还没有到可以对别人给予自己的爱慕负责的地步。
      或许不需要那么纠结呢,收了就收了,又不意味着自己真的会和秋眠发生什么。
      ……秋眠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常年位居年级第一的大帅哥,校草,追求者无数,谁不知道高二年级有秋眠这个人。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呢。
      周帙站定,伸出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再想太多,然后背上书包,一股脑儿往家冲。
      晚上睡觉的时候周帙做梦了。
      这个梦他从来没有做过,但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他出现在了一片枯萎了大半的玫瑰花丛中,抬头看到几幢漆黑的病栋,周围有着生了锈的铁栏杆,铁栏杆上蔓延着蛛网。栏杆之外是无穷无尽的,枯萎的黑色森林。
      大门处写着这里的名字。
      边境疯人院。
      天空是梦幻的粉紫色,天光很暗,周帙甚至难以看清手上的玫瑰花有几瓣花瓣。
      他原本没把这个梦当回事。直到连着快半个月,他每天晚上都重复着这同一个梦。
      他只是进入了这个世界,但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他甚至可以来回地走动,逛遍了这里的每一幢病栋,但这里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
      是不是高考压力太大了。
      周帙午睡后浑身冷汗地醒来,他摸着发烫的脸颊,接着猛地抓起闹钟看了一眼,离下午上课的时间不过只剩五分钟了。
      他着急忙慌地爬起来,摔下家门朝着学校奔去。
      在打铃的那一刻,周帙成功抵达了教室,但是却没能获得这节课老师的赦免,仍然让他抱着他的书滚到后面听讲。
      周帙也不再嬉皮笑脸,一身热汗地拿着本物理书蹲在后面听课。
      初夏很热。
      周帙又是一路上跑过来的,身上出了不少的汗,校服被他松松垮垮地搭在肩膀上,里面的T恤已经湿了大半。电风扇燥热地转动着,却没有让蝉鸣安静半分。
      周帙开始发呆,他看向窗外。
      下午三点的太阳好像并没有任何值得它依恋的东西,它只是无情地照耀着走廊边上的不锈钢栏杆,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也就是这样,和走到了他们班教室后门口的秋眠对上了视线。
      秋眠没穿校服外套,一身干净的白T恤下面是宽松的校服裤。他身高很高,站在那里快挡住了这扇门透进来的所有光。
      少年清瘦的胳膊从短袖的下方露出来,净白的皮肤上是凸起的青筋,漂亮的腕骨上什么东西也没戴,两只手上各拿着一根没拆包装的巧乐兹。
      黄色的,经典原味。
      周帙承认他很爱吃甜的,雪糕里又很喜欢吃巧乐兹。
      他非常喜欢咬开顶端的巧克力脆皮之后那块巨大的夹心饼干巧克力,咬下去的那一刻非常满足,巧克力在嘴巴里融化的甜腻味道着实又令人着迷。
      他很热。热到他舔了舔嘴唇,目光挪到了秋眠的手上,然后伸出了一只手。
      “给我一根。”周帙用唇语无声地说道。
      他认为这样应该不太过分。
      他只是索要了喜欢自己的人的一根三块钱的雪糕而已。
      “周帙同学,你好。”
      周帙的脑海里想起那个粉色的信封。
      “谢谢你拆开这封信。”
      里面的信纸也是粉红色的,周帙拆开的时候笑了一声。他没想到秋眠看上去这么正经的人,会用这种小女生的颜色。
      “如你所见这是一封情书。”
      秋眠在他们班后门口,慢慢蹲下了身子,和蹲在教室后面的周帙视线齐平。
      “我不太会写情书,这一封是我删改了很多次的。”
      他将黄色的雪糕袋子抛给了周帙。
      “我是高二五班的秋眠,男,十七岁。”
      周帙伸手接住,他抬眼瞄了一眼老师。物理老师今天没戴眼镜,估计也看不到后面的情况。
      “品学兼优,道德良善,为人慷慨正直。”
      他将脑袋转向秋眠的位置,发现秋眠也拆开了他自己手上剩的那支雪糕。
      “我从高一年级开始就注意到你了。”
      周帙拆开袋子,咬住了雪糕的尖端。
      “阳光落在你脸上的样子让我心动。”
      甜腻的滋味在舌尖爆开,那是让人上瘾的融化。
      “说出来很俗气,但我感觉我和你曾经认识。”
      周帙吃下第一口巧克力,扭头想去观察一下秋眠,却正好和秋眠的视线对上。
      “我喜欢你。”
      少年的嘴角边沾染着黑色的巧克力,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如此突兀。和他为人话不多又高冷的性子好像一点都不像。
      “我沦陷了。”
      周帙的睫毛颤抖了一下,他觉得这样的秋眠未免也太过耀眼了,但他却有些舍不得挪开目光。
      “我很喜欢你。”
      秋眠眨了一下眼睛,那一个瞬间,不知道是哪个老师正好将车从教学楼下面开过,某个车窗玻璃反射着的太阳光落在了秋眠的侧脸。
      “也许很冲动,但深思熟虑。”
      蝉鸣声好像更大了,但周帙希望这漆黑的小玩意儿能叫得更大声一些,以遮掩住胸腔中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秋眠就那样,用着一双原本看遍了无数真题的眼睛,满载着不言于口的深情,望着周帙。
      他没说话,他就那样望着。
      他想也许这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吧,他才能支撑住自己一直没有挪开视线。
      戳破的暗恋像融化的雪糕,甜蜜粘腻,有点小糟糕,充斥着燥热。
      “后面那个同学,哪个班的啊?”物理老师终于发现了后面的情况,戴起了眼镜,正朝着后面走来。
      “我走了。”秋眠轻声道,这声音只有周帙能听见。
      他看着秋眠直起身,不慌不忙地转身离开后门。
      “周帙,你在后面上课还挺享受是不是?”物理老师站在了他面前。
      周帙愣神地看着门外,手上的雪糕融化了,巧克力混着白色的雪糕顺着周帙的胳膊滑下去。
      “我说话你听见了没?”
      他可能一开始不理解为什么秋眠说看见阳光落在他脸上就能喜欢上一个人。
      现在理解了。
      青春期的心动像挡不住的洪水猛兽,说来就来,不由分说,横冲直撞。
      冲垮了少年人的骄傲。

      周帙再一次做那个梦的时候,发现玫瑰花全开了。
      娇艳欲滴,让人看了也心生怜爱。
      契机是什么呢。周帙也不清楚。
      五月来了,学校照例是要五一放假的,但碍于目前高考竞争太激烈,高一年级正常放假,高三年级不给放假,高二年级可以在家休息一天。
      但这一天也足够让一身都是劲儿的学生们高兴了。
      “五一阿鹏过生日,KTV,去不去?”孟伟用胳膊肘捅了捅周帙。
      准备五一当天睡一整天的周帙皱了皱眉,“我不想去。”
      “你怎么了,蔫了似的。”孟伟掰着周帙的脸,“你这么一张大帅脸,整天这么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谁愁眉苦脸了?”周帙笑着把孟伟捅开,“我真不想去,最近学习太累了,我想休息休息。”
      “行行行,你就是懒的。”孟伟也没说什么,屁股一扭去跟别的同学商量五一当天该怎么玩了。
      “哎,后门口那是五班学霸?我最近发现他好像经常来找咱们班周帙。”正在跟孟伟唠嗑的男同学指了指后门口。
      秋眠确实又跑那站着了,一如既往地规规矩矩地穿着干干净净的校服,等着周帙。
      他确实经常来找周帙。每一次的理由要么就是零食买多了分周帙一点,要么就是资料多买了几本分给周帙,除此之外,秋眠也找不到别的话题。
      他们之间好像确实是算熟起来了。
      周帙顿了顿,在抽屉里翻了一下,没翻到什么别的,就几根水果味的棒棒糖,一股脑都揣到自己兜里,然后迈开长腿从座位间跨过去,走到后门口。
      秋眠手上拎着个纸袋子,不透明,周帙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嗨。”周帙习惯性地打了一声招呼。
      秋眠比周帙高不少,垂着眼睛看周帙的时候周帙总能觉得有一种压迫感。
      “明天有时间吗?”秋眠的声线很低沉,这样说话的时候很好听。
      明天就是五一。
      “呃……”周帙扭头看了一眼还在聊天的孟伟,“有时间。”
      “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电影,”秋眠直接打直球的操作让周帙愣了一下,“可以吗。”
      周帙抿了抿唇,“什么片子?”
      “星际穿越。”
      “嗯,好。”周帙其实根本不了解这是个什么片子。
      秋眠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明天中午十二点我在校门口公交车站等你。”
      周帙看了一会儿之后猛地闭上眼睛,他需要将这个笑容先从脑海里剥离出去才可以正常和秋眠说话,“没问题。”
      “这个给你。”秋眠把纸袋子递给周帙。
      “这是什么?”周帙接过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嘴。
      “生日礼物。”秋眠道,“生日快乐,周帙。”
      周帙完全忘记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甚至连自己的父母,班上的同学,没有一个人记起来。
      除了秋眠。
      周帙缓了一会儿才说道:“谢谢。”
      “那我先回去了。”秋眠说完转身要走,却被周帙一股脑抓住手腕。
      周帙愣了一下,接着马上松开。
      “请你吃糖。”周帙将兜里的棒棒糖掏出来,有些粗暴地塞进了秋眠的校服外套口袋里,“拜拜。”
      秋眠看着周帙落荒而逃躲回座位,甚至连头都不敢回一下的背影,低低地笑了一声。
      周帙坐立不安地等着今天的课上完。今天的晚自习因为明天放假所以取消了,一下课,大家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放学回家,周帙还坐在座位上没有动。
      等所有人走了,他才慢慢从袋子里把秋眠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小盒子里装着一朵玫瑰花的胸针。
      是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小东西。
      周帙原以为像秋眠那样正经的,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的人对审美这种东西并没有什么概念的。
      操。
      怎么有人这么完美。
      还没等心花怒放呢,身旁的窗户忽然被敲响了。
      周帙转过头一看,发现窗户外是一张漂亮的女孩的脸。
      周帙打开窗户,“请问有事吗?”
      “你好,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女孩露出一个大大的,甜甜的笑容,“我知道你和秋眠的关系很好,能不能帮我问一下他明天有没有空呢?”
      “他没空。”周帙直截了当。
      “啊,”女孩遗憾地叹了口气,“那可以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他吗?这是五一礼物。”
      “你叫什么名字?”周帙望着她的脸。
      “我叫孙瑟瑟。”女孩递上了一个精致的包装袋,“我喜欢秋眠,所以才费尽心思地旁敲侧击,他本人我根本喊都喊不动,哎。”
      她坦然的承认让周帙都有些猝不及防。
      “谢谢啦。”
      “那个,我不能……哎……”
      孙瑟瑟已经转身跑掉了。
      周帙手上拿着漂亮的包装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周帙抬起头,和走到了后门口的秋眠对上了视线。
      秋眠的表情并不能说有多好,他走了过来,“送你的?”
      “不是,是人家女生给你的。”
      周帙明显看见秋眠的脸色没那么臭了,接着他说道:“还回去好了,我不需要。”
      “人家女生都送过来,还回去有些让别人尴尬吧。”周帙举着礼物袋有些无所适从。
      秋眠的眉毛轻轻皱了一下,“那你自己收着好了。”
      周帙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行行行,我事多,我给你送回去行吧。”
      周帙站起来,准备从座位里出去,但秋眠给他堵得严严实实。
      “我要出去啊。”周帙抬头看着秋眠。
      秋眠也那么垂眸看着周帙。
      “你知道我喜欢你。”秋眠又开始打起了猝不及防的直球,“你现在又是什么态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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