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寻西梦》青焰野记

84、84|爱是什么

　　不对，这应该有个故事，每个人都应该有个完整的故事情节才对！

　　我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我现在只是清楚自己的故事是什么，是要去救尹北完成闭环，但是这一定是不够的，我焦急的看向一边的光头，对于他，我一无所知，只知道他处于和我同一个境地，但是我完全不知道他的故事，再多的细节我就听不清楚了，全是一切意义不明的电流干扰声。

　　但是没有完整的故事情节，却并不影响我对他人类这身份的判断，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

　　熟悉的巨大的痛苦再次向我袭来，生活总是充满未知与痛苦，我满以为人类就是这样，在苦难中磨砺灵魂，唯有这样才会让人更加的具象实体化，更加的具有内涵，更加的实心化，就像卷起来的纸，越用力的卷成芯，中间就越坚固。

　　那些假惺惺的眼睛正在审视我，再次让我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有多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异类，仿佛在嘲笑我，“你这个非人类怎么混进这里，好不好笑，还想着拯救人类呢？”

　　“滋啦......是......爱......滋啦......爱......”从光头的声音里，我终于又能听清楚一点东西了，但是这个音色很明显并不是他的。

　　爱？

　　我缺少的是爱？

　　爱是什么，我回忆起过往，想起了高乔对王琳的爱：“畸形的爱”，记得当时我是这么评价的。这样的爱最终导向了王琳的死亡，是与死亡紧密相联系的人与人的羁绊，如此抽象，唯一能找得到的物质载体就只有人体。

　　此时此刻我的脑子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跟我对话，与电流声融合，“滋啦......滋啦......”它迫使我将注意力集中在，身边的一切物质上：源体是利用混乱的熵增来获得力量的，也就是杀戮，破坏，燃烧，都能够成为它的能量来源，但至于它为什么执着于对人类的摧残，我从来都不相信族人跟我所说的那些“所谓的人类与申地之人的冲突”是完全意义上的原因。

　　从立场上分析，人类和旧世界的准则在源体的视角来看都是势不两立，那么对人类的摧残必然就会对旧准则产生削弱的效果，所以源体会支持Temple这种反人类的组织，却丝毫不会关心他们的死活。

　　话说回来，源体最大的阻碍还是缺乏物质载体。

　　那么无论是与谁斗争，都不能眼看着人类自相残杀，只要有人类这种物质载体消失，事情的发展就会更加向源体那边倾斜。

　　对于我来说，爱是什么呢？一切好像都在指向毁灭的终点，连接着人类的脆弱，但是却被世人所钟爱，即便是包含了眼泪，痛苦，或许......因为手掌间触碰产生的温暖？

　　连接着紧握双手之人的脉搏，其中传递的温度，让人心痛又依恋......

　　等等，依恋......

　　尹北还在里面等我。

　　我看见随着独眼的人体标志走过来一群人，他们浑身邋遢不堪，赤身裸体，头发挡住了脸部的大部分表情，“光头！不能攻击他们，谁都不可以！”我在光头的触手抵达之前提前挡在前面，大叫道，希望他能够听见我在说什么。

　　光头的身体躯干此时已经非常枯瘦，两只眼睛向外突出，显得很大，他皱眉，疑惑的问我为什么。

　　“这里不是完全与世隔绝，还有别的东西能够帮助我们突破源体......也就是神之眼的束缚，其中非常重要的一条准则就是：不能置人于死地，能活一个就算一个，不光是我们要救的那些人，还包括幕后的Temple！”

　　光头的身上开始开花，红色四瓣花散发出熟悉的异香，“什么？你这不叫善良，是蠢。”光头看着我满脸嫌弃。

　　“这跟品格没有关系......是选择！这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偶然的来到这里，你也不会偶然的救了尹北被判罚，在既定的事实里，这些都是必然！相信我！相信你自己的选择！”

　　“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尹北是谁？你怎么......”

　　原本还在为人体标志指路的高塔灯光突然猛地转向了我们，这里地形开阔，我直视高塔的光，在里面看到了无数的眼睛，就像昆虫的复眼，密密麻麻甚是可怕。

　　“......它好像发怒了。”光头说道一半，被高塔照射其中，身体竟然开始颤抖，与此同时他身上的红色四瓣花的藤蔓像蛇一样拱起一个巨大的弧度，花瓣朝着高塔猛烈绽放，就像是两方野兽在激烈对峙。

　　这也是一种平衡啊，见到此情此景，我猛然意识到这一点：红色四瓣花和源体，无论是哪一个，都没办法离开物质载体做运动。

　　光头露了怯，却依然努力站稳，为红色四瓣花做支撑，对抗着高塔的怒火。

　　然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只见那些赤身裸体的人开始迅速穿越为他们领航的独眼标志，张牙舞爪的向我们飞扑过来。

　　这还真是情景再现啊。

　　“记住我说的话，好好活着，我们一定都能够活着走入下个阶段，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屏息凝神，用自己最快的反应速度穿过裸体人的重重包围，那些人离近了看依旧怵目惊心，他们的嘴巴竟然是被缝合上的！

　　“帮我把这些人挡住！”我冲光头喊。

　　光头在后面语气很不好的骂了一句，应该是Temple自己的语言，他的身体被红色四瓣花榨取得很严重，没有办法像我一样做到自由移动。

　　所有人都低着头，似乎不用眼睛就能够看得见前方的道路，这就是把视野交给别人的下场，盲目的攻击自己看不清的敌人，也看不见赤身裸体狼狈至极的自己，这就是Temple一直以来对待这些人的态度。

　　我的身体在高塔的照耀下十分明显，就像一个移动的大号灯泡，与高塔交相辉映照亮了整片场地，我甚至还能听得见光头在后面喊我到底是什么人，多亏他这个时候了还能分出心思关注我，看来目前他那边的请情况还能应付得来。

　　其实这一切对我来说就没那么难了，眼睛，眼睛，全都是眼睛，这就像是做题的题眼，想要破局，冲着这些就对了，哪怕不是正确答案，那也是整个答案的核心框架，老子做不出题目来，就把你这道题给拆了！

　　就冲着这些丑陋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在我身上扫来扫去，我就来气，再看？再看把你眼珠子给扣下来！

　　这样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盘桓了许久，所以说这件事还真的只有我能够完成，对于眼睛的执念，没有谁能比我更深，从东部基地的遗迹开始，再到尹北，再到D城的遗迹，所有的眼睛我都无法忽视，永远没办法忘记。

　　就在我将要靠近其中一个独眼标志的时候，一个几乎察觉不到的闪光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之前对付镜子人，我对这个一直很敏感，所以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四周，身体匍匐在地。

　　但是很快又意识到不对劲，首先这个时空，成权还没有掌握成世集团，所以这些镜子人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就出现了。其次，目前这个场地上，全是强光的照射，这么微弱的一点镜子反光是怎么被我发现的？这完全说不通，甚至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不会吧，想到这里我开始心慌，难道这里并不完全是真实的物质世界，或许我正在经历和暗影镜面里的情况相同的事情？

　　这个闪光到底是我的眼睛看到的，还是直接被修改在我的大脑里的？

　　此时此刻我竟然想寻求那个电流声，它能给予我一点现实的安慰，但是我的耳朵里十分的清净，没有任何的杂音。

　　“尹北你到底在哪，我要怎么才能见到你？”我默默念叨着，因为尹北说过，如果分不清现实的真假的话，可以以他为基点进行判断，因为他承诺无论如何，他对我来说始终是真的。

　　我重新站起来，爬上独眼标志，这个时候却犹豫了，手放在那颗大眼球上迟迟不敢进行切割。

　　是的，我又怕了，害怕这次又是因为我的自以为是，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

　　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

　　“尹北......”我不断念叨着他的名字，此刻就像族人面对神殿，向源体祈祷时那么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