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寻西梦》青焰野记

83、83|黑猫与疯兔子

　　空气中满是烧焦蛋白质的气味，我用手抹了一把脸，上面窸窸窣窣的掉落下来一些碎屑，是在刚才的火堆里被火烧焦的眉毛。

　　光头还在那里扭曲着翻滚，他边逃跑边哀嚎，痛苦不堪。

　　在这个地方只有一个篝火横在道路中间，四周零零星星分布着几座木质房屋，里面黑乎乎的，应该是没有人。

　　我深呼了一口气，走到光头边上，问他：“怎么就你一个人？”

　　光头惊恐的看着我，嘴巴呜咽着说道：“他们说我守在这里就能够守株待兔，我别无办法，这是他们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否则，我就会受到惩罚，被他们淘汰就是死，我知道的！人被杀就会死！”

　　“原来你们还有自己是人类的自觉啊？”我觉得好笑，用脚踢了踢他烧烂的脖子。

　　光头没有对此有太大的反应，或许整体的疼痛已经超越了这点局部的刺激。

　　“Temple本质上还是人类罢了，只有头脑不清醒的人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神族的后裔！”光头情绪很激动。“个别的清醒在这个集团里就是罪过。”

　　“听起来好像你觉得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是因为你狠特别，他们才要惩罚你的？”我来了兴趣，此时此刻对这个外表和言行有些矛盾的光头很好奇。

　　“不然呢，但目前看来，他们说给我一个机会完全就是唬人的，守株待兔？我竟然真的天真的相信了，一个会咬人的兔子，差点把我搞死！”光头眼睛里全是泪水，这是被刚才在火堆里熏出来的，所以看起来很委屈，尽管他的脸更加丑陋，但我几乎就要同情他了。

　　“但是我并没有把你弄死。”我道。

　　“嘁......”光头用眼睛快速的扫了扫我，似乎在确认我不会再次跳起来掐住他的脖子，一会儿说道：“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会反抗的兔......不，你已经不能算作食物了，我不知道你来到这里是想干嘛。”

　　“难道作为食物，你就不会思考我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动机？就能理所应当的就算作是兔子找上门来给你填饱肚子了？”我弯下腰，尝试去理解这个Temple的思维和想法。

　　光头半晌不做声，最后才说道：“不然呢，你踩死蚂蚁的时候会害怕吗？能咬死你的蚂蚁才吓人！”

　　光头虽然猥琐，但至少现在看来神志还算得上清醒，而且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得有其他人过来，这让我觉得更奇怪。

　　“别看了，这里就你和我两个活人。”光头此刻坐直身子，身上全是血和泥混杂的浓水，就像之前在入口城墙上看到的那些......“所有闯进这里的人，都要通过考验，选择成为食物或者Temple中的一员，而他们就全都躲在幕后通过神之眼来监视这里的一切。”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我之前也是幕后观看的一员。”光头耸耸肩，表情上是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

　　“Temple竟然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Temple从来不会觉得人少，只会嫌人多。”光头说，看着我的眼睛里仍充满了敌意，继续对我道：“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意味着我就把你当自己人了，我们之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自求多福，我也不是没见过会咬人的兔子，只是没有亲眼逮住过......但我能够完全肯定的是，活下来的那些，结局都很惨。”

　　“不是通过考验就被接纳为Temple的一员了？”我问他。

　　光头踉跄着站起身，远离我，说道：“不是你理解的那种接纳，就像把你绑在柱子上，用镰刀慢慢靠近你的脖子，总有一天你的脖子会被划破，一切都是时间问题。”

　　我看他要走，连忙拉住他，追问道：“你为什么会被他们惩罚，你做了什么事？”

　　光头甩开我，平静道：“救了只会咬人的兔子而已，现在非常后悔，你们这些食物中的异类就像病毒，靠近了都会被传染，离我远一点。”

　　说话间高塔光再次袭来，照亮了四周，光头抬头看过去，一直隐隐约约响在耳边的电流声在猛的巨响后，彻底安静下来。

　　我看到一个黑影闪在光头身边，仅仅只有一瞬间，就在高塔的灯光下消失殆尽了。

　　电流声和黑影同时消失，二者莫非有什么关联？

　　“要开始了。”光头正色道，在高塔的灯光之下惨白的像具浮尸，“人活着就一条命，我来是为了救人的，我们没要互相厮杀。”我对他说道。

　　“我们互相厮杀？你想错了，你要斗争的不是我，是和别人。”光头否认了我的说法，继续道：“不过，你说的对，首先要活着，事已至此，现在我也想救一个人。”

　　光头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向远方，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在高塔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横七竖八的人体路标开始转动，那些错位的骨骼，和扭曲的□□碎屑咯吱咯吱作响，这个是时候我才看得清他们的大脑中央都被开了一个洞，里面正在转动的是一颗巨大的独眼，黄褐色的虹膜，与之前在遗迹里发现的那种几乎一模一样！

　　“那是......眼睛？”

　　“没错，这些基座就是用来供奉眼睛的养料，他们是神明在Temple的使者，或许也可以叫做代言人。”光头的鼻头开始冒汗，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恐惧。有着同样的代言人身份的我，在听了这句话之后还是不免心里膈应了一下，这样恶臭，可悲，被利用的毫无灵魂的身躯，竟然和我是同等价值的......

　　“你身上和那个小子有类似的气息，都是会咬人的，只不过比起你，他更像是会咬人的黑猫，长得可不这么乖......可以作为食物但是一般不会去吃的那一类。”光头身体微微倾斜，开始奋力去掰自己的手腕，“选择很重要，这一直是我的强项，或许在一开始我就嗅到了秩序崩盘的味道，不然我为什么会想去救一只黑猫呢，又遇上了疯兔子，呵呵......”

　　光头的右手腕在他自己的强力掰扯下竟然开始撕裂，手部的筋骨和血管，硬生生的是伴随着皮肤和肌肉的破裂暴露在外，鲜血四溅，直接喷到了我的脸上，咸腥味渗透到我的嘴巴里，让我忍不住干呕。

　　光头却似不知道疼痛，依然在掰手腕，直到最后一点互相连接的皮肉被他撕扯下来，里面露出了几根植物根茎一般的东西。

　　“这是，红色四瓣花！”我对这东西再熟悉不过了，眼看着那几根藤蔓越长越快，从光头断了的手腕创口处疯狂变长变粗，颜色由墨绿色变为深红，宛如尹北变异了的触手的模样，藤蔓越长越多，光头的躯体正在迅速萎缩，像是被抽干了的水果。

　　“滋啦......滋啦......”光头嘴巴张开闭合，发出的确实电流的声音。

　　“滋啦......滋啦......”我仔细去听，确实是电流声。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我疑惑的问他，“还有你要救什么人，我们该不会是说同一个？”
　　光头的身体此时此刻已经萎缩的十分严重了，就像是一具风干了许久的干尸，只不过他还活着。

　　尹北，直觉告诉我，他要救的那个人应该也是尹北。

　　期间高塔的光一直照在那些人体路标之上，那些眼睛被唤醒，全部转过来死死盯着我们两个人，然而光头说的话我仍然听不懂，没办法，想要突破这个什么Temple的考验目前还是自己见机行事吧。

　　只见人体路标开始从基座上走下来，姿势怪异，因为他们的身体都是被重新拼凑过的，想不怪异也难。所以这个考验究竟是什么？我不禁想到，难道就是这样同这些死去之人的战斗？不会吧，这根本毫无意义，俗套至极，那我是不是还应该有一把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