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惧》白日荒唐

2、第 2 章

　　沈楠瑟缩了下脖子——这惩恶使怎么喜欢贴着人耳朵说话，怪痒的，而且、你是鬼好么！这样很冷的！

　　楚衡幽幽盯着沈楠脖颈处缓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知可否地挑了挑眉。

　　楚衡：“你们阳间小道士，也敢来地府手里抢人？不知天高地厚是吧，还专抢罪鬼。”

　　沈楠弱弱：“不是‘你们’，我不是阳间小道士。”

　　楚衡好笑：“嗯，听说了。你是阳间不学无术败家子儿。”

　　沈楠：......倒也不用如此听说。

　　楚衡眼见着沈楠耳廓也羞涩似的延出薄粉，才慢悠悠提溜起人领子，正想说什么，忽然伸指覆在那脆弱的脖颈处，下探，摸到了漂亮的锁骨。

　　沈楠大惊，忙捉住那冰凉的指。他被触得痒，于是歪起脖想要躲避，但这姿势却像是他捉着人惩恶使的手往自己脸上贴。

　　沈楠大窘，躲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好眯着上挑的漂亮眼弱道：“大人，这是做什么，工作前的例行检查么？”还是职场骚扰？

　　沈楠憋着未说出口的半句兀自憋闷。

　　楚衡见他耳根连着整根脖子都红了起来，在他冰凉的指下愈发滚烫，脉搏的膨胀，他不动声色摩了摩沈楠捉住他手的指，对上他好似委屈得泛起雾气的眸，淡淡道：“衣服穿得不舒服？”

　　沈楠：......问就问，动手动脚干什么！您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大人！！！

　　沈楠：“啊......是，有点磨，不过可以忍受，穿久了就好了。”

　　楚衡眉一皱：“去换掉。”

　　沈楠：(=?Д?=)

　　沈楠：“大人、这是官袍！”

　　楚衡抽出手指，看着面前人紧张的神色——有点可爱......想捏捏。

　　楚衡：“我知道。去换掉。”

　　......

　　沈楠最后还是换掉了，穿着原来斯文败类的衬衫和西装裤，下摆松松垮垮扎进裤里——真的很像衣冠禽兽。

　　楚衡扫过他劲瘦的腰，默默别过头，默默叹一口气。

　　沈楠：......我又做了什么吗？

　　......

　　人间恰逢白天。

　　刚到街上，沈楠忽然往前一步挡在了楚衡面前。

　　楚衡：......？

　　沈楠：“......你们鬼不怕太阳吗？”

　　楚衡：“你居然把惩恶使当成普通小鬼么？”

　　沈楠见他一脸咬牙切齿，忙敛睫弱弱道：“开个玩笑，大人。”

　　楚衡：......啧，真没骨气。

　　“没骨气”沈默默挪开步子，默默站回到楚衡旁边儿，又默默后退半步。

　　楚衡：“......？为什么后退？”

　　沈楠：......总不能说站你旁边显得我很矮好吧！！╰（‵□′）╯

　　沈楠：“为了仰望大人伟岸的身姿。”......呕。

　　楚衡：......

　　寻鬼罗盘可能在大白天起不到太大作用，毕竟凭那小鬼的功力还无法在白天出没。是以楚衡和沈楠决定先在屋子里养精蓄锐，晚上再去捉小鬼。

　　从鬼界到人间的阵法设得虚幻，不是，是跟地理一样的玄幻——你去鬼界之前你待在家里，可你从鬼界回到人间不一定还会在这儿。简单来说，这穿梭的阵法地点是非常随机的。

　　楚衡：“所以，这就是你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原因？”

　　沈楠：“......嗯。所以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是在什么位置。”

　　楚衡：“手机导航啊笨蛋！”

　　沈楠：......哦，去了一趟鬼界忘记自个儿还是人了。忘记手机是什么了。

　　沈楠觑一眼楚衡：“大人，您会不会阎王大人那种咻咻的法术，能寻到我家的法术？”

　　楚衡微眯眼：“阎王......大人？”

　　沈楠：“......嗯。”

　　楚衡：“他哪儿来的本事让你管他叫大人，往后不准叫。”

　　沈楠：“......啊？”

　　楚衡：“阴间鬼神不管阳间事，我们阴鬼在人界一般不动用法术。”

　　楚衡意味不明地扫了眼沈楠，继续道：“不像阳间人言而无信，不守律法。”

　　沈楠：......怎么感觉在说我！呜呜，这眼神好可怕(=?Д?=)

　　沈楠还是打开了手机导航，领着阴鬼回了家。

　　沈楠的房子不小，虽然他是沈家最没用的小儿子，沈家每年往他账户里打的钱还是不少的，原本还配有保姆什么的，被沈楠赶回去了还说什么封建思想要不得。

　　楚衡扫了眼屋子，淡淡道：“你好朴素啊。”

　　沈楠：(=?Д?=)这叫简约大气！真是不懂得欣赏，审美品位低下！Low！！！

　　沈楠：“那惩恶使大人觉得怎样才算不朴素呢？”

　　楚衡回身，缓缓道：“外围金山沧水，后靠雪崖冰柱，屋顶直触日月，屋内奇珍异宝。”

　　沈楠：听起来很高级啊......如果你不是每说一句便靠过来一步就更好了。

　　楚衡将沈楠禁在沙发和自己之间，见他可怜见地无处可看最后耷拉着脑袋在沙发上画圈儿，不禁笑了笑，后退小半步，待沈楠直起腰来又再度逼近——很近，能看见他眼睫在不安的颤抖，近到能看见白脸颊上的绒毛，能看见淡薄的粉缓缓浮起。

　　楚衡哑了嗓：“朴素吗？”

　　沈楠垂了头，这姿势活像楚衡下一秒就会吻上他的额头，这么近的距离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很不自在，想要逃离。

　　他低声道：“大人，太近了......”

　　楚衡侧首挨近了他耳侧：“朴素吗？”

　　沈楠面红耳臊，举起又放下的手将裤沿拧得皱巴：“不朴素，大人，很美。您先......先让开一点。”

　　楚衡直起身，逆着光隐了神色：“想去吗？”

　　沈楠如被释放般默默大口喘着气：“不想去，大人。”

　　楚衡：“为何不想去？”

　　沈楠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惩恶使：“大人这么执着于这个做什么？”

　　楚衡低低笑了几声，看沈楠活像被惹怒的猫崽，终于试探性地挥出一爪子，配着泛红的耳廓和脖颈，看起来气极了，怪让人想欺负的。

　　不过他还是没敢欺负。

　　楚衡：“没什么，休息吧。你是凡人，晚上捉小鬼会很累，有点难熬。”

　　沈楠冷冷瞥他一眼，回了房间。

　　楚衡听着那明显怒气不小的摔门声，讪讪捏了捏鼻梁。

　　沈楠睡前洗了把脸，想起惩恶使沉沉的在耳边的音就又气又臊，这厮怎么这么流氓样，该不是犯了调戏月上宫娥的戒律才被贬入鬼道的吧。沈楠狠狠搓了几下耳垂才悠悠入眠。

　　睡前忽然想起——惩恶使身上的气息好熟悉......

　　沈楠做梦了，梦了些不知所云的东西。

　　梦到了楚衡口中活像蓬莱仙岛的仙宫，映着雾亮的月——那月可大，盈俏俏的钻出个年轻姑娘，着鹅黄薄衫，脆生生地唤：“问仙君安。”

　　画面再转，云气腾腾之上，有山坳凸起，一路是折骨的寒凉，岚露沾衣，远山内似有妙音，悠长缠绵，他往内走，看见一人着玄衣散袍，胡乱倒在乱花中，酒气氤氲的眼对上沈楠的。

　　沈楠听见他似乎轻笑了一下，下一瞬自己被那人抱住了，那人埋在沈楠颈窝处，沈楠忽觉颈间湿凉，他听见那人哑了嗓低低地问：“仙君，您不要我了吗？”

　　沈楠听见自己的回答：“不要你了。”

　　沈楠猛然惊醒，在床上抵着额头大口的喘息，一双眼竟似被泪浸了，透亮，眼角还带着委屈的红。

　　门外适时地响起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再是惩恶使拉长的音：“大人，该起了吧？睡得够久了。再不起，我便进来了。”

　　沈楠咳了两声平缓情绪，又是这样，带着剧烈的情感从梦里惊醒，醒来又忘记悲恸的梦。他探指摸到眼角的濡湿，深呼吸了几下，才起身换衣服。

　　楚衡倚在门口环着臂等着，没过一会儿便见沈楠面色不太好地走了出来。楚衡伸手攥住沈楠的腕，微微低头对上沈楠还泛红的眼。

　　楚衡：“哭过了？”

　　沈楠：“没有，大人。”

　　楚衡皱眉：“啧，如果是因为睡前我干的事儿，我道歉。如果是没睡好，那再去睡，今晚的小鬼我去捉。”

　　沈楠恍神：“啊......没有，不是的大人，只是做了梦，有些难受。”

　　楚衡凑近看他的眼：“什么梦让你难受了，大人？”

　　沈楠望进楚衡幽黑的眼，忽然慌了神挣开这视线的缠绕与探究，他擦了擦自己的腕子，冷声道：“管好自己的职务就好了，大人。”

　　楚衡见他不愿说，倒也没再追问。只是摸出寻鬼罗盘默默当起了工具人。

　　末了，指针指向了一个难以置信的位置——向下。

　　楚衡收起罗盘，朝沈楠笑笑：“看来大人楼下住了个小道士呢。”

　　沈楠思索了下，道：“我记得楼下住着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还在上学的孩子。小道士什么的......这个罗盘准吗？”

　　楚衡：“......准的。依着残留的法力来看，应该是个修为不高的道士，初步判定为年龄不大的青年或者是年龄过大的中老年半路道士。”

　　沈楠：“......啊，可满足条件的人有七八个，我们不能擅闯民宅吧？”

　　楚衡：“那是自然。”

　　沈楠最后跟着楚衡一楼一楼地盘下去，每到一户人家门口就举着个寻鬼罗盘转悠转悠。要不是楚衡提前开启了屏蔽生人之障，大概会被当成是两个变态。

　　“不过应该没有这么帅的变态吧。”沈楠如是想着，自娱自乐。

　　楚衡见沈楠总算没那么阴翳了，才也跟着笑了笑。

　　好不容易，指针定在了一户人家门口，楚衡定住脚步，瞥了眼沈楠，见沈楠也一脸疑惑。

　　沈楠弱弱道：“我记得这户房应该没人入住的啊......”

　　楚衡伸手摁了摁沈楠的发顶：“可能是这小道士耍计，寻了个地方养小鬼。啧，真烦。”

　　沈楠感觉自己像只被顺了毛的猫。

　　楚衡探指拂过门锁，再一推门，便开了。果见一穿着道袍的青年歪在地上，身上黑气缠绕，面前一个瓶罐开着，幽幽冒着鬼气。

　　楚衡冷哼出声：“野心挺大，被小鬼反噬了吧。”

　　沈楠默默拈诀唤出了审判令，银色的鎏金印牌赫然浮现在掌中。

　　楚衡拎住小道士的领，骤然使力一摔，小道士狠狠砸在地上，旁边歪出一道黑色的碎影。

　　沈楠蹙眉扯了扯楚衡的袖摆：“道士是凡人，下手太重了，大人。”

　　楚衡一脚踩在那扭曲的黑影上，闻言歪头看向沈楠：“阳间人不管阴间事是惯例，他违戒了，我得惩罚。”

　　沈楠默默收回手，凝出一道审判令禁锢住那乱扭的黑影——鬼影。

　　那鬼影凝实了，俨然是先前待审判的小鬼。楚衡召出锁魂链将小鬼缠住，冷声道：“再逃啊。”

　　小鬼哽着声，抽噎道：“大人、大人我错了大人！大人我没想讨的，是这个臭道士将我捉过来的大人！您就饶了我吧！”

　　楚衡不信这套，一扯链端，拧断了小鬼的一只章，冷森森地道：“哦，可是挣扎的痕迹里有隐秘的鬼气，不是你的吗？”

　　小鬼一抖，惨叫出声；“啊——大人！是我！是我被箍得太疼了才挣了一点点......”

　　沈楠默默别开眼。

　　倏然地上的人影一动，小道士昏昏沉沉间还想拈诀遁地而逃，被楚衡一手拎了过来。

　　小鬼瑟瑟发抖：“大人！大人！我恳请赎罪！这臭道士妄图炼鬼！要不是我功力强于他！您就见不到我了大人！”

　　楚衡：......也不用说得这么暧昧。

　　不过，炼鬼，着实太损阴德了。

　　小道士躲闪着楚衡的眼神，闷声道：“惩恶使是无法惩戒凡人的，惩恶使，您已经犯了戒。”

　　一旁的沈楠默默将审判令凝在小道士的后背，幽幽道：“审判使有权审判阴阳二界，我给予他审判你的权利。”

　　不是沈楠想吐槽，炼鬼这事儿确实过于损了，不仅破坏阴阳二界平衡，还扰乱鬼界治安，恶鬼被炼化了最多骂几句，一些忠善之鬼被炼化后魂飞魄散，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被剥夺，这小道士心眼实在太坏了。

　　楚衡扫了眼沈楠，才将索魂链也缠绕在了那小道士身上，沉声说：“我们确实管不得阳间事，不过把你送到阴阳管事庭就没事了吧。那儿的法官绝对公正。”

　　小道士一抖，方知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