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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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一任审判使大人走后，三界大乱，各路神魔到处乱窜，鬼界股份直线下跌，市场比地震时的水面还要动荡不安，直到处于阴阳二界的巨头沈家把那最没用的小儿子送来谋个差事。
还别说，虽然阳间人不掺阴间事是历来的传统，但沈家可不一样——有阎王后代与天帝外戚撑腰的沈家，历经九九八百多年的风头浪潮，狠起来真能让三界抖三抖——除了那小儿子沈楠。
这沈楠，在人界也不过是个无所事事的游民，被老沈家放养了二十三年，放眼三界可不是任人欺？勉强从大学毕业，工作难寻，偶尔做个兼职倒也饿不死自己。其实老沈家早把这十万八千里外的小儿子给忘得差不多了，看见鬼界股票直跌各路人士鬼怪的求职信才想起——欸，要不鬼界也塞个人进去吧。
塞谁呢？大儿子去天界任职了，现在在上边儿干得风生水起，是二郎神麾下一柄刃，去不得；二姑娘使不得；三儿子......啧，这小儿子，好像是个没用的米虫，送去锻炼锻炼也是好的。于是一鼓作气将人送了过去。
这是沈楠第一次到阴曹地府，好在看见的也不是牛鬼蛇神等恐怖的玩意儿，因为沈老爷子直接拎他跟鬼界高层领导——阎王爷交接了。
说来也怪，这阎王爷长得还挺嫩乎，大概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眉清目秀长得还挺俊，看见沈老爷子拎着个后生来还呵呵笑着，有种故作老态的憨态可掬。
沈楠就这么被精神矍铄的沈老爷子揪着衣领朝年轻的小阎王鞠躬，沈老爷子还挺拘谨：“爷，沈家小子今后就交给您看管了，出了什么差错直接丢冥炼池里烧也行.......”
沈楠：(=?Д?=)这不行！这不可以！
小阎王低眉顺眼眯眼笑，一双圆眼可爱地弯起：“好说，沈老爷子的小孙，我怎么说都得关心着点不是。况且......上面也有交代过。”
沈老爷子愣了，他好像没请上边儿的帮忙啊，欸，莫不是沈烨请人下来打招呼帮扶小弟了？啧，不管怎么说，这份肥差是肯定能拿下的。
沈楠：(=_=)所以我是来干嘛的？鞠个躬然后听您俩唠嗑呢？
小阎王觑着沈老爷子的神色，莫测地垂眼笑了笑，然后又是乖顺地朝沈楠点了点头。沈楠也礼貌地回点了个头，被沈老爷子一巴掌拍在后脑：“阎王大人给你点头，你该鞠躬啊蠢货！”
小阎王笑着止住了沈老爷子的动作，圆溜黑幽的眸将历经风霜的沈老爷子盯得发怵，才慢悠悠地说：“老爷子刚不是说了，这沈小公子接下来就是我鬼界管制的人了，纵使不懂规矩——也该由我来管教才是。沈老爷子，时候不早了，沈家还需要掌门人。”
沈老爷子哈着腰，冲沈楠瞪了瞪眼，才出了阴界。
小阎王眯着眼从怀中抽出一条帕子，将细白的手指擦得泛了红。沈家，固有百年根基，也不过是凡人罢了，一代传一代，纵使沈家鼻祖再能翻云覆雨，到如今这一代也早被这世道摧折的折腾不起大浪来了，半老的狐狸还在枯萎的王座上指点江山兴风作浪——不过区区水波便自鸣得意，若不是看在百年来的交情上以及、这位曾经的故人面子上，他还真不想同这些老狐狸虚与委蛇，自降身价，也是够晦气的。
小阎王擦够了手，又将帕子塞回了怀里，对上沈楠一脸嫌弃的目光。
拜托把“为什么男人还会用手帕啊”的嫌弃眼神收一收啊喂！至少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啊喂！
年轻的小阎王难得红了脸，真不好，一见面就闹笑话。这家伙之前就总是嘲笑他女里女气的，这会儿生了凡胎还在嘲笑他。
沈楠：（＃－.－）这小阎王一个人在那想什么这么起劲儿，接下来干嘛啊你倒是说啊......
沈楠：“咳，恕我冒昧阎王大人，接下来是要做什么？”
小阎王：卧槽这厮刚刚叫我什么？大人！诶哟喂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小阎王装模做样掏出手机打开录像假装刷网页，边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沈楠：“我问接下来干嘛？”
小阎王：“......”真没意思。
小阎王：“咳咳，我带你去认识认识同事。”
话说这会儿会议室里还在热烈讨论这位新来的审判使——多为女性。而惩恶使一脸淡漠，面上写满了“关我屁事”的孤傲，一点儿没把换搭档的事儿当回事儿，可巧，一众女鬼司们就吃这套，被他这冷峻的小表情吸引得口水直流。
议论了没一会儿，便静下来了。小阎王微笑着领进来一个小青年——小阎王长得嫩，看起来十分单纯无害，个头不高，乍一看反倒像是被身后的沈楠给押进来的。
这小青年也长得怪俊俏，清凌凌的含春眼丝溜溜地勾人，奈何神情严谨，倒显出几分严苛来。众人心下惊艳、不是，众鬼......不过还是有些嗤笑的，毕竟这审判使虽然官儿大，可这新官儿看起来能力是不咋地，顶多有个沈家在身后撑着罢了。再抬眼觑惩恶使——好家伙，人早已不知去哪儿了。
沈楠慢条斯理地擦净了手中的眼镜缓慢戴上，待气氛崩了凝住才笑得一脸衣冠禽兽的样子点头一一打了招呼。目光扫至一个空位，再一想底下神色，顿时了然——真好，没有碰见难搞的家伙。
谁人不知惩恶使顶着个鬼差的职务，实则是从那上面下来的。具体原因被各路神仙屏蔽得彻底寻不出蛛丝马迹，可据老老几辈儿传下来的晦涩话那儿讲，沈楠默默许自己一个好运——这惩恶使，听说犯了上边儿的戒、不过具体是什么戒，据说是连天帝都难以言表的条条。
沈楠一抖，该不会是什么同故事中孙大圣一般的大闹天宫吧？他想着又不禁觉得好笑，兀自咧了咧嘴。
底下众鬼司一抖，这审判使怕不是有什么毛病，怎么还冷不丁地笑了呢？
之后，“新来的审判使似乎有憨笑症”的传闻不胫而走，当然也传入了惩恶使的耳朵里。
这惩恶使把眉一挑，眼底尽是幽邃。
沈楠打了一个喷嚏，眼角紧跟着漫出淡薄的粉，趁着冰冷的金属镜框显得禁欲又薄情。
底下女鬼司们窃窃私语，讨论着这新来的审判使的颜值竟能跟惩恶使的不相上下——他们鬼界的扛把子竟然要靠这两“使”了吗！
某女鬼司斜着眼飞看了一眼笑得可爱的小阎王，努努嘴：“喏，阎王大人，虽然发起怒来很可怕，但平常时候看着跟我儿子似的。”
其实听到了的小阎王：“......”
沈楠：......？！！
而毫不知情的惩恶使待在审判室内，盯着面前瑟瑟发抖的小鬼沉下脸色，握着淬魂匕首点过小鬼本就惨白的脸轻拍了两下，忽然别过头打了个喷嚏，于是脸色更加沉郁了。
小鬼：......大人我做错了什么？
小阎王拍着手率先表示欢迎，底下一众女鬼司们也热烈地鼓起掌来，男鬼司们稀稀拉拉地将手掌搭在一起，不像是鼓掌欢迎，倒像是睡前祈祷。
沈楠神色隐晦地藏在两片脆薄的玻璃片后，两指不自觉地摩挲了下裤沿。
小阎王适时地上前将沈楠拉走，拉到了一个紧闭的白门面前，推开，入目无尽的幽黑，几瞬呼吸后，玻璃窗外的幽冥花被一阵风带起，花芯的光粉洋洋洒洒地飘卷在空中，倒显得这幽暗的地下冥晦处显得旖旎艳丽起来，浓稠的香沿着窗户缝里漫进来，席卷过沈楠的所有感官。
是香的。
什么样的香呢？
沈楠忽然恍惚了一下。
像从至高处一跃而下后鼻息间窒息的冷，而后坠入人间的气息，汇杂了各种突兀的叫唤与一种......羞涩的情感，带着些许的甜与无尽的苦，啊，是像药的清冷，是很熟悉的、但说不出的香。
小阎王背着手老神在在地开了灯，幽冥花飞舞半空的场景一下子寡淡了起来。
沈楠指尖蜷缩了一下，像在挽留随幻境而去的香。
小阎王蔫儿坏地将脚搭在办公桌上，整个人懒洋洋地瘫在软椅里，道：“幽冥花能让人回想起这具灵魂记忆最深的场景，你回忆起了什么呢？”
沈楠回过神来，半垂着眼笑：“回忆起了跟阎王大人上辈子转世时见面的场景。”
小阎王：“？！！真的假的，你灵魂里最深的记忆居然跟我有关？”
沈楠：(=??Д??=)我没有我瞎掰的！
沈楠：“是啊，”沈楠半倚在门框上，压低了声音轻巧道，“或许，这便是爱之深吧。”
小阎王的脸色变了三变，清秀的眉皱起又耷拉，最后哭笑不得似的嘟囔了句什么，最后站起来往沈楠脑门上一弹，见一道银光隐进了沈楠脑门才道：“油嘴混账。喏，这以后就是你的办公室了，有事直接识海唤我。”
小阎王又拽过沈楠手腕比划了几下，又是一道银符没入腕子。是审判使的标记。
沈楠知晓小阎王似乎对他过于“照顾”了点，但他脸皮厚，在不知道原因的情况下照单全收了——大不了以后还个人情嘛。沈楠这么想着。
再说惩恶使，他跟他面前的小鬼纠缠了挺久了，可是没有审判使下的通令，惩恶使无权对小鬼进行罪孽惩戒。
惩恶使楚衡沉着脸色大马金刀坐在椅子里：“麻烦。”
小鬼脖上还挂着带有倒刺的链儿，尾端在惩恶使手中，一拽便让神魂抖三抖。小鬼缓慢膝行着上前挨近了惩恶使的边上，嗫嚅着说：“大人，放了我吧，依着惯例，没有惩恶使大人的通令，您惩罚我是不行的。”
惩恶使支着下巴，闻言捏着那丑鬼的下颚狠狠一掰：“审判通令？啧，没下来之前只要没让你魂飞魄散就没事了吧，啊？你懂惯例还是我懂惯例？！”
小鬼脖颈间链条骤紧，忙认错；“您懂！大人我错了大人！大人！......！”
楚衡松了松链子，将端系在了一旁的柱上，整着衣领要去寻那该死的审判使——磨磨唧唧的，还要他去亲自提请？面子摆得挺大啊。
恰巧沈楠迷迷糊糊刚换上审判袍，沈小少爷一生下来锦衣玉食惯了，哪受得了鬼界的粗制布料，刺碴碴地磨着皮肤，略短的袖缘处磨出泛红的腕子，锁骨处也可怜见得磨红了。
沈楠委屈兮兮捧着刚上任就收到的工作文件，楚衡气咻咻地转悠着匕首，相遇在审判使门口第三个拐角。
楚衡被面前的小少爷挡了路，居高临下地扫过他眉眼，骤然愣住。
他没想到会是他。面前的小少爷瞪着双幽黑眼乖巧瞪着你，俨然像故人年轻时的模样。他缓气，喉间艰涩发不出音来，只是愣在当场。
沈楠莫名其妙遭他一顿打量，见他神色不对，还忖着自己是哪儿做错了，他一眼便看出这凶神恶煞的魔是传闻中的惩恶使——这一身煞气只有他有了。
沈楠忙伸出爪子摇了几下，弱弱道：“嗨，大人，以后请多多关照。”
楚衡见他鼻尖都冒出了些汗，才回过神来，捏了下鼻山根处，伸手笑道：“大人，日后请多关照。”
沈楠受宠若惊地握了握那手，冰凉，却很大，感觉能把他自己的整只手包起来。手大，个儿也高，居然还不凶，是审判使对惩恶使的初次印象。
楚衡握着了那只温热的手，敛睫，眼底是莫名的涩，竟是不舍得放开了。
沈楠感觉自己的手被不轻不重地捏了几下，于是又在对惩恶使的印象本里添上两笔——“色胚”。
“色胚”惩恶使犹不自知，甚至还眷恋般地摩挲着指尖。
沈楠见他模样，缓道：“大人，我刚整理好了通令，据说是一只好色的鬼，现在是在审判室里吧。”
楚衡才想起自己刚刚在干什么，遂沉了脸色回身走向审判室：“通令下得太慢。”
沈楠一抖：好凶啊这语气......他把印象本里的“居然还不凶”给默默划去了。
待楚衡、沈楠回到审判室，竟只见一地碎链和几缕残气。
沈楠莫名其妙地看向楚衡，楚衡手中的匕首狠狠刺进了柱里。
“阳间人不管阴间事，”楚衡回身意味深长地看向沈楠，“可你们阳间人非要来管，那我们这些阴鬼也不得不去一趟阳间了。”
沈楠：(=??Д??=)
楚衡半眯起眼，忽然凑近了沈楠，在他耳边舐出二字：“大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