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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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日，知了声声。
冷气开得很足却依旧热火朝天的某家火锅店里，两个脑袋正凑在一起对着pad指指点点。
“小哥你能吃辣吗？”
张起灵坐得略错后些，凑近看的时候几乎要把下巴抵到吴邪的肩膀上，但两个人都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这个是番茄锅，这个是菌菇锅，”吴邪划拉着屏幕翻翻找找，“我记得小哥你还没试过吃辣，要不还是来个鸳鸯锅吧？拼个猪肚鸡和牛油？”
张起灵将吴邪口中的两种锅底和图片一一对应，然后点了点头。
在点菜这件事上，他一向没什么异议，虽然不太理解吴邪口中的“辣”是种什么样的感受，但是看着那些色彩火红的图片，应该，不会难吃？
“肉呢，想吃些什么？”吴邪先下单了锅底，然后把pad往张起灵面前递了些，让他能够看到菜单的全貌，“牛肉卷？羊肉卷？五花肉？”
张起灵点头。
“行，那就都来一份。”
“丸子呢，手打牛肉丸？墨鱼丸？虾滑？”
张起灵还是点头。
“小哥，内脏你吃吗？点个牛肚？牛百叶？还是脑花？”
张起灵继续点头。
于是点着点着，原本空空如也只有个锅底的购物车飘起了鲜红的“+47”。吴邪目光瞥过，在菜单上划拉的手有些颤抖。他心虚啊，他也没带老龙出来吃过饭啊，更没想到以前在家里点外卖这头龙都没吃饱啊，不是不靠进食补充能量吗？今天不会一顿火锅自助把店家裤衩都给赔掉吧？
他看着边上跃跃欲试还想继续点菜的张起灵，欲言又止。
“小哥，要不咱们先点这么多，剩下的吃完了再点？”
张起灵收回盯在小酥肉上的视线，转头去看吴邪。
他可不知道“有八百个心眼子的现代人”所谓的什么“吃完再点”是种在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下文的话术，只以为吴邪是在担心他点太多吃不完，于是乖乖点头说了声“好”。
可就是太乖了，太好哄了，吴邪面目狰狞地捂住心口，感受到一阵发自内心深处的自责。
事实上，在与张起灵那清凌凌的目光对上的瞬间他就开始后悔了。
你想啊，人家一头威风凛凛的上古神兽，被貌似跟自家有些关系的老祖宗锁在暗无天日的古塔底下，这一锁就是一千多年。现在好不容易自由了吧，举目无亲不说，还跟社会严重脱节。今天难得带他出来吃顿火锅，还是自助的，他这个做朋友（有契约）的怎么能这么抠抠搜搜呢？
不应该，真不应该。
吴邪越想越觉得愧疚，要是不做点什么可能到今晚睡觉的时候都得惦记着，于是感性上头的他大手一挥，再一人点了一杯奶茶，和一份小酥肉。
嗯，就这么多。
他看着购物车里一拉见不着底的菜品，强作淡定点了下单——然后眼不见为净地把pad往旁边一撇，不管了。
至少今天这顿自助绝对吃够本了。
希望下次再来的时候老板别把他们赶出去就行。
这时他眼前伸过来一只手，将pad从桌上捡了回去，是张起灵。
吴邪脸上缓缓升起一个问号。他就着靠坐在椅背上的姿势微微歪着脑袋，一副“摆烂了但还是想看看你要做什么”的样子，不高不低的位置正好能让他的视线越过张起灵的肩膀看到他手上的动作。
火锅店配备的pad不大，被握在张起灵手里的时候尤其。
其实吴邪很早的时候就注意到张起灵的手指似乎格外的修长，尤其是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比其他手指长了一截儿。他天马行空地想，可能龙族也有长短脚？
不过今天的老龙很不一样。
脱下精美的华服换上宽松的体恤后，那种萦绕在他周身，处处彰显着格格不入的距离感好似消失了——他没有穿白衬衫，因为吴邪在出门的前一刻突然意识到穿着白衬衫来吃火锅可能会是一场灾难——连头发和龙角也用幻术遮掩住了，因此现在的张起灵在吴邪眼中就和普通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要硬说区别，可能，帅的更明显些？
吴邪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发了会儿呆——有些时候人很难意识到自己是在发呆，毕竟思维跑偏之前不会特意跟你打声招呼。
直到包厢门打开的动静惊醒了他，一股浓烈霸道的香气伴随着服务员端上鸳鸯锅的动作传遍了整间屋子。
“咕噜噜——”
吴邪的肚子作出了诚实的响应。
他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捂住了肚子，并且对着帮忙打开电磁炉的服务员说了声谢谢。
那头的张起灵也放下了被他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的pad，尽管那上面除了菜单什么都没有，然后稍稍前倾着身子、撑长脖子试图去看锅里到底有什么。
吴邪在一旁露出疑似老父亲般的微笑，看着这头龙的脑袋离火锅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在微微吸气的下一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嚏——”
张起灵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捂住口鼻表现出三分“眼含热泪”，三分不知所措，还有四分对锅里奇怪液体的怀疑。
一张完美的扇形统计图——
目睹了全程的吴邪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他“十分体贴”地绕开张起灵刚才的窘态，“还要再等会儿小哥，等这个锅煮沸就可以把其它东西下进去了。”
张起灵点了点头，看上去似乎并不想把手从口鼻上挪开。
吴邪这回是发自内心的体贴了，“怎么了，是不是味道太冲了？”
他有些担心张起灵不习惯这种辣味，但更多的是担心龙族的嗅觉会不会比普通人更灵敏，这样一来对吴邪而言根本算不上很辣的味道对于张起灵来说就会显得刺激异常。
但张起灵只是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有些奇怪。”他评价道。
不是受不了辣味就行。
吴邪稍稍放心了些。
两人耽搁这一阵他们点的菜也上得七七八八了，大大小小的碟子在对于两个人来说有些偏大的圆桌上叠得满满当当，最后送进来的两杯黑糖珍珠奶茶就放在他们各自手边，盛着大半杯冰块的玻璃杯上不停滚落着凝结的水珠。
牛油的辣锅率先沸腾开了，每一个滚到汤面上破裂开的泡泡都会爆发出浓烈霸道的香味。吴邪感觉到自己的口腔正在疯狂分泌唾液，于是一点也不客气，抬手就下了半盘肉进去。
薄薄的肉卷在落进锅里的瞬间就裹上了红油，在沸腾起来的香辣汤底里稍微翻滚几圈便迅速变了颜色，吴邪眼疾手快捞出几片到张起灵碗里，“快尝尝，能不能吃习惯。”
张起灵看了看碗里的肉片，又看了眼正一脸殷切地看着他的吴邪，眼里有几分挣扎，但最终还是试探性地尝了一口。
——嗯，似乎，还蛮特别？
不确定，再尝一口。
在吴邪的角度看来，张起灵在肉片塞入嘴巴的那一刻整条龙仿佛进入了慢动作一般，停顿了一瞬，细细咀嚼，腮帮子动了几下之后又突然加快了速度。一片接着一片，没几秒他碗里的肉片就被吃了个精光。
刚才是谁吃得这么不情愿的？
吴邪对上张起灵眼巴巴看过来的视线，有些哭笑不得。他认命地把锅里剩下的肉片全都捞进了张起灵碗里，再把新的一盘肉下进去的时候，不知怎么的，一种突然当上“神奇生物饲养员”的错觉袭上心头。
他瞧着吃到最后手法逐渐娴熟的张起灵，心想，养一头龙应该比纽特养的那些省事？
这顿饭他们一共吃了将近一百碟，这还不算其它的小食以及饮料。想着结账时候店员看向他俩的惊讶眼神，吴邪在心里感慨，张起灵，恐怖如斯。
而作为被吐槽的当事人呢？
他正走在吴邪身边，手里捧着他今日的第三杯奶茶。
——三杯，每杯口味都不一样，但显然吴邪并没有从张起灵的表情上判断出他更喜欢哪一杯。
现在走在路上，正午时分街上连个人影都瞧不见，走路不能看手机，他闲的无聊，也就随口问了，“小哥，你觉得今天的三杯奶茶哪杯更好喝？”
“一般。”张起灵显然心情不错，虽然给出的评价并不高，“太甜了。”
“那汽水跟奶茶哪个更好喝？”
张起灵吸溜珍珠的动作有了几秒明显的停顿，“奶茶。”他想了想，又补充了句，“不太甜的那种。”
吴邪有些好奇，“为什么？”
张起灵微微拧眉，虽然盯着脚下的吴邪并没有看见，但他依旧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些微嫌弃，“喝汽水会打嗝，感觉很奇怪，我不喜欢。”
噢——
吴邪理解点头。
这个理由在他这里也是成立的，不过恰好相反罢了，他觉得咕咚咕咚灌下一罐汽水然后打嗝的感觉还挺爽的。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小区门口。
凭心而论，在夏天这种树都热死的季节跟张起灵出来逛街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看吴邪走到现在半点汗都没出就知道了——行走的冰箱，名不虚传。
如果钱包不会大出血就更好了。
吴邪抬手遮在额头上挡住树荫间隙里漏下来的阳光，刚从大门走进来，就听着身边传来一阵因为塑料吸管吸不上东西而发出的“嗦啰”声，张起灵终于把他的奶茶喝完了。
吴邪递过去一个无语的眼神，本意是想吐槽他一杯奶茶喝了一路，但目光不知怎么的突然被右手边离他们最近的那栋楼给深深吸引了。
他不由停下了脚步。
大中午的烈日平等地曝晒着大地上的一切，吴邪抬头眯起眼睛打量着这栋带给他奇怪感觉的大楼，他知道，解子扬的家就在这里。
他回忆起刚回家那天吴妈妈跟他说的关于老痒家里的剧变，心里突兀地升起一个念头，他是不是应该去看看？至少作为老痒的童年好友，去关心关心他？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