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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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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刚出竿,茗苑的楼门半掩着,小厮倚在柜台一侧,指尖把玩着笔杆。目色也是半遮盖着,许是早上的一觉还没醒,晕晕乎乎站上位置。
茗苑是十年前莫尚安在杭州品茶时忽有都得构想,于是千辛万苦将茶叶引了进来,好说歹说把这三楼大宅购置得当。
湘国是个茶叶的“穷乡”,老百姓根本喝不起茶,莫尚安曾也担心自己的一念之举会不会让妻儿破财离乡。可约摸一年时间,生意有了转机,莫尚安见前景有佳,便走访了各大名茶,购得几种适合耕种的茶树种子。买了三四个山头,五六十个茶农,茗苑的生意总算不盈不亏。
正当莫尚安又为前路茫然时,妻子到提出一计。买几种珍惜茶叶,将茶钱抬高,也把三楼的散房装潢一番。
起初莫尚安也不了她是什么意思,不过细想可能是条出路,也就依了她所说。
几经宣传之下,茗苑成了上流贵族的专利,要表现你有权有势,必要去茗苑品一趟茶。不管品不品得出滋味,都要较好一番,请来莫老板,作个揖。
当下,茗苑的生意不算忙,小厮们都乐得清闲,也只有偶尔端茶迎客的活儿。
正当两个小厮谈论皇上征战凯旋,三宫六院那点儿事的时候,后屋一股茗香弥散开,引得几个不品茶的小伙儿直打喷嚏。
屋内的人听到这反应,乐呵呵笑出了声。细听,比那迎客的铃铛还悦耳。
女子端着一捧茶挪步出来,茶香在四下绽放开来。身边的丫鬟结果女子手上的茶盏,忙兜着几杯茶递给了赵老儿。
赵老儿接过茶盏,捧在胸前摩擦几下,看着香已入鼻,才张口抿了抿。学着富家品茗的模样,时而仰头,时而低吟,好笑得紧。端着茶的女子又乐和得跑向另一边。
那女孩身材较小,鬓下是一串细腻的麻花,松散地搭在肩上。扎辫用的绳儿是街口最廉价的红绳儿,却是和她的脸颊、仆装很是相配。步伐灵巧,走到哪儿都仿佛能踩出一片儿花。小厮们都和她最要好,稍长的叫她真名——落离,平辈的就呼她离儿。
“小姐,这盏茶太好了,佳妙!”
方才的赵老儿大声嚷呼,脸上漾着享受的滋味,几个小厮吞了吞口水,齐目望向小姐。
“小姐”名唤莫瑶,是莫尚安的掌上千金。莫尚安妻子和儿子都在先年前患了疫病死了,莫瑶便成了他心口的独苗,怎生不疼爱?处处都怕被磕着碰着,于是把茶楼里沏茶的小事托给了她。
起初就让她沏些简单的茶,好让她待在闲适的地方安逸度日,哪知这小姐古灵精怪,总有奇思妙想,竟把沏茶的功夫做得有声有色。
且不说把功夫茶给研透了,还时常用别材搭成别样的茶味来,弄得后屋总是浓香四溢。
莫瑶喜欢著一身流云装,上下一片海蓝。莫尚安曾有幸去过海岸,便教裁缝量身定做了这色彩,深浅得宜,收张均可,飘起来如大海内敛的笑意。
她步步都踩在云上。
“落离,你也尝尝。”
落离嘿嘿几声,拣一盏未分走的茶,慢慢地饮。
茶水温柔,在她的舌尖纠缠,刚入半口,就欢喜得跳起来,口中笑道:“味道太好了,小姐是用了桂花树上的露水吧,难得一品的清香啊。用得妙哉。”
“落离,你才跟了我几月,就有如此长进了,要是我嫁了人,真放心把茶楼交给你。”莫瑶笑逐颜开,双眉完成两轮新月。
落离羞得没说话,半晌才知道是小姐打她的趣儿,不高兴地鼓起双颊。
嘟囔几句:“小姐,你要是想嫁人,就把萧将军的提亲给允了吧,好说那也是大官人家,嫁过去也能享福呐。”落离俏皮地转到她身后,左一边右一边地说。
莫瑶的脸色一僵,却也没引到别人注意。
这小妮子也有胆儿开我玩笑了。莫瑶回头,把住落离的手,用指尖弹了下额头。“人小鬼大,小心我哪天不高兴,寻个贼人,先把你嫁了!”莫瑶装一副认真模样,着实吓着了落离。
落离看小姐有性子,继续调侃:“小姐,要是把茶楼给了我,又把我嫁了,岂不是将莫老爷的家业付给了贼人么?莫说老爷要伤心死,也不是所有人都如穆公子般让你安心呐。”
后几字落离特意挑了挑眉,不敬地向小姐凑近几分。
莫瑶的脸红了半边,似晚霞,给深邃的瞳仁里抹了层羞怯。
一会儿后,两相笑起来。也确只有穆君这人能让莫瑶笑得如此开怀。
说起穆君,便不得不提他的琴。他早年学琴,一直身处幽林不归,一把紫檀木的琴从不离身。
按莫瑶的说法,他——衣可以不整,但弦不可不理;发可以不绾,但琴不可不结。按莫老爷的说法,更是简单,他就是个琴痴。
莫老爷曾是他爹的故交,年幼有约,若是穆君学琴有成,必要回湘国教莫瑶一点皮毛,也想过立下娃娃亲,却考虑到女儿的心愿放弃了。
穆君年少时就带着清淡的琴风,些年后愈加俊美,眉宇间透着分不羁的味道。加上莫瑶对他到来百般期待,理所当然地一眼中的。
莫老爷知道小姐心意也很欢喜,能跟故交结亲当然是再好不过。想着穆君为女儿不惜放弃山林中隐居的生活,来教小女的琴艺,也不可能没有丝毫情意。
莫尚安处心积虑地找机会撮合他俩,排满时间叫穆君授琴。穆君也不推辞,日子也过了三日。
穆君有在夕阳时抚琴的习惯,这个时日他能奏出宛若天籁的弦音。
莫瑶在一旁端坐着,两手放在双膝上,随着他的音色来来去去。
另一边仍留在茶馆里的落离,见送茶的来了却仍不见小姐踪影,忙翻找起来,急急匆匆跨着步儿迈到后院。看小姐原来是跟未来少爷亲近,心想不好打扰,沏了壶清茶踱步过去。
刚把茶盏放下,仅是对着穆君莞尔一笑,穆君手里的弦就断了。
莫瑶双眉皱了起来,她从未看到穆君如许走神过。这一想念在她心里一过。
没想到这一断断出了事儿。
第二天穆君便要向莫老爷辞了教琴的事,原因是——
“莫小姐天资聪颖,可惜不是学琴的材料,要是执意学琴,恐怕是枉费了这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