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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一次约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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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她一走进教室,我的目光就盯在她身上看她什么时候就能发现我夹在书里的简信。二十分钟早自习都快下了,但看样子她似乎并没有发现,我有点慌了——万一被其他人先看到那就麻烦大了。我应该夹在语文课本里,而不是那本一天都可能不会打开的《平凡的世界》。真想上去直接拿出来放在她面前。
“不行,不能就这样干坐着,得想办法!”就在我急地心火乱窜的时候,突然一个合适的身影闪进了我的视线——胖子。提着书包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教室,一脸没睡醒的困意。胖子是最佳人选:首先,只要跟他接触过的人都知道他痴爱读小说。其次,他跟班里任何女生说话打招呼都不会引起其他人多想。长得没有威胁感。最后一步,我跟洪森说,她那里有本《平凡的世界》,我想看,不好意思去借,让洪森帮我借一下。明显洪森也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就是不肯答应。于是我就顺势作出为他排忧解难的样子把胖子献了出来。洪森一听很乐意,便主动说他去跟胖子说。
“胖子,她那有一本小说!”洪森说。
“什么小说?”
“好像叫个什么世界?”
“《悲惨的世界》?”
“不是,中国人写的!”
“《平凡的世界》!”胖子笃定地说,“小说没有我叫不上名字的!”边露出自傲的表情。
“对,就是!借过来看看呗!”
“校门口不是有租的嘛!”胖子看了看前面犹豫地说。
“算了吧!你就是不敢去!”
“谁说不敢去!”
“那去,借过来看看!”
“去就去!”胖子边说边起身朝前面走去,还回头看了一眼洪森,好像在说看哥们敢不敢!
“借一下你的《平凡的世界》看看!”胖子谨慎地说。
“我还没有看完!”她憋着一口早餐,带着猝不及防的表情说。空气凝固了三四秒后,胖子为了缓解尴尬很主动地说:“那你看完了借我看看!”也没等她回复,就直接原路返回了。
她被胖子这一借弄的有点懵,回头往后面看了一眼像是在寻找答案。就在她的目光跟我的目光相交的瞬间,我一只手拿着从向阳那里拿来的《平凡的世界》,另一只手使劲往上指。她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这时我才知道她已经看到了,只是没有露出像以前那样激动的笑容。
“我这有本,拿上去看吧!”我转过去把书丢在胖子的桌上说。
“没事,不急着看!”
“拿上去看吧!”
接着我出了教室往厕所的方向走,洪森撵上我说:“哥们,这次没帮上忙!没借成!”
“已经帮上了呀!”
“是吗?不过你有书为什么还让胖子去借?”
我笑着看着洪森,没有说话,他似乎也懂得了我的意思。
“上次挺佩服你的!真的!有种呢!”
“哪有!是被逼上了!”
“李明被人扎了,你知道吗?”洪森露着神秘的表情看着我说。
“听人说了!”我说,“但不是我干的!”
“没事,我不会乱说的!真的!那天以后我也想收拾那孙子!”
周六一大早我就开始洗洗刷刷,连自行车的辐条都擦的锃光瓦亮。我妈看着惊奇地说,从来连自己衣服都不洗的人今天是怎么了,上上下下、屋里屋外洗个边,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爸则没说什么,只是在我十一点钟出门时说了句:“早点回来!”
天气格外好,万里无云,春风暖暖,路上的一切都是那样美好!随着自行车快速的行驶,白色衬衫的衣角被风缓缓吹起,头发随风张扬,感觉像骑马奔长安的侠客。
我到新华书店门口的时候是11点30分,比约好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反正来早了,刚想到周围晃一圈,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来这么早!”转身看的时候她已经轻盈地从自行车上下来了。
“也刚到!”我带着第一次跟女生约会的紧张说,“你怎么从那边来了?”
“那边有个亲戚,顺便看了一下!”她停着车边说,“走,进去吧!”
我把自行车跟她的并排停到一块,便跟她走进了新华书店。
县城的新华书店分为两层,一楼摆放的是考试、社会学和养生等类的丛书。二楼是小说和文史哲等类的。我们踏着楼梯径直到了二楼。虽然是周末,但过来看书买书的人还是少,气氛不吵不闹刚好!
我们俩一起在一排排书架前面徘徊,离得最远的时候也没超过一个身子的距离,最近的时候几乎肩挨着肩。这样的举动在学校里是打死都不敢有的,但在书店里可以。因为周末能把休息时间挤出来看书的人好像有能力正确看待男生女生正常交往的事情。都只是挑书看书,并时刻保持安静。
她找了一本《雪莱诗集》,我则随便拿了一本好像是《天龙八部》,跟她并排坐在墙角的长凳上看了起来。落座的时候我们俩之间保持着一个人身的距离,突然她往过来移近了一些,近的我稍微动一下胳膊就能碰到她的身体,近的都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我惊奇于她的主动和胆大,换成我纵使脑子里想了千百遍也不敢踏出一步。她比我有勇气。我变的像一座雕塑,定定坐着不敢有一丝动作,翻到第一页的书一行也没看进去。余光瞥她时,她除了脸上泛着淡红,其余没有任何变化。看她翻动书页的频率应该是逐字逐句地在看了。没办法,我也只能在她翻过书页的十几秒后也装着看完翻上一页。等翻了快十页的时候,我的身体告诉我再坚持下去会因木麻而翻到。便不得不跟她说点什么,顺便改变一下坐姿,好让身体换个舒服一点的姿势。但说也奇怪,我脑子里还没有想好说什么手掌就直接触到她的腰部——打招呼。她猛地一缩,转脸斥道:“不要脸!”音量压在只有我能听到的范围,如果有人愿意仔细听,一米远的地方应该也能听到。
我慌了,满脑子兵荒马乱地找着合适的理由。我是要向她打招呼然后说话,要说什么还没想好,但手确实伸过去摸在了她的腰上,但手是怎么伸过去的我确实不知道,但确实是摸了,综上所述得出的结论是———我就是单纯地想在她腰上摸一下,但为什么要摸呢,打死也不知道!
“我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紧张地结结巴巴说。意识更没有跟上控制好音量。
“小声点!”她把头凑地更近了说,脸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了,像是对我摸了她腰的惩罚。这是第一次我跟她的眼睛靠的这么近,但之间的空气好像遮挡着视线,什么都看不清,却看见了整个世界
感觉着彼此呼吸的热气一阵一阵。这时有几个听到动静的看书的人转着头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他们没有起哄也没有说三道四,只是看了一眼又把头转了过去继续看书。只是打扰到他们该有的反应。
“行了,都打扰到别人了!出去走走吧!”她把书合放在腿上说。
“嗯!”
整个过程她完全站在主动的位置,我根本没有机会提出可行且能解决问题的意见。
“去哪里?”我问。
“随便转转,往南边走!”她说。
于是我俩推着自行车并排在马路右边的人行道往前走。
“刚才......不是故意的!真的!”
“哎呀,别说了!”她羞红着脸说。
那说什么呢,我心想。
快要走到十字路口看到左转就到咖啡屋的那条路时,我提起勇气说:“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就在跟前!”
她没说话,跟在距离半个车身的后面。穿过马路径直往咖啡屋走去。
突然她问:“你带我去的是哪?”看她紧张的样子应该是看到熟人后的表现,于是我连忙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危险”,甚至连可疑的都没有。
“就是那呀!”我实在说不出店名(约她咖啡屋),只好用头点着指了一下。已经能侧着看见面门和门眉上的店名了。
“啊???”
“怎么了?”
“是那呀!”
“是呀!不合适吗?”
“也没有!就是.....”她迟疑了一下说。
“要是不喜欢,换一家!”
“没事,不用了!走吧!”
推开店门,我领着她走了进去。还是那个服务生依旧热情地迎接着,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心想,这次终于轮到我压轴表演了。把所有该说该做该点的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自信满满,就在这个过程中气质也原地变了。便带着地主家的傻儿子到了家的口气说:“仙女座星系卡座,两位!”但那服务生微笑的目光礼节性地从我脸上草草扫过,径直落在她的身上再也没动。
不应该呀,熟悉这里的人不该是我吗?我之前来过的一次的。突然之间,我有点慌,不按剧本演的,实在没有能力随机应变。正在我想这是怎么回事时,服务生朝她打了招呼:“丽姐刚跟你一起出去的呀,你们不是在一起吗?”看热情和熟悉的样子至少得认识了好几年。
“没有,她忙事情去了!”
“那你稍微等一会,她待会肯定过来,还有刚进的货等着收单呢!”
“没事,我跟同学一起过来的!”她红着脸看了我一眼说。
服务生看看我再看看她,脸上顿时显出意外随即成了然一切的表情说:“知道,知道!你们在坐哪?”
也是,来这里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情侣或者准情侣,剩下的那百分之一就是我跟向阳这样的。想到上次我俩只进来踩点没点东西,就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谁知道这么巧呢!
“仙女座星系!”我迎上服务生的目光说。
“好的,请这边!”服务生边领路边问,“你好像前面来过我们店!”我没吱声。
“我说有点脸熟”随即领着我们走到。
“那还是老样子吗?”服务生领到仙女星系卡座后问。显然问的不是我,因为我在这里没有“老样子”。
她看着我说:“你要什么?”
“跟你一样吧!”
“那就两份一样的,饮料换成可乐,一份加冰!谢谢了!”
看着服务生走出去后,我犹犹豫豫地问:“你经常来吗?”
“嗯!”她看我疑惑接着又说,“这个店是我姑开的,所以经常过来!”
“啊???那还不赶紧走!!!”
“也没事,来都来了!”
“不是吧?”我身体已经准备走了,但意识还想在确认一下,便问。
“真不用,我姑比你能想到的还要开明!我都觉得没事,你怕什么?”她态度明朗地说。
听完她的解释,我的身子跟意识才保持了统一,没动。但一阵失意却涌上心头。计划这计划那,担心这担心那,到最后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毛没长全的雏。所有的计划一下子没了逻辑和必要,只能傻傻地被事态夹裹着往前走。
“你之前来过吗?”她好奇地问。
“来过呀!”
“跟谁?”
“跟向阳,他告诉我的这个地方,就提前过来看了看!”我说,“你以为是谁呢?”
“好吧!”她似乎听懂了一切,心满意足地微笑着说,“没想到你这么心细!”
“再心细也架不住你的这巧呀!”
不一会,还是那个服务生端了可乐、糕点还有薯条,都是双份。随即说了句“请慢用!”,热情是依然热情,就是听着有点阴阳怪气。看了一眼她看了一眼我,便转身离开了。
“这杯是加冰的!”她说着,边递到我面前。“你也喝”,我把另一杯同样递到她面前。她扶着吸管,“咕咕”地吸了两下。
我看着杯里插的吸管,迟疑了一下,便取出吸管放在盘子的边缘,直接端着杯子喝了一下口,虽然加了冰但也不凉。天气逐渐变热再加上刚才一阵意外,喉咙早已干燥的冒烟了。
“慢点喝,别凉着!”
“没事!不凉!”
“为什么不用吸管?很方便的!”
“男生用吸管,感觉很别扭!”
“那你的意思是女孩子用吸管也就别别扭扭呗!”
“没有,我的意思是男生用吸管不好看,女生用好看!”
“不想用就不用呗!”说着她拿起吸管轻轻在杯口磕了一下,也放在了盘子里,接着尝试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说,“这样喝好像更舒服!”接着又说,“你用吸管喝一下,肯定感觉也不一样!”
她已经改变了自己的习惯做出了尝试,我再推辞就是矫情了。于是我把吸管插入杯子吸了一口,感觉入口的可乐是均匀的,根本不用担心会呛着。
“是不是不一样?”看着我她问。
“是不一样,感觉很润!”
“我就说么!”她说。
就在我一句她一句的说话中气氛似乎变的比我预想的还好,桌上的食物也在愉悦的气氛中逐渐减少。但心里面总感觉有道坎要过,一阵阵间断性地提心吊胆,还不能表现出来。
直到一阵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透过卡座围墙上缘的镂空格间看去,一位身穿淡绿色风衣的女子走了过来。留的及肩微微卷曲的头发随意却不失造型,脸上精致的妆容遮挡着岁月留下的痕迹,看起来应该四十过了。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气质好。
“姑姑!”她站起来尴尬地笑着说。我也跟着她笨拙地站起来说,“你好!”但内心反而平静了很多,想着怕,到跟前反而坦然了。表现的比想象中要得体。
“没事,赶紧坐下!”看了一眼她,看了一眼我,微笑着说。
就在这时几个好事的服务生凑在吧台前,领头的就是那个接待我们的服务生,远远地问:“丽姐需要帮忙吗?”话音传到我耳朵里好像有不合心意就要收拾我的意思。
“没事,不用。对了,阿城,把办公室收拾一下!”
“好唻!”
我才知道大家都叫她姑姑丽姐,也知道了那个服务生叫阿城。感觉丽姐跟服务生之间的关系很融洽,不是冷冰冰的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
“姑姑,不用了,我们坐这挺好的!”她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办公室闲着也是闲着!”丽姐说着,边挽起她的胳膊往外走,边侧过脸朝我说,“你也来!”
为了避免双手的不知所措,我只好一手拿起我的可乐一手拿起她的可乐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在咖啡屋西边的墙上有一道暗门,跟整体的环境完全相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丽姐向里一推开了门挽着她往进去走,边回头看见我手里拿着东西,就用另一只手把要收缩回位的门扇挡上,等我也进去后,门页在后面来回摆动了几下便合上了。
过道里的声控灯亮了,但比起外面还是暗了许多。走廊两个人并排走也显得宽裕,左边的房子看样子是存放物品的仓库,右边刚进门处是洗手间。丽姐挽着她的胳膊径直走到走廊尽头打开办公室的门,当灯亮起的时候,整面墙是磨砂玻璃的,透着光,像黑夜的一块夜光石。
“赶紧进来坐!”丽姐边把她拉着坐到靠东边墙放着的一排沙发上,边看着我说。
“谢谢!”我礼节性微笑着说,顺势坐在了靠门的一把木制椅子上,边把手中的两杯可乐放在了旁边的低茶几上,茶几另一边也对称放着一把椅子。
办公室不算大,但布置的很温馨,以白色为主调,欧式简装。除了门口的椅子和东边的沙发外,正对门靠北边放着办公桌,旁边立着一排放置资料的档案柜。后面的窗台上摆放着几盆竹叶青,长势很茂。
丽姐看着我放到茶几上的两杯可乐笑着说,“小伙子不错!”又看着她问,“你男朋友?”
被丽姐这样一问,她骚红着脸说:“姑姑你乱说什么呀!就是同学!哎呀,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同时,也瞄了我一眼。听丽姐这样说我心里满是乐意,立马对丽姐的好感直线上升。
话又说回来,那时候根本没有谁是谁男朋友、谁是谁女朋友的概念,也不懂成为的标准是什么。只是喜欢看到她,喜欢跟她在一起,喜欢着她的一切。但我嘴上也连忙解释道“我们就是一个班的同学!”
“好了,不说了,我们家宝贝都害羞了!”丽姐看着羞了的她说,“我跟你们一样大的时候......”丽姐突然沉默了一下,脸色阴了下来。好像回忆起来了什么,盯着窗台的竹叶青看。神情一下子变的凄凉,眼中似乎也泛了泪花。就在这时,门外喊了一声:“丽姐!”
“进来!”
是阿城端着一盘装的满满当当的食物推开门走了进来,“丽姐放哪里?”很明显这不是我们吃的所剩无几的那盘,而是重新准备的。
“就放着!”于是阿城把盘子放在了丽姐面前的一个玻璃面的茶几上。
“你们聊,这里安静点!”丽姐起身,抚推了一下正在瞎想的阿城说。阿城立马反应过来说了句:“前面还忙着呢!”算是跟我们打了招呼,就迈开腿往外走,丽姐也跟着往外走。
“姑姑!”她语气中尽显难为情地叫了一声。
“没事,我不跟那些老古板说!”丽姐回了一句,便反手拉上了门。楼道里响起了“踏踏踏”的脚步声。
这是我第一次跟一个女生单独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更何况是自己喜欢的。喉咙里一阵干燥,身体由于紧张紧绷着。她是什么神情我没敢看。但感觉安静的时间越长会越尴尬,也越难打破这个尴尬。正当我鼓足勇气说出第一个字时,她也开了口。被这巧合一闹,我看着她她看着我,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开了。
“你先说!”我说。
“我姑姑在大城市生活过,所以思想比较开明!你不要见怪!”
“没有呀!挺好!这才是长辈该有的见识!”
“呵呵!”她笑了,“我跟我姑姑特别亲,也很敬佩她!”
“嗯,看得出来!”
......
当我们聊到《平凡的世界》时,算是聊开了。
“我喜欢田晓霞!”
“为什么,润叶也挺好的呀!”像我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比较中意像润叶那样温柔的女生。
“润叶太弱了,命运总是被别人牵着!很悲伤!”
“但润叶对少安的爱情很感人!”
“是很感人,但感人不是评判爱情的唯一标准。爱情不应该是悲伤的!”
“那应该是什么?”
“是不顾一切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她迟疑了一下说。
我不可思议,她柔弱的外表下藏着如此坚强的心。
她看出了我感到的意外,便问:“那你说爱情什么?”
“我也不确定,但感觉爱情就是陪伴,让对方活的更好,更像自己!”我说。
“你比我浪漫!”她打趣地说。
“哪有!”
“真的!否则你不可能写出那样空灵、凄美的诗歌!”
“是吗?我也不知道,就是想着就写出来了!”
“你肯定读了很多书!”
“很多?”被她这样一说,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呵呵!”
“不是吗?”
“我看的第一部小说是前几天刚看的《平凡的世界》,还没看完!”
“那这个就是天生的!”她很笃定地说,“你天赋很好!”
“好吧!”被她这样一夸,我咧开嘴笑了。她也跟着笑了,眼神中充满好奇的神情说:“那你将来打算干什么?”
“不知道,没想过!你呢?”
“我想当老师!”她看着我说,“老师有寒暑假,有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一辈子都不用离开书本!”
我看着她真诚地说着,突然感觉她并不像我认识的,或者想象中的那样弱不禁风,或者单纯,她的想法和认知让我惊叹。
“你比我厉害,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不像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想过。一天瞎混着!”我说的这句话三分恭维,七分真诚。
“就是我姑姑给我讲过很多关于她年轻时候的事情,所以有了一些理解,哪有像你说的那样好!”她似乎感受到了恭维的成分,不好意思地说。
“你姑姑经历过很多事吗?”我问。慢慢的,丽姐的经历让我感到好奇。
“也不算很多,就是对待的态度跟很多人不一样,感受就深一些”她说着就转变话题,“我感觉你以后可以成为一个诗人!”
“你才诗人呢!我要写也写小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诗人就成了烂大街的称呼,无异于骂人。
“呵呵,虽然我看的书多,但我可写不出来!”她就像欣赏一副画一样看着我说。我没想到我能写东西在她心目中是这样的优秀和与众不同。于是便“顺杆爬了一节”,说:“以后写小说!要跟马尔克斯和路遥一样厉害!”这两个名字是我听过的为数不多的作家中最熟悉的。
“那你打算写什么?”她煞有介事地问。
说实话,我在这之前就没有想过自己将来要写小说,都是气氛拱上来才顺杆爬的。我怎么知道将来要写什么呢。但牛逼吹出去了,就得圆呀,更何况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于是我微收双眉,装着淡定思索的样子,而脑子在有限的可怜的知识储备中慌忙地搜索着听上去高大上的词汇。但都一一略过,不是不合适,就是跟我目前在她心里高大的形象不匹配。越急,越想不到,越急。
为了掩饰沉默的尴尬我伸手端起茶几上的可乐用力呡了一口,看了看她,而她一直盯着我看,更是等待着我说什么。就在她为了避免尴尬,准备转变话题时,我的记忆被逼到极处后蹦出了那句话:文明在掩盖物质的真相。然后自己又加工了一下便脱口而出:“我要用毕生所有的认知去诠释文明在掩盖物质的真相这个命题!”我感觉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在帮我说话,这可能就是人被逼到极限时所产生的潜力吧!后来我对这种感觉成了瘾。不到那个点,总感觉努力缺点劲。
“你说什么?”她惊讶地问,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我又重复解释了几遍,直到她能完整地表述:“文明在掩盖物质的真相。”这十个字。
“从来都没听过,这是谁说的?”
“我自己想的!”
“啊???太不可思议了!”
我从刚才的危机中化险为夷,心中一阵舒坦,深喘了一口气说:“我就是随便想想的!”语气中尽显随便想想都这样好,要是认真想那该有多好的自负。
“你给我讲讲呗!是什么意思,我感觉很深刻但一时想不出是什么意思!”她完全被这句话折服,就是不知道表达的什么意思。不光她不知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呀!这句话是先出现在我的脑子,然后再去理解的。
能怎么办呢!只能硬着头皮根据自己之前的理解东一句西一句地给她扯,虽然过程不怎么顺,但我比她要早开始理解这句话,所以短时间内足以应付。再者当见过一个人绝对的能力后,就会对他偶尔的失误抱有更多包容———这本身就是“文明在掩盖物质的真相”的一种体现。
除了她从盘子中给我加了几次食物外,我们俩一直按着丽姐和阿城离开时的位置坐着。
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过去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经走到了下午三点。
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不是丽姐。客气地敲了一下门说:“丽姐叫你们吃饭呢!”是阿城。
她回复了一句,就起身把茶几收拾干净。我接过她手里端的一边放着没吃完的食物,一边放着碎屑包装的盘子。推开门,阿城并没走,看着我们出来说,“丽姐在吧台等你们!”阿城从我手中接过盘子的时候神情很复杂,说不清楚,反正感觉很微妙。
我们穿过走廊来到吧台,眼睛经过光线由亮变暗再亮的一阵晃眼后,看见丽姐从吧台前的高脚椅下来笑着朝我们走来,说:“走,我们出去吃饭!旁边一家川菜馆子不错!”随即一股浓烈的酒精味迎面扑来。
“姑姑,你喝酒了?”
“没事!”
“你胃不好!”
“就一点!”丽姐抚摸了一她的头说,“现在就只有我家宝贝知道心疼我!”说着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
“姑姑,再不要喝酒了!”她边说边扶着丽姐又走回了过道,走进了在洗手间和办公室之间的房间。丽姐不回家的时候就住这里。把丽姐扶上床上后,烫了热毛巾敷在额头上。随着时间推移,酒精也在丽姐的身体里发挥开了作用。应该没少喝,渐渐失去了意识睡着了。中间吐了两次,都是她在照顾,我帮着她。
在丽姐睡着的时候,她说:“我姑,一直没结婚,就一个人!跟家里关系也不好!一生病也没人照顾!”说着手顺了顺丽姐脸上乱了的头发。我还想听她讲关于丽姐的事情,但她没有再说。
差不多过了两个小时,丽姐醒了。告了别后,我跟她骑着自行车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阳光西斜,空气清爽,甚是美好。
她在前面,我在后面,保持着她稍微大声说话我就能听到的距离,一直把她送到她们村口。
回家的路上,我的思绪像飞转的车轮一样急速风驰。感谢丽姐对我的信任,可以有机会单独跟她相处。感谢周围所有的善意和美好。也感谢向阳。
善意是可以播种善意的,就像邪恶可以滋生邪恶。
看时间刚下午六点,还早,于是蹬着自行车直接到了黄渠上,喊了向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