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起》齐煜

19、第七章 车马迟（2）

　　一家医院的输液室里。
　　周小娥正红着眼睛责怪眼前这个一只手缠着纱布，一只手打着点滴输液的男人。
　　“连越！你为什么总干这些傻事啊！”
　　男人不服气地为自己辩解道：“哪里蠢了！我这只是伤了手臂而已，要是我晚来一点…”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
　　那个女人正要持刀刺向周小娥，刚好被回到店里的连越所撞到。连越赶紧冲上前去阻止女人，在两人的拉扯过程中连越的手臂也被那个女人划了一刀。女人看到无法达成目的，又怕事情闹大有其他人赶来，在慌乱中便扔下刀子逃离了花店。
　　周小娥见连越不知悔改，生气地质问他：“那要是不只伤了手臂怎么办！”
　　“那再怎么也不会比你这个细胳膊细腿儿伤的严重。”
　　周小娥气极，打他。
　　“痛痛痛…”
　　牵扯到了伤口，连越吁气。
　　周小娥身子往椅背另一边一侧，懒得再理他。
　　于是两人间重又安静了下来。
　　只有消炎药不断从输液袋掉到滴壶里。
　　嘀嗒嘀嗒——
　　周小娥转了过来，连越正在闭目养神。眼前这个男人的表情和反应，在大多数时候，永远都是
　　那么淡然和平静。
　　除了关于她时。
　　有时候呀，真不知道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
　　“连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知道连越在听。

　　有一位小女孩，她的妈妈是个年轻的艺术家。
　　小女孩是一次意外怀孕的结果。
　　而这次意外怀孕，也摧毁了她妈妈一直以来都想要继续深造以及心无旁骛追寻艺术的那个梦想。
　　小女孩起初并不知道自己的妈妈讨厌自己，她只是有些疑惑有时候，为什么妈妈看她的眼神那么可怕。她像书本里教的那样，认真学习好好吃饭从不吵闹，想要做一个乖小孩，想要妈妈能够多注意她一点。
　　但她妈妈好像永远也看不见她。
　　小女孩上初中了，这时候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时的经过，她也察觉出来了原来妈妈的那种情绪原来叫讨厌。
　　于是她拼命地想要挽回自己在妈妈心中的形象，她拼命努力地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想要证明给妈妈看，其实当初生下她也不是一个那么令人后悔的选择。
　　“哦，然后呢？”
　　换来的好像总是女人的这般不屑一顾。
　　甚至，小女孩的这种行为好像激怒了她，她打小女孩，把小女孩锁在屋里面，在小女孩晚上洗脸的时候突然出现在身后，把小女孩按在水龙头下面让她喘不过气…
　　“当初生下你难产，我命都差点丢了，死东西！”
　　她有时候离开时，会向小女孩丢下这么一句话。
　　后来呢，小女孩便自己搬出去住了。她不相信任何人，觉得所有人都只会觉得自己拖累。
　　她大学自己打工挣学费，还房贷。好像是憋着一口气一样，她那些年满脑子都是钱钱钱，兼职好几份。
　　其实她心里清楚，她还是不甘心，她还是想证明一次自己并没有那么差劲到让人只想要抛弃。
　　后来相比于她的同龄人来说，长大的小女孩也确实赚到了很多钱，甚至自己开了一家小公司。
　　偶尔的聚会上，长辈们时而会在她妈妈面前夸赞女孩：“你看你真有福气，女儿长得漂亮，人又能干。”
　　可是她妈妈总是不顾女孩的脸色，这样轻蔑地评价道：“嘁，也不知道那些钱来的干不干净。”
　　更讽刺的是，她妈妈后来又生了个男孩，女人这时又对男孩千般宠溺，即使他天天在学校打架闹事。
　　男孩伤了人要赔钱，女人没有，便向女孩要。
　　女孩觉得无论如何，终究是生养之恩，便给了。
　　后来女人隔三岔五便向女孩要钱，女孩也给了。
　　男孩才上高中，女人就已经开始筹划着给男孩买房，于是又向小女孩要钱。
　　小女孩觉得这样下去会是个无底洞，不愿给。
　　于是女人便一遍又一遍地向小女孩重复说当年生下她自己付出有多大，难产的那个夜晚有多难痛。
　　她时而哀求。
　　“求求你了，我保证，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她时而咒骂。
　　“死东西，你这辈子都是欠我的！你别想跑！”
　　最后女孩还是给了。
　　后来有次女孩检查身体，发现自己已经得了癌症。
　　她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她不想每天只是活在尔虞我诈的虚情假意里，不想再一次次地被女人所压榨。
　　她重新开始，独自去了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

　　“你说，那个女孩的妈妈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故事讲完了，周小娥问连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