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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软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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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京平很快就将额头从沈是初的肩膀上撤走,快到沈是初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这份意料之外的惊喜。
  白京平坐在沙发上垂着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给某人吹起了怎样的头脑风暴,只是自顾用两只手对着空气聚精会神,旁若无人地忙碌着,像是在折纸。
  沈是初忽然想让现在的时间走的慢一点......白京平现在这种状态可以说是任人拿捏,说得没脸没皮些,就算沈是初现在捏着他的脸亲一口估计都不会有什么事......
  其实沈是初真的很想这么做。
  沈是初呼了口气,挪了挪屁股让开些距离,抬手撑着下巴看着白京平一些莫名其妙但他却觉得可爱的举止。没人见过这样的白京平,只有他自己。
  想着,沈是初忍不住掏出手机,点开了录像,对着白京平。
  这支录像的观众将有且只有他自己。沈是初这么想着。
  录像上的时间条干巴巴地走了会儿,沈是初挪着步子换了个角度拍全白京平的另一边脸,慢悠悠地尝试问了句:“白京平,你在干什么呢?”
  白京平听见沈是初的声音,本来就微微挤着的双眉皱得更深了些,但看样子并不打算说话,似乎只是因为被打扰而产生的不愉悦。
  沈是初心想:看来让白京平在录像里发言两句的可能性是没有了。
  虽然遗憾,但只有那么一丁点,因为光是看看这些无声的画面沈是初就心情好得不得了。
  他正举着手机,准备平移到白京平前方全方位各角度地拍摄下,没成想甫一动作,白京平忽然抬手抓了下他的手臂,但目光的聚焦点却不在他身上,像个失明的盲者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外界。
  “怎么了?”沈是初蹲下,抬着手机对着白京平,温声问了句。
  白京平垂着的眸光散了散,头稍稍朝沈是初的方向歪了下。
  沈是初好整以暇,足够耐心地等着可能等不到的回答。
  就这么气氛沉静了一会儿,白京平忽然曲起双手,表情有些庄重地捧着一沓空气送向刚刚声源的方向。他张了张口,慢声道:“折。”
  白京平的声音极轻,又不带语气,像一片永远不会融化的雪花。
  沈是初抬着手机的双手无意识间硬了下,透着小小的手机屏幕注视着白京平,声音是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柔和:“折?折纸吗?但是我会的不多,不过我可以去学。”
  担心白京平理解不了,沈是初说得很慢,“所以,你想要折什么?”
  白京平的眉很轻的皱了下,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似乎他想要的东西有多令人难以启齿似的,又过了一会儿,白京平终于很轻地吐了几个字:“青蛙。”
  沈是初顿了顿,笑了:“青蛙么,我恰好会的。”
  沈是初放下手机,小跑到房间拿了一袋彩纸,又跑回白京平身边,跪坐在地上,抽出几张绿色的,边折边道:“青蛙的话,你可算是找对人了。”
  那天晚上,沈是初折了很多青蛙,折好一个就送一个到白京平的手心里,每每这时他便会得到白京平即时的反馈——眸子稍稍放大盯着自己的手心,似乎在惊疑手中变化的触感。
  看起来憨憨的,有种与自身气质矛盾的可爱。
  直到所有的绿色彩纸都折完,也不管白京平能不能看见——至少这样白京平不会做其他什么危险的行为——沈是初又继续折起了别的动物,蝈蝈,兔子,蜻蜓,狐狸......会的,不会的,到最后白京平那一片的沙发上都是色彩各异的折纸,沈是初甚至还想折一个白鲸送给他,但是网上那些教程折出来的成品他都不太满意,所以也就作罢。
  在这期间,沈和豫带着输液管和药水回来,好在白京平吃的菌子不多,中毒较浅,他爸诊断完帮白京平挂好水后,沈是初才彻底放下心。
  等徐书和沈是初爷爷奶奶到的时候,白京平已经输着液睡着了。
  其实比起“睡”沈是初觉得用“晕”这个词更严谨,可能是中毒原因或者是他老爸给他用的药水中有些催眠的成分。
  总之,沈和豫说他天亮之前大概率是不会醒了。
  好在他爸有先见之明,挂水之前就让沈是初扶着白京平到楼上房间躺好了。徐书回来后打了盆热水让沈是初帮白京平把脸擦擦。沈是初在擦到他扎着针的右手时,愧疚之心一股脑儿的涌上来了,动作十分小心翼翼,生怕碰到输液管弄疼白京平。
  他奶奶看着床上闭着眼睛面色发白的白京平时心疼得不得了,对着夫妻二人就食物安全问题唠叨了半天,沈是初笑着把堵在他房间里的一行人推出去:“别管了,下楼吃饭切蛋糕去。”
  他老妈听他这么说了然一笑,招了招手:“走吧,让小白好好休息,我们下去吃饭。”
  那天晚上,像往常每个生日一样,他们一家人在一楼,点蜡烛,熄灯,唱生日歌,许愿......唯一与往常不同的是,沈是初在这晚似乎格外热衷拍照片,拍立着个舞蹈小人的蛋糕,拍冒着热气的章鱼小丸子,拍黑暗中蜡烛燃烧的光,拍自己头上那顶往年都异常嫌弃的生日王冠......
  不仅要拍下来,明早等白京平醒来的时候,沈是初还要一张一张给白京平看,跟他说:“看看你昨天错过了什么。”
  其实他有想过也许白京平内心会真的很遗憾错过了这顿丰盛的晚餐,不过比起遗憾,沈是初更担心白京平会自责因为他中毒的原因而扫了他们过生日的兴致。
  沈是初不想让白京平自责。
  ***
  这一觉白京平睡了很久,第二天沈是初练了一天的舞晚上回来时白京平还没醒,沈是初当时都想掏手机打120了,好在他老爸及时告诉他不碍事。
  其实沈是初本来想跟他师傅请个假的,他有些担心白京平。不过他老爸还没上班,呆在家里正好看着白京平,而且他最近的练习任务确实很重。
  沈是初累了一天,解决完晚饭匆匆洗漱后就钻到床上了。侧着脸看着白京平,沈是初隐在被子里的手悄然往白京平的方向探去,碰到白京平温热的手,一触即分,沈是初只是允许自己确认下他的温度。
  白京平扎着针的手已经换了只,估计另一只手已经挂肿了......沈是初有些失神地看着白京平静谧的面容。
  虽然他一直没醒,但脸色倒是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没到红润的程度,但至少不会像昨晚那么惨白吓人。
  沈和豫问他,白京平这段时间是不是没有好好睡觉,沈是初当时怔了怔,和白京平共处的那几天他都是睡得早起得晚,哪里能知道白京平什么时候休息的,休息得好不好.....唯一中途醒来的那一晚......
  这么想想,他所谓的“照顾”实在是太粗心了。
  沈和豫告诉他,白京平之所以一直没醒是以前欠的觉太多了,身体已经垮的边缘,这次也是他的身体反抗警戒的一种方式。
  明明他表现在外的一切是那么如常,从容镇定,仿佛天塌下来他都会先顶着,丝毫不像沈和豫形容的那样。
  沈是初只觉得心里难受。
  不知不觉中,沈是初的手已经探到白京平宁静的面颊边,反应过来的他皱了皱眉,暗斥自己的不自觉,蜷着手指缩了回来。
  白京平这一觉睡了整整三天。
  他睁开眼睛时沈是初正在摆满折纸的书桌上收拾着书包,白京平眼神定定地盯着那桌折纸注视了很久,直到沈是初转身,见到他醒来,惊喜之余立刻边往外跑边喊他爸爸。
  白京平安然醒来,沈和豫一连打了几个电话报平安。
  刚醒来不宜吃太油腻的,徐书给他熬了南瓜小米粥,白京平双手接过瓷碗,声音还有点哑:“谢谢阿姨,抱歉,这几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徐书在他旁边坐下,闻言摆了摆手:“哪里的话。”
  沈是初看着白京平那碗粥把自己看饿了,他也去厨房盛了碗在白京平对面坐下,道:“道歉就免了,赔我几块钱吧,哎,就因为你一直睡这儿,我每天都要乘公交车过来,然后又有好几次因为睡着错过了站台,给钱给钱。”
  徐书闻言抬眼白了沈是初一眼,对白京平笑着道:“别理他,嘴上没个轻重,不知道一天天的在做什么梦。所以你是硬币支付还是刷卡?”
  白京平抓着筷子的手一顿:“?”
  沈是初在对面乐得差点呛着,对他老妈竖了个拇指。
  白京平反应过来徐书刚刚在逗自己,抬手摸了下鼻尖。
  徐书笑了笑,起身拍了拍白京平的肩:“南瓜粥锅里还有,喝完让沈是初跟你盛,你们小孩儿慢慢聊,阿姨去超市买点东西。”
  不像白京平细嚼慢咽的,沈是初几口就喝完了一碗粥,把碗送到水池里冲干净揉着肚子回到白京平旁边,坐了一会儿,这么多天攒的话还挺多的,现在猛地一想还不知道先说那个,于是他捡了最近了那个先说了:“你知道吗,我们学校贴吧最近在搞一个校草的投票活动,祝憨憨中午打电话告诉我的,现在还在投票中。”
  白京平咽完一口粥,“噢”了声,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
  沈是初瘪了瘪嘴,问:“你就不想知道目前的投票情况吗?”
  白京平这才抬头,问:“什么情况?”
  沈是初略显得瑟的笑了笑,煞有介事地咳了两声:“情况就是——”他抬了抬下巴,“你面前这位,就是鄙人,惭愧,目前位列第一。”
  白京平看了下沈是初,难得没有阴阳怪气:“恭喜你。”
  不被怼一下沈是初还有些不习惯,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沈是初对这种类型的事儿一向不太关注的,这次拿出来说事儿,完全就是想在白京平面前显摆一下。
  现在想想,他都表现得那么......欠了,白京平竟然没有无语一下......还恭喜他......
  沈是初抬手蹭了蹭额头,耿直地鼓励道:“那个,你不要失望,你才到我们学校一天,好多人都不认识你,等再过几天,在学校露露脸晃悠几圈,你一定是那种黑马,肯定能榜上有名的。”
  白京平闻言低着眼睛轻笑了下,道:“借你吉言。”
  沈是初也跟着笑了笑,看到白京平微微翘了下嘴角,心里特别暖,觉得白京平这次毒中的真值当,就像一只本来毒舌爱咬人的猫咪睡了几天后毛都变软了,叫声也变好听了。
  想到这个比喻,沈是初没忍住乐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