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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解开枷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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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走的时候，林观南特意把那本多余的英语选修揣身上，等着回去就选个眼不见心不烦的僻静地方好好安置。
一中正门口是一段下坡路。两边都是小区，外带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园，名字起得也显文化——灼春园。
看起来像个幽静的学区路段，其实热闹得很。林观南高中的时候青春伤痛电影泛滥成灾，街上还在放王菲那首火了要半年的《匆匆那年》。再往前的烧烤摊播着《小苹果》，听久了还能跟着哼哼调。
旁边的商铺吃喝玩乐一条龙，尤其是小摊，什么葱油饼、烤面筋、臭豆腐，勾魂。
熙熙攘攘的人群把本就不宽敞的路挤得寸步难行。走在路上还要担心被铁签子戳。
林观南他家不远，在坡下的另一条岔道里，环境还不错的小区。
林妈看他那本书往房间里走，“今晚还学？”
林观南成绩看的过去，但绝不是什么刻苦勤奋的佼佼者，他的休息和学习界限分明，该吃吃该学学。晚上11点才到家，开始还装模作样地带套卷子，发现根本没动过几个字之后就完全打消了熬夜血拼的念头，不如睡足了来得实在。
“拿本不用的带回来，学校里放不下。”
“噢。”林妈林爸性格好，也不乐于让孩子摁着头学。“早点睡。”
“好。”
离窗边近的位子利弊皆占，学校特制的蓝色窗帘薄得不如一层纱，一到下午就晒得人发昏。
连着好几天林观南都还在找回趴桌睡的感觉，中午睡眠质量的下降，导致他下午经常处于钓鱼状态。
不知道真正挨窗口的谢延青怎么腰身板直不屈服于睡仙的召唤。
再次挣扎地把字写飘之后，干脆放下笔去拿桌角的风油精。
谁知，这一伸手又稀里糊涂得碰到同桌发凉的指节，瞬间清醒。
他强装镇定地收回手，偏头盯着答题卡上的解字，半晌憋出一句话：“帮我拿一下风油精。”
这算是从前两天的拿书事件后，他们之间说的第一句话。
林观南皮肤白，一晒就上脸。谢延青看了眼他微红的脸没说什么，拿起桌边的绿色玻璃瓶放在他手心上。
林观南蘸着风油精使劲儿往太阳穴摁，他这谢延青PTSD综合症眼看又要复发，见了谢延青就怂得没个人样。
琢磨了一阵，林观南还是用笔帽敲敲旁桌的书立边缘，递了一张纸条。
———晚上一起吃饭。
谢延青瞟了一眼内容，没拒绝，顺手扔进了垃圾袋。
铃一打，呜呜泱泱的一片人往文化长廊上挤。
门口马文远都跨出了半个身子，疑惑地回头喊着：“林哥你们晚上不吃？”
林观南和谢延青都坐在位子上，一个心不在焉地盯着改错本发呆，一个不紧不慢地翻着语文卷子的小说消遣。
确实有挺多人晚上就啃个面包，拿这半个小时继续题海沉浮的，可林哥明显不是这样的人。“我可先走了，张狗还嗷嗷等着喂饭呢。”
林观南挥挥手：“赶紧去赶紧去。”
他侧头看了眼谢延青，正要开口，那人却抢先一步伸手轻轻点了点他的桌面：“走吧。”
“好。”
一路上没人说话，在周围小跑追闹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两个身型高挑的男生在路中央慢慢晃荡有些显眼，林观南低头看了下表，二人默契地同时加快了脚步。
不过来的还是晚了，食堂没剩什么好菜。嘴上没说，他们直接拐上了二楼窗口排队。
林观南点了碗热干面，可劲儿加辣放醋。“带饭卡了？”不怪他多嘴，这么多年，他相当清楚自己这位堪称完美模范的朋友就是在吃饭带卡这件事上少根筋。
谢延青指着炸酱面的手指一顿，神态从容地拐了个弯。“阿姨，来碗热干面。”
林观南瞄他一眼，自然地掏出饭卡：“一起。”
食堂廊道口那有个冰柜，能用现金。
谢延青拿了两罐可乐回到他们偏僻的座位。熟练地单手拉开拉环，气泡滋滋啦啦地充盈着整个罐身，打破了略显凝固的氛围。“说吧，什么事。”
林观南特意找了个靠边有柱子的隐蔽位子，再加上现在高峰期已经过了，附近没几个人。“没什么大事，只是前几天的情况你也猜出来了。”
他低着脑袋拌面，刻意风轻云淡地吐出几个字，“嗯，我喜欢你。”
啪，捏着易拉罐的手指突然放松了力度。二氧化碳膨胀着让凹陷的铝壳回归圆润，发出一声轻响，“？”一记直球把向来沉稳的谢延青打得脑子都有点缺氧。
“我没在开玩笑。”林观南说得认真。这个时候，同性文化别说接受度，曝光度都寥寥无几，能这么直白的讲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是你想的那种喜欢，想拉手亲嘴儿的那种……”他还想着解释地更清楚，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拒绝。”他们之间的气氛从来没有这样凝固，谢延青面色冷然地望着林观南。
林观南微微点头，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面上轻松，却暗暗捏紧了筷子：“我知道。我也没打算用什么法子让你松嘴答应。”
闻言，谢延青的表情稍稍缓和，拿纸巾擦拭着手上的水珠，一言不发。
林观南继续道：“以后……”他顿了一下，模拟多变的对话到实战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说什么还做朋友的话，真是一种折磨。“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免得以后说我拿个朋友身份占你便宜。”他扯嘴笑了声，“能做就朋友就做，不能就随缘吧。”
话音落下很久，没人再接话。
稀稀拉拉的食堂人快走空了，餐盘碗筷碰撞入桶的声音十分刺耳。
谢延青明明也是一口一口慢慢地吃，但速度总是快于常人。他最终嗯了一声，但淹没在了嘈杂的环境里，让林观南摸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幻听。
“我吃好了。”谢延青指尖拨弄着空瓶，想再解一颗衬扣，突然意识到什么，默然地收回了手。
林观南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你先走吧，我这还挺多。”
谢延青看着他几乎没动的面，眼睫快速扇动了两下，移开了视线。“嗯，那我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的拐角处，林观南才叹口气。拿起那瓶没开的可乐，给燥热的脸颊降降温。
“嘶，真冰啊。”
回去的路上要穿过文化长廊，不过食堂到文化长廊的这一小段路风景却是最好的。两旁都载满了桂花树，现在不是花开的季节，但走在树荫下的石板路上能让人轻易的获得满足感。
憋了两辈子的话说出来后就像解开了他身上沉重的枷锁。
要说他到底喜欢谢延青哪一点还真是说不清，他大学的朋友看出端倪的时候就笑他馋别人身子，他没法辩解，毕竟谁看了不馋。不过最让他心动可能就是他们相处的那份默契与融洽。
林观南天生性格敏感，谢延青是个细节怪，莫名其妙地意外合拍。就像你很懂他的每一份不易察觉的体贴和怪癖。
不过这一出也相当于他亲手葬送了他们的友情，也斩断了自己的退路。林观南觉得自己这会儿矫情的很，酸涩与豁达的矛盾心情在他心里就像个跷跷板，此起彼伏的。
可惜也没工夫留给他搁这继续伤春怀秋，预备铃已经响了。
林观南赶紧往教室跑，去拯救自己的下一个目标——高考滑铁卢。
回去的时候班头没到，还有人在闹。张宇嗓门儿最大，不停地控诉马文远是从腋下给他掏出个饼带回来的恶劣行径。
“检查带饭的那么严，我这可是上上策！”
张宇拿着咬得剩半拉的饼往这边凑，“你闻闻，你自己闻闻。”
他这一激动也挤得林观南往里缩。林观南连忙巴紧了桌角，左肩似有若无地蹭过谢延青的校服，激得人快速往回退。
里座的人不为所动，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
“你看，林哥都要为我打抱不平。”马文远看林观南帮忙挡着张宇，那股讨厌劲儿就上来了。“没收你加料钱呢。”
张宇骂骂咧咧了几句，正要来点极为文雅的词句编排编排，突然看到了什么，音节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咙管里十分煎熬。
他们的窗口不高不低，上面被堆了一层杂物，一方面确实储物空间不够，另一方面也是委婉拒绝各样老师领导的突击死亡视线。
不知道谁在一片杂物里放了个透明的保鲜盒，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正好卡在方方正正的盒那往里望。
“草………”这不是班头老刘还能是谁。
自由自习时间完了才是正式晚自习，大部分人都忙着赶作业。高中时林观南分在文快，作业就跟分期付款一样，分批发分批交，用马文远的话说，桌上堆不是卷子，那是他的坟头草。
当然早就写完刷着什么五三王后雄小题狂练的神人，就当他林观南刚刚在说屁话。
说什么主角穿回高中点开金手指，高考如有神助都是假的。你给他林观南个彩票号码等个几年再让他写出来都费劲。
回忆起高考的题目对他来讲完全不可能，一切就像蒙上了一层雾，记忆点全放在了送行的队伍，考场臭气熏天的厕所，还有雷雨大作又忽然放晴的天气。
看来捷径是不可能捷径的。
那就玩命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