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先生想摸鱼》殷红

3、三

　　晏江抿了抿唇，只觉得这是一个大好时机。
　　只要借着去拿东西的时候趁机跑开……
　　想了想晏江还是把这个不靠谱的想法放弃了。
　　不说别的，自己根本跑不过人鱼。
　　“主人？”闻涛温温软软的唤了一声。
　　晏江看向他，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害怕的话，不用勉强哦。”闻涛笑得眉眼弯弯，让人提不起防备的心思。“主人去拿东西吧，拿完了可以去楼上休息，我不用陪也可以的。”
　　这次倒是没了那恶作剧的心思，他到底是答应过人类给他做宠物的。
　　不能捉弄的太过。
　　晏江一时间没办法分辨闻涛话语的真假，最后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现在人鱼还不至于饿的吃掉自己，只要自己不试图逃跑……
　　它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那，小涛也好好休息？”晏江试探着回了一句，试图从浴缸里站起来。
　　“无聊的话，我可以看电视吗？”闻涛拉了拉晏江的衣角，看着他的眼眸中带着一丝请求的意味。
　　晏江怔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如果饿的话，就到楼上来叫我，累了的话就睡一会，嗯？”
　　说着他用手摸了摸人鱼的脑袋，为他理了理稍显凌乱的发丝。
　　“好。”闻涛松开了拉着晏江衣角的手，看着晏江离开了浴室。
　　伴随着脚步声一并传来的，是越发响亮的吱吱声。
　　“家里，进来老鼠了啊。”闻涛歪了歪头，伸手在虚空一抓。
　　一只肥硕的皮毛油光水滑的，长着巨大的泛红光眼睛的老鼠就这么被提着尾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血脉很稀薄啊……但是居然还有。”人鱼将老鼠提到腮裂旁边，嗅了嗅它的气味。
　　“味道应该还不错吧。”老鼠吱吱叫着，挣扎着，却没办法脱身。
　　闻涛歪了歪头：“主人没有看到的话，偷吃应该也不要紧哦。”
　　说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整只老鼠被抛到了尖牙交错的口中，殷红的鲜血溅到了脸上，又被抹到嘴里。
　　他把头埋进了水里，悄悄地吐了个气泡。
　　晏江取到了东西上了楼，心才稍微放下了一些，虽然人鱼很明显是发现自己发现了什么，但是却没有做什么动作。
　　这点倒是让他放心了不少，想到自己现在对那条人鱼毫无办法，甚至生不出伤害他的心思，还是让晏江有一种无力挫败的感觉。
　　无法外出，晏江只能趴在床上看着手机。
　　新闻推送都是一些关于江城污染病的报告。
　　甚至有人拍到了污染病人的画面。
　　那是一个人，逐渐长出了毛发和胡须，变成了一只直立的老鼠。
　　旁边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扑倒，尖锐的獠牙刺破皮肤，血肉被咬下吞食。
　　江城已经出现了六百多例病例。
　　有人传人倾向。
　　而且看样子，病人的攻击性不比之前的【狂犬】差。
　　突然，一阵尖锐的吱吱吱声响起，就像是百八十只老鼠同时叫喊，传入了晏江脑海。
　　晏江一阵恍惚，心里突然涌起大量的不安，恐惧。
　　他甚至无故的开始发抖，似乎看见自己眼前的地板上钻出了老鼠。
　　“砰！砰！”两声枪响过后，鼠声停歇，无故上涌的恐惧开始逐渐平歇。
　　但不知怎么，哪怕经过一段时间的平复，还有一些让人难以忍受的恐惧在乘虚而入。
　　恐惧在滋长。
　　就在晏江无法抑制的继续恐惧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开始变得僵硬。
　　他的手，长出了黑色的毛发。
　　那种短粗的黑毛。
　　是老鼠的毛。
　　“主人？”突然之间，楼下的人鱼呼唤了一声。
　　恐惧冰雪消融，连同一起不见的，是手臂上的黑毛。
　　晏江骤然警醒，人鱼……是在有意救他，还是护食？
　　不管怎么说，晏江忽然发现，自己想要不被污染病找上，可能惟一的希望是自己带回家的，这条来历不明的鱼。
　　他踢踢踏踏的走下楼去，打开了浴室的门。
　　“小涛？有什么事吗？”晏江温和的询问道。
　　“我刚刚听到了老鼠的声音？家里是不是混进来老鼠了？主人，我害怕。”闻涛拉了拉晏江的衣角，脸上是茫然又可怜的表情。“我能不能……和您一起待在楼上？”
　　晏江看了他一眼，没把人鱼害怕的发言当真。
　　他当然是听出人鱼的潜台词了，去楼上绝不是因为人鱼害怕，而是想要护住毫无自保之力的自己。
　　晏江对着闻涛温柔的笑笑，伸出手去将人鱼从水中抱了起来。
　　人鱼瞪大了眸子，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然后有些害羞的用手圈住了男人的脖子。
　　人鱼的体重比成年人更重，晏江有些吃力的将闻涛抱到了三楼卧室然后把鱼放在了床上。
　　“不用怕，我们看会电视好吗？”晏江抚摸着闻涛的头发，温声安慰着。
　　哪怕知道现在这个房间里真正的弱势群体是自己，戏还是要演全套的。
　　只能指望着人鱼要吃自己之前，官方组织能来拯救一下。
　　晏江在心里默默祈祷，但心情却是不差。
　　甚至还生出了一种反正都要死了，放飞自我一下也不要紧的荒谬快乐。
　　刚刚取回的物资还在床头柜上，生存物资是最简单的那种，单人份，面包和水。
　　吃饱都勉强。
　　但说实话，也确实解决了目前的需求。
　　为了防止浪费，为了保护环境，向来觉得环保这事人人有责的晏江，家里的冰箱里从不存绿色蔬菜，肉类也不多，出去晏江本来就比较喜欢吃的鱼，就只有两块速食牛排。
　　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本来每天都会去采购新鲜食材的晏江彻底抓瞎。
　　鱼肉还剩两块，牛排也是要去喂鱼的，这种时候，鱼吃不饱比自己吃不饱后果严重多了。
　　幸好还有每天的救济粮……
　　如果肉吃完了，让鱼吃救济粮，应该也没问题的吧。
　　自己不吃就好了。
　　一边心不在焉的用电视遥控器调着台，晏江一边想着心事。
　　闻涛没有打断他，只是温柔的抱着他的胳膊。
　　属于神明的神性弥散开来，安抚着旁边这个人的心神。
　　电视中江城电视台正播放着街道上的情景。
　　街上没有人，只有偶尔流窜而过的老鼠。
　　过街的老鼠没有人打，原本属于人类的世界仿佛被什么东西占领。
　　偶尔有人出现在街道上，被长着利齿尖牙的鼠人追着，慢慢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模样。
　　鼠群的声音时不时地会响起，然后在枪响之后消失。
　　人鱼总会在这个时候适时地窝到晏江身边，以求安慰的名义安慰他。
　　这有效地缓和了晏江心中的焦虑，他敏锐地发现，鼠群的声音间隔的越来越短了。
　　不过腹中的饥饿容不得他细想。
　　早上什么东西都没吃，将近中午的时候，晏江已经饿得头晕了，他皱了皱眉头，伸手去够床边的那袋馒头。
　　“主人，可以吃中饭了？”见他伸手去拿吃的，旁边的人鱼眼睛一下子亮了。
　　晏江僵硬的转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闻涛，心中原本不甚在意的心情一下跌落谷底。
　　他居然忘了！人鱼一天也要吃三顿。
　　这么一想，哪怕是加上自己的救济粮……
　　哪怕自己不吃……
　　按照人鱼那一顿能吃正常人两份的饭量，今天，他们的食物就会告急。
　　“好啊。”晏江平复了一下心情，不动声色的回复了一句，转身下楼去拿吃的。
　　门外突然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晏江皱了下眉头，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敲他家的门？
　　明明救济粮今天已经发过了啊。
　　不过……
　　这也是一个机会，如果有两个人的话，制服一条人鱼，应该不会那么难吧。
　　晏江心里生出几分希望。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
　　咚咚咚。
　　不轻不重，不急不缓，门外得人应该不是有什么急事。
　　三楼躺在床上的人鱼歪了歪头。
　　闻涛的腮裂翕动了两下，眉头微微蹙起。
　　“发情的老鼠。”他眯了眯眼，抬着自己的尾巴放到了地板上。“垃圾。”
　　卧室的门被打开，人鱼缓缓地游动着，看着背对着自己就要下楼去的男人。
　　主人真是一点警惕之心也没有啊。
　　之前对他的那股聪明劲儿去哪了呢？
　　木质的楼梯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大门被打开了。
　　“晏哥啊。”来的人畏畏缩缩着，大夏天的反而穿着长袖长裤，晏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来，那是楼上的陆彦升。
　　从小和他玩的不错，家里的条件也不错。
　　“晏哥，我家闹了老鼠，能不能帮帮我？”来人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声音听起来有点古怪。
　　像是老鼠叫的吱吱声。
　　晏江觉得自己这个结论十分荒谬，人说话怎么会像老鼠叫呢？
　　心里毫无由来的变得有些慌张，却很快平息了下来。
　　“小陆，现在不是出传染病了嘛，家里出了老鼠就暂时不要回去了，来哥家住个几天，吃的在门口拿了就行。”晏江招呼着那人往里走，心里放下了一点。
　　应该只是普通的……
　　“嗯。”陆彦升低低的应了一声。
　　更像是老鼠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