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上仙》爪哇国国王

6、第五章

　　“啧，真是晦气，看老子不卸你条胳膊。”桥的对面走过来一位老者，步调轻浮，态度极其傲慢，头上带着张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

　　“咳咳......”被灰布套住的那人蠕动了两下，掀开灰布，爬了起来。

　　卫一蓁盯着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人，只觉得分外眼熟，再仔细一看，不禁惊讶道：“鸭......老板？”
　　陆千柯也不禁低声问道：“什么情况？”

　　眼前这砸在他们面前的人，便是卫一蓁曾经提过的鸭老板，乔舍。

　　“咳......咳咳，咳咳咳咳！”乔舍掐住自己的脖子，像是要把肺都要咳出来了一样，另一只手冲同伴们挥了挥，示意一会儿再说。

　　“切，你们是这孙子的同伙？正好算账一起算！”对面的老者又发话了。

　　陌凉瞧了一眼还在咳的瞧着，偏过头问身旁的望舒：“要救？”
　　望舒凝重地点了点头：“麻烦了，我们打不过。”

　　“又不是一定要打架......”陌凉低声说了句，抬头问对面的老者，“他犯什么事了？”
　　老者揪着衣服，搓了一下双手，不屑道：“敢偷老子东西，东西还来，赔钱！三十两黄金！”
　　“多少？”陌凉迟疑了一下。
　　“三十两，黄金！”
　　陌凉默默地掏出了符箓：“......咱们还是打架吧。”

　　“切。”老者呸了一口痰在地上，从袖口摸出几张符箓，“跟老子秦家比符箓，这天下就没谁比得上，你好好瞪大你的狗眼看。”

　　卫一蓁忍不住回了两句：“要说二十多年前的秦家天下无双我没意见，但自从二十年前秦家大变，秦九歆死后，你们秦家差不多楼也塌了。这里是黎平。”

　　要说这符箓界几十年来最出名的人物，非秦家长子秦九歆莫属，他也是专修符箓的卫一蓁最为敬佩的人，年纪轻轻就能入鬼界，自创符箓，甚至空手画符，可谓是惊才艳艳，天资卓绝。
　　若要说杨城绘雪的杨钟灵，毕竟也是百年前的前辈了，时代的舞台是留给后辈的。只可惜秦九歆福薄命浅，葬身在了二十年前秦家的那场霍乱，只能说是天妒英才。

　　而秦家，也在那场霍乱中元气大伤，如今已经不可比昔日了。

　　老者不屑道：“呵，孙子你试试？”说罢便捏着张符箓甩向众人。
　　爆破符？卫一蓁掏出符箓硬着头皮准备上。

　　突然，陌凉甩出一张符贴在老者胸膛上。只听轰的一身巨响，老者便倒飞出去。
　　陌凉闪身上前，抬手一把抓住老者手上飞出来的爆破符，一甩手腕，符箓便在她手中自燃了。
　　整个过程不过一次呼吸之间，众人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卫一蓁只得感叹一声：“妈呀...”

　　陌凉转过身抓住乔舍的胳膊，对众人说到：“快走，那张符只是效果华丽，根本没多大伤害，不然就近不了他的身了，趁现在他还没回来，赶紧走。”
　　“啊？”
　　“......”

　　但众人还是迟了一步，一阵灰飘过，老者已经挡在了他们的去路上，脸上的面具也碎了，露出了刀痕遍布的一张脸，头发凌乱，灰头土脸的跟乔舍有得一拼。

　　老者骂道：“龟儿子。”紧接着又盯着陌凉看了两秒，问道：“秦家功能符第四十二号符，你为什么会？”
　　不等陌凉回话，老者就一摸胡子接上了自己的话：“看起你怪眼熟的......哦，你莫不是隔壁王屠户家里的那个经常偷看我族子弟上课的小女娃。”

　　“......”

　　陌凉不置可否，只是微微一笑，又掏出两把符亮在老者面前，说到：“我这里还有功能符第五十九号，攻击符第三百零一号，功能符第四百一十七号，功能符第二十一号......想试试吗。”

　　不待老者反应，陌凉啪的一下把符箓扔在空中，符箓嗡了一下，顿时散发出金光，一个一个的互相连接起来，形成一道金色的屏障。

　　望舒心领神会地背着乔舍就往城南跑，卫一蓁和陆千柯立刻跟上。

　　老者并没有如愿地被困在屏障里，他取出了腰间的佩剑，将一张符一把拍在剑刃上。符箓瞬间依附在剑上，为剑刃渡上了一层金色的符文。
　　老者举起剑，对准屏障外陌凉的方向，猛刺了过去。剑身没入屏障，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轰，全碎了。
　　几张在空中的符箓瞬间自燃，化为了灰烬。

　　剑刃直奔陌凉面门而来。陌凉微微一偏头，一把拍开了剑刃，快速弯腰，抬腿横扫老者的下盘。
　　老者毕竟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只得向后闪避，拉开距离。

　　陌凉迅速乘胜追击，抬手对着老者的脸做了一个虚抓的动作，一张符箓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老者的头后面，符箓拉出一条金光与陌凉的手回应。
　　轰的一下，金色屏障没入地底，将老者牢牢地束缚在其中，看得出来比刚才的屏障结实很多。

　　老者仓皇之间抬头，只来得及看到陌凉对着他笑了一下：“告辞。”，便一闪消失不见。

　　老者心里暗骂一声，废了些功夫破开屏障，站在陌凉消失的地方冷笑道：“传送符？不晓得传送符最容易被追踪吗？”
　　说罢便摸出符咒，准备追踪，符箓升至空中，金光一闪，却并为指明方向。

　　“龟儿子，啷个回事。”老者摆弄了一下，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和刚才的一样，无法追踪。
　　老者这才完全意识到，刚才那个看起来巧笑嫣然的少女，实力恐怕在他之上。
　　“切。”

　　......

　　四人逃至城南的一处小巷，刚坐下准备歇息两分钟，陌凉咻的一下出现在他们面前。
　　卫一蓁喘着气问道：“传送符不是容易被追踪嘛。”

　　一般人这种情况逃跑很少用传送符，要是被追踪到了，大家都得完。

　　陌凉答道：“我的他追踪不到。”
　　陆千柯问道：“那你怎么不杀了他？”
　　“......我不杀人。”

　　乔舍在一旁咳了两声显示存在感，哑着嗓子道：“见人就杀，太凶残了吧，柯柯你怎么这样了。”
　　陆千柯不答话，在一旁冷眼看着他。
　　望舒问道：“你之前怎么咳的那么严重？”
　　乔舍又咳了两声，嗓音沙哑：“灰太多，呛进气管里了。”
　　陆千柯道：“那么废？”

　　乔舍对着陆千柯笑了一下，意味不明，转身举起手对陌凉施了一礼道：“多谢前辈搭救。”

　　陌凉正欲作答，却突然看着乔舍的脸顿住，盯着他看了两秒才收回视线，拢了拢衣袖，说道：“乔公子瞧着竟是分外眼熟。”

　　乔舍笑了一下道：“是嘛，难道是因为我太帅了，完美符合了你心目中的形......噗...”乔舍的话突然顿住了，盯着陌凉不停的咳嗽，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少女一身白衣，腰间用一根红绳挂住佩剑，是的，早在他们出发来黎平的那天，陌凉就换下了她那身道士服，穿上了这身算不上华丽，但绝对整洁的白衣。可怜卫一蓁三人一直以为陌凉穷得揭不开锅，结果陌凉解释说，工作态度要积极。
　　就这样一身白衣谪仙一样的少女，乔舍怎么也联想不到，这和那天夜里穿着破破烂烂道士服的，是同一个人。

　　“咳咳咳......咳咳咳咳...”
　　卫一蓁在旁边看着两人一头雾水：“什么情况，你们之前认识？见过？”
　　“咳咳...”乔舍艰难解释道，“认识......啊不，见过。”
　　“嗯，之前我刨坟的时候刨到过这位乔公子。”陌凉也跟着解释道。

　　“噗...”陆千柯绷不住了，边笑边问道：“坟？鸭老板，谁那么识趣，把你埋进去了啊，这简直是替天行道啊。”

　　乔舍尴尬地说道：“呃，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解释吧。你们是打算去找杨老爷子？我建议你们先别去.....”
　　卫一蓁一拍胸脯，自告奋勇道：“跟我来吧，我小时候的秘密基地就在这附近，可隐蔽了。”

　　......

　　话说两个多月前的那一晚，夜黑风高，乌云遮月，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机。

　　这里是酆都，著名的鬼都，哪怕长期在此生活的本地人，天黑了也不敢随便出门，谁知道会不会在路上走着走着就遇到一个缺胳膊少腿的玩意。
　　更何况这里还是乱葬岗，尸体遍布，尸臭冲天，随便一铲子下去都可能挖到不知道哪个年代的尸体，也就只有乌鸦是这里的常客。
　　据说这里连土都是黑的，树心都是血红的，是常年怨气积攒不散所致。

　　陌凉此刻正在这尸山上，旁边就是一具腐烂生蛆的尸体，眼睛瞪大几乎要蹦出眼眶，似乎完全不能接受他就这么死了的事实。
　　可惜没人愿意再去合上他的双眼了，也唯有苍蝇愿意在那眼珠子上停留一二。

　　陌凉面不改色地绕开，摸出一张符，根据死气的指引，找到了最新鲜的坟堆。
　　这里的尸体大多都是被人拖上来扔在这里，连血迹都还没完全干涸，但这一堆新鲜的却像是直接死在这里的一样，身体没有拖拽的痕迹。

　　陌凉没有带铲子，只能委屈一下自己的佩剑了。她将剑拔出，把表面的尸体挑开，一具一具的翻找起来。

　　突然一直遍布血污的手伸出来，挡住了剑尖，一个微微颤抖的声音响起：“有话好好说......我不是尸体，我是活人。”
　　尸堆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告诉自己他是活人，是个人都得吓得一剑给他刺过去，也亏得陌凉心理素质好。
　　也不怪乔舍这么鲁莽的暴露自己，主要是他一睁眼就看到一把剑抵在他的脖子上，他要是再不出声，保不准会不会在他脖子上划一道口子。

　　“......”

　　陌凉猛地揪住乔舍的衣襟，把他从尸堆里拉出来：“你今天看到了什么？”
　　乔舍秒懂，连忙说到：“我什么都没看见。”
　　陌凉道：“既然你什么都没看到，那留着你也没用，杀了吧。”

　　“......”

　　这对话展开不对啊，这难道不是她在示意自己今天看到她的事要保密吗，不能说出去，怎么居然真的单纯的就是个问句。
　　陌凉轻笑一声，扔下乔舍，走了。

　　......

　　“......所以之前你们就是这么见过？”卫一蓁震惊道。
　　陌凉和乔舍同时点点头。

　　众人此时正窝居在卫一蓁的秘密基地里，这里有许多木制的小蝴蝶、小狐狸、小蜘蛛，还都能动，关节灵活，甚至还有画在符纸上的大花脸，旁边还有架小小的琵琶，隐约能察觉出卫一蓁小时候的趣味。

　　卫一蓁问道：“前辈，你为什么要去刨坟堆？”
　　陌凉解释道：“白天有一伙人想杀我，我把他们甩开后，出现了另一伙人把他们全杀了，后俩官府的人都来了，我不好露面，只有晚上去乱葬岗翻尸体，找找线索。”

　　卫一蓁转头问道：“那鸭老板你呢，为什么睡在坟堆里？”
　　乔舍一巴掌拍在卫一蓁头上，没好气道：“什么叫睡，我那是脱力晕过去了，我也是有群人要杀我，还好人不多，之前还被我甩掉了一部分，不然你们现在就见不着我了。”

　　卫一蓁痛呼了一声，抱住了自己的头，不过没人理他。
　　陆千柯接着问道：“谁要杀你？”
　　“我比你们先从学校里出发，之前路过酆都，那里有个大户人家求助，我就帮了，没想到......”乔舍解释道。
　　“没想到？”
　　“没想到......那户人家的求助，他们主母亲二妹的侄女前两天中了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也不喝，还经常自言自语。
　　他们家老爷就请我帮忙看看，我就想看看吧，没想到我居然发现......好家伙，这哪里是中邪.
　　他们主母亲二妹的侄女前些日子跟他们家老爷义兄的孙子定了亲，这本是远亲，结婚没有问题。
　　结果那侄女无意之间发现自己的母亲是她外婆与他们家老爷的爹私情生下来的孩子，而她母亲不知道这件事，无意之前跟他们家老爷一夜生情，生下了她，万幸居然不是痴傻儿。
　　而她的定亲对象的二爷爷也就是他们家老爷的义兄压根不是义兄，而是老爷他爹的私生子，而他的孙子也就是侄女的定亲对象就是那侄女的表哥，这么算起来可就是三代以内的亲了。
　　那侄女知道了这件事一时间无法接受，才成了这副模样。后来我把这件事捅了出来，那侄女的母亲记恨我，才派人追杀我。”
　　“......”
　　“......”
　　“......”

　　乔舍继续道：“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定亲对象家里也请了人来看他们未来的少奶，没错，请的就是刚才一脚把我踹翻的那个人，似乎是秦家的。
　　定亲对象家里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对那秦家的人也没好脸色，那秦家的人就觉得是我害的，加上后来他的手札不知怎的弄丢了，他就一口咬定是我偷的。天地良心，我又不修符箓，我偷他手札做什么。
　　后来我来黎平打听消息，结果发现他也在这里，我就一直躲着他走，结果今天不小心没躲得过去，然后就......”
　　“......”
　　“妙啊。”陌凉感叹一声。
　　望舒更是从开头沉默到现在。

　　乔舍道：“你们说这关系够乱吧。”
　　陆千柯问出了致命的问题：“所以这些和我们这次黎平的任务有关系吗？”
　　乔舍一脸无辜：“没有啊。”
　　陆千柯一脚就给乔舍踹过去：“没有你讲那么详细干什么。”
　　乔舍抬腿躲开：“给大家乐一乐嘛。”
　　“......”